第19章 燥熱(1 / 2)

容嶼今天淩晨三點半醒過來, 坐在書架前讀《夢的解析》讀到天亮, 沒敢再回去睡覺。

他怕再夢見倪歌。

哪怕在夢裡, 他依然希望自己是個人, 而不是一頭禽獸。

可今天大清早一進門, 就看見一群人站在裡頭,興高采烈地討論昨天的事。

而他的小姑娘抱著兩摞卷子茫然地站在門口,尷尬得不知道該退該近。

他積壓了一夜的火山,在這一秒天雷地火, 轟然爆發。

“你是不是閒得慌?啊?”

容嶼語氣很重,男生被凶得不敢吱聲,在心裡求大佬饒命。

“離高考還有幾天?你現在考多少分?離重本線有多遠?”容嶼沉聲冷笑,“不做題, 不學習,智商全用在以訛傳訛上?你他媽親眼看見了嗎你就敢傳?年紀輕輕,腦子裡哪兒來這麼多黃.色廢料?!”

電線杆:“……”

容嶼背脊筆直, 眉峰微聚, 吼:“說話!”

門內一片死寂。

門外的倪歌已經看蒙了。

今天之前,她從沒見過容嶼凶彆人。

容家也是世代武將, 他罵起人來格外有氣勢, 讓她想起父親訓練新兵的場景。

這麼一對比……

她突然覺得。

他對自己,好、好像還挺溫柔的?

“對不起……”半晌, 電線杆囁嚅出一句話, “我確實, 確實沒親眼看見……”

吃瓜群眾發出一陣噓聲。

容嶼看也不看他, 直指門口,冷聲:“去道歉。”

一群人轉過頭,才看見教室門口站著個姑娘。

也不知道在那兒杵多久了。

倪歌見他們突然望過來,被嚇了一跳。

電線杆倒很大方,大步走過去:“對不起,學妹,我不該造謠。”

倪歌還沉浸在剛才容嶼凶巴巴的訓話裡,沒回過神來:“沒……沒關係。”

她本來是來送卷子的,結果在這兒圍觀了這麼久。

有點兒不好意思。

放下卷子,她從前門退出去,打算離開。

垂著腦袋走到後門,又被人堵住去路。

倪歌知道是誰,耳根突然紅了:“容嶼。”

“嗯。”容嶼輕應了一聲,垂眼看她,“不高興?”

“沒。”倪歌坦然,“我就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那麼說。”

容嶼鬆了口氣:“他們高三閒得慌,作業布置少了,我叫老師多給弄點兒作業就好了。”

“這樣。”倪歌想了想,“那你跟他們說清楚,我們昨天,昨天……沒……”

她難以啟齒。

“沒事,你回去吧。”容嶼輕聲,“我會解釋。”

她點點頭,打算走。

擦肩時,又被叫住:“倪歌。”

他聲音很輕,倪歌停下腳步。

“像你昨天說的那樣……”他頓了一下,有些彆扭地,輕聲說,“我們以後,好好相處吧。”

***

送走倪歌,上課鈴響了。

容嶼在一大群吃瓜群眾默不作聲的偷窺裡,麵無表情地走回教室。

翻開他那本厚厚的書。

宋又川雞賊地湊過來,小聲問:“嶼哥,我替人民群眾問一句,你確實是喜歡倪歌,沒錯吧?”

“彆胡說。”

“我靠,不喜歡你還生那麼大氣?”宋又川根本不信,嘟嘟囔囔,“你不是從七年前起就積德行善,發誓修身養性不發火了麼。”

容嶼沒說話,唇抿成一條線。

見他默然,宋又川又不死心地探頭探腦:“大佬,看什麼呢?”

容嶼一言不發地翻過來給他看了眼封麵,上麵四個大字:夢的解析。

“怎麼突然開始看這個了?這個我也看過。”宋又川清清嗓子,學著老人家的語氣,神經兮兮地複述道,“弗洛伊德說,人的意識分為顯意識和潛意識,潛意識是人們不能認知或沒有認知到的部分,所以我們往往很難懂得自己的真實想法——而夢境,恰恰是溝通顯意識和潛意識的橋梁。”

容嶼還沒看到這裡,但他的確十分好奇後續。

於是他默不作聲地,聽宋又川逼逼。

“所以弗洛伊德有句名言,叫做,‘夢是欲望的滿足’。人們有強烈的願望,不能在現實中實現,就寄托於夢境。”

容嶼:“……”

所以他做春.夢,是因為,他想上倪歌,但在現實裡,卻實現不了?

容嶼微笑。

這不可能。

“但是呢,人的顯意識和潛意識之間,還有一道保護機製,能幫你掩護那些你不想麵對或不願意承認、但它又確確實實存在的想法——俗稱,自欺欺人。”

“……”

容嶼感覺有一道箭,“嗖”地一聲插到他膝蓋上。

令他跪地不起。

“這個保護機製吧,它可神奇了,它會欺騙顯意識,讓你意識不到你自己的真實想法。這麼說可能有點兒抽象,我打個比方唄?”宋又川循循善誘,開始釣魚,“你以為你不喜歡人家,但其實你的潛意識早就跑得比野馬都快了,這種情況下,你半夜就可能會夢見:你跟她一起約會啊,看電影啊,接吻啊,還有……哎上著課呢,你打我乾什麼?……還打!這是弗洛伊德說的,又不是我說的,你激動什麼!”

容嶼信了他的邪,當下心如死灰。

一動不動地盯著那本厚厚的書,一語不發地,開始思考人生。

宋又川見他中邪似的,翻個白眼,轉回去繼續記筆記。

下一秒,聽見“嗤喇——”一聲。

宋又川:“……?”

他轉回來。

見容嶼麵無表情,正在一頁一頁地撕《夢的解析》。

宋又川:“……”

嗤喇嗤喇聲不絕於耳,半晌,大佬慢悠悠地開口:“弗洛伊德?哈。”

“……?”

“精神分析?哈。”

“……?”

“都是放屁。”

“……”

昨天下了雨,今天也沒有放晴,天空很陰翳,教室裡開著燈。

撕完書,容嶼決定靜下心,開始聽課。

然而沒聽兩分鐘,就如坐針氈地,難受地皺起眉:“川子。”

“嗯?”宋又川覺得他這個基友可真他媽太煩了,一天到晚跟個小姑娘似的磨磨唧唧當斷不斷,就不能乾脆點兒!!

容嶼問:“你熱不熱?”

“……”

宋又川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班上開空調了?”容嶼一邊嘟囔,一邊皺著眉鬆領口,“躁得慌。”

宋又川幻滅極了,低頭看看手機。

天氣預報頭條大紅字,醒目地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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