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狂野(1 / 2)

空氣中沉寂三秒。

倪歌有些緊張地眨眨眼, 小聲:“……沒, 沒印錯。”

“來, 出來。”倪爸爸像是有些頭疼, 引她下樓, “去客廳說。”

倪歌緊張兮兮地跟著他下樓。

發現媽媽竟然也在。

“倪歌。”倪爸爸招呼她坐下,擺出講道理的架勢,“是我和你媽媽,最近管你管得太少了嗎?”

倪歌不自覺地, 也跟著他挺直背脊:“我有在努力學數學……”

“數學的事先放一放。”倪爸爸將成績單擺在她麵前,“我剛剛給你班主任打電話,從她那兒聽說了另一件事,你在學校裡, 跟老師吵了起來?”

倪歌瞬間睜圓眼。

“倪歌,成績不好也就算了,我沒有教過你忤逆老師。”

“我沒有……我們隻是意見不一致。”倪歌辯解, “她戳我腦袋, 我都沒有還手。”

“沒有還手——”倪爸爸臉上流露出失望,“難道你認為, 跟她爭吵, 是很正確的事嗎?”

倪歌突然感到疲憊。

“倪歌,我跟你說過很多次, 你已經快要成年了, 你應該學著……”

“為什麼你從來都不願意聽我解釋呢?”倪歌難過地抬起頭, 打斷他。

此前無論麵對呂芸還是黎婧初, 她都覺得沒關係,能溝通就溝通,不能溝通就算了,反正都是無關緊要的人。

可麵對父母的時候,三言兩語,她就就難過得想哭。

“我也跟你說過很多次,我不喜歡我的小學語文老師,她沒有體罰我,但總是當著很多人的麵罵我,明明我沒做錯什麼事,卻總是被指責。”倪歌說著說著,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她簡直像個鬼魂,一直陰魂不散地出現在我的生活裡,這次作文培訓竟然又……”

“倪倪。”媽媽語調溫柔地提醒她,“那些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也許等你長大之後,就會覺得你的老師是個很好的……”

“不會有那一天的!我腦子壞掉了才會去感謝傷害過我的人!”眼淚大顆大顆地滾下來,倪歌用袖子去擦,然後轉頭問爸爸,“你們都以為我不會記得,是不是?那位呂芸老師,小學時誰給她送禮她就對誰好,我送的賀卡,她連看都不看就直接扔掉;她那時候在班上拿彆的同學父母離婚的事開玩笑,我說她那樣不對,她就讓我滾出教室……我真沒想到高中還會再遇見她,我覺得我沒有打她一頓,真的已經很尊重她了。您為什麼不問我,老師是不是對我說了什麼?為什麼一上來就覺得是我的不對?”

“你……”

倪爸爸被兩個簡單的問題問得愣住。

他怔了一會兒,“你小學的時候,從來沒有跟我們說過這些事。”

“我……”倪歌委屈得喘不上氣,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句子斷斷續續,“我……說,說過的。”

但沒有人信。

“我從來就沒、沒覺得……那個老師,能對我產生什麼不得了的壞影響。但……但是為什麼,連你們都不願意聽我說?”

父母一起陷入沉默。

“倪倪,你冷靜一點。”倪爸爸皺眉,仍然不願意麵對自己的失職,“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倪歌不想說話了。

她哭得全身都在抖,慢吞吞地站起來,“那我……我們,都、都冷靜一下,再來談……談這件事吧,爸爸。”

說完,她一邊抹眼淚一邊往門口走。

倪爸爸一開始沒反應過來。

還是倪媽媽猛然回過神,叫了一句:“倪倪!”

然後趕緊起身去追。

但開門的時候,冷風攜著水汽撲麵卷入,外麵已經沒有人了。

***

倪歌跑了一段路,速度迅速減下來。

——因為她穿的是睡衣和棉拖。

她從小體寒,比常人怕冷,每年都要提前把加厚的棉睡衣拿出來穿。可不巧的是,今天入夜之後下了點兒小雨,她的身上厚厚的毛毛被水打濕,迅速貼到身上,像拖著沙袋。

“……”綿羊姑娘耷著濕漉漉的毛,在訓練場旁找了個石墩,沮喪地坐下。

不知道能去哪兒。

出門時本來想得好好的,去哥哥的公寓避避風頭。可跑出來才想起來,倪清時根本就不在北城。

倪歌難受極了,在石墩旁蜷成團。

她這樣子連大院兒都出不了……一定會被崗哨攔住,然後直接卷成團扔回家。

倪歌想著想著,又想哭了。

雨下得不大,淅淅瀝瀝的,一片朦朧的水霧裡,少年的喊聲由遠及近:

“倪倪……”

“倪倪?”

倪歌的耳朵微微一動。

然後就聽見……咣啷咣啷開垃圾桶的聲音?

倪歌:“……”

容嶼打著手電撐著傘,挨個兒挨個兒地開垃圾桶,每掀開一個蓋子就神情嚴肅地問一遍:“倪倪,你在這裡麵嗎?”

倪歌:“……”

她蹲在容嶼的視覺盲區,他是真的沒看見她,但心裡又真的急,隻好像個智障一樣,認真地企圖與垃圾交流:“倪倪,不要以為藏在垃圾桶裡,我就發現不了你啊?”

倪歌:“……”

“被我抓到了的話,我揍你啊?”

倪歌終於忍不住。

“……我不在垃圾桶裡。”

女生的聲音小小的,軟軟的,帶點兒沒散儘的水汽。

容嶼腳步一頓,立刻找到了聲音來源。

他大跨步走過去,見石墩後麵蹲著一個毛茸茸的東西,睡衣上竟然還綴著兩隻羊角,整個人濕透了,看起來無辜又可憐。

容嶼一顆心放回肚子裡,將手電放到石墩上,冷嗤:“你大晚上的,在這兒鬨騰什麼?”

“……”

“清時哥剛剛給我打電話,說你跑掉了,你爸媽都找不著人,讓我趕緊來找找。”容嶼的傘全撐在她頭頂,語氣卻硬邦邦,“你想乾什麼?啊?”

倪歌與他對視兩秒,眨眨眼。

然後吸吸鼻子,哇地一聲,又哭了。

她以為他是來安慰她的。

結果竟然不是……竟、然、不、是!

小姑娘哭起來眼淚跟不要錢似的,連串地往下掉,偏偏又沒什麼聲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種軟綿綿的女孩子,哭起來簡直要人命。

容嶼腦子轟轟響,手足無措地給她擦眼淚,結果屁用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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