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英雄,您是哪位?(1 / 2)

太後的大喪,朝中文武或去寺廟道觀督促法事,或去禮部和鴻臚寺幫忙,或在宮中勸說萬歲節哀,忙得不可開交。天擦黑時,忙碌一整日的張文江才出皇宮爬上轎子,趕回京兆府。

早就等著的少府尹廖綱和師爺扶著自家大人落座,奉茶。張文江潤了潤冒火的嗓子,問起衙中事務。

廖綱連忙道,“大人,卑職今日在西城兵馬司衙門,與餘昌進大人一起把能辦的事情都辦了。”

他倆吃了茶下了棋用了飯,最後去衙門各處溜了溜,不能辦、不好辦的事情一件沒辦。

張文江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不悅地掃了他一眼,本府在宮裡忙得腳不沾地,你卻樂得逍遙!

他也乾了事的。廖綱連忙道,“卑職派人盯著孔全武,他今日先去了薑府和他閨女的婆家借錢,後又去了長天觀找邑江候世子、在樂天食府見了孟尋禮,然後再去牢裡見了孔能,天將黑時,他去了秦相府上,帶了一千兩的銀票出來。”

“秦相府?”前幾個都在意料之中,唯獨這最後一個,著實讓張文江很是驚訝。

“是。”廖綱聽說時也嚇到了。

秦天野是萬歲的親舅舅,權傾朝野的丞相。雖不知孔家是如何搭上秦家的,但秦家肯為孔能出千兩銀子,這就表明了他們的態度。張文江憑著為官多年的敏銳直覺,預感到這個案子再查下去,對他絕無半點好處。

此案,不必查了。張文江吩咐廖綱,“上元節在即,防火為第一要務。東西兩市的潛火軍和汲水器具的配置容不得一絲馬虎,你明日一一驗看,若上元節東西兩市起火,本府唯你是問。”

“是。”廖綱彎腰應下,臉似苦瓜。防火諸事最繁瑣,須得日夜提防,上元節他約了好友同遊清平江,這會全泡湯了。

張文江轉頭看一旁默不作聲的趙德敏,“瞿寡婦案如何了?”

趙德敏躬身行禮,“經仵作驗屍,斷定瞿寡婦額頭的撞傷為致命傷。事發時潘氏與瞿寡婦撕扯,劉家女上前拉勸,這二人誰也不承認是自己推了瞿寡婦撞到桌角。因圍觀者皆為潘家人,口供不足為信。開堂不久,陸雪明忽然到堂為劉家女辯護,請求擇日再審,下官隻得退堂。”

京兆府負責審理都城康安與京畿十二縣的大案,官員們與狀師陸雪明打過數次交道。但凡陸雪明接手的案子,哪怕審案中有絲毫不和律法之處,也會被他抓住不放,京兆府官員提到他就頭疼。

廖綱納悶,“劉家不是窮得都要賣女兒了麼,哪來的銀兩請陸雪明?”

趙德敏搖頭,表示不知。

師爺卻想起來,“陸雪明應是薑楓請去的。大年三十傍晚薑楓探監,薑鬆隔壁牢內的劉姓犯人曾托他照看家中女兒,卑職看口供上記載,那人便住在敦化坊三條巷。”

“還有這事?”張文江問道。

師爺解釋道,“是。因此事與案情關聯不大,卑職才未寫入文書中。”

趙德敏道,“以薑家如今的家境,應不會為非親非故的劉家出上百兩銀子請陸雪明吧?”

廖綱分析道,“薑楓死要麵子活受罪,但凡他應下的事,大多會去試試。薑楓與陸雪明有些交情,若他出麵請,應用不了百兩。”

“哦,這兩人有何交情?”張文江頗為感興趣地看著廖綱。希望他多說幾句薑楓的事,以備哪日萬歲心情不好,他拿來逗萬歲開懷一笑。

薑家院內,薑家兄弟三人圍著燈火團團坐,麵容嚴肅。

薑鬆也疑惑著京兆府官員的疑惑,“孔家怎麼能搭上秦家?”

薑槐道,“是啊。論理,孔家根本夠不到秦家。”

薑二爺卻道,“夠得著。秦家老三秦克治去年八月裡曾與孔能同遊清平江,與瓊宇閣的花魁瓊芷春風一度。”

薑槐驚了,“竟有此……等事!瓊宇閣不都是清倌麼?”

“麵上假清高罷了,瓊宇閣的清倌有不少已賣身於權貴。若非如此,小小的瓊宇閣怎能在清平江多年屹立不倒……”薑二爺侃侃而談,薑槐連連點頭,嘖嘖稱奇。

薑鬆忽然問,“秦克治與孔能哪天去的瓊宇閣?”

“八月初九!”薑二爺順著回了大哥一句,又拉著三弟講瓊宇閣的貓膩。

“你怎知道的這般清楚?”薑鬆又問。

“當然是……”薑二爺回眸見大哥虎著臉,話鋒一轉,道,“是柴四說的。”

“說實話!”薑鬆的臉黑得嚇人。

“我就是去吃茶聽曲兒。哥你知道的,我從不碰外邊的女人。”薑二爺信誓旦旦地道。

這點薑鬆還是信的。薑鬆瞪了他一眼,“中舉之前,不準再去清平江!”

薑二爺連聲應了後,薑鬆繼續分析,“就算有這點交情,秦克治也不可能為孔能出一千兩銀子。”

“大哥說得對!”秦二爺連忙附和。

“莫非秦克治被孔能拿住了什麼把柄?”薑槐猜測。

“不可能!”薑二爺搖頭,“秦克治心狠手辣,孔全武如果是登門要挾,絕不可能活著走出來。”

以秦家的權勢,殺死孔全武和孔能如同碾死隻螞蟻,又何必出一千兩銀子。這件事確實蹊蹺,薑家兄弟商討半夜,也摸不到一絲頭緒。

與他們一牆相隔的孟家內,孟回舟卻一反常態,睡得極為安穩。

大業坊孔家院內,孔能的媳婦朱氏嗚嗚地哭,“我爹娘手裡實在沒現錢,兒媳求了半日,才得了一百兩。”

孔全武接過銀票,嘟囔道,“還差五百五十兩。”

“爹,如果不交銀子衙門會怎麼辦?”朱氏擔憂地問。

“不交銀子,能兒彆說六年,八年十年也出不來。”孔全武緊緊皺著眉頭,想罵薑家的八輩祖宗。

就這樣?不會抄家?朱氏不哭了,“要不咱們彆送罰銀了……就讓孩子他爹多在裡邊待幾年吧?”

孔全武瞪眼,“胡話!大牢是人待的地方嗎?能熬過三年的沒幾個!”

朱氏雖然害怕公爹,但還是仗著膽子講道,“孩子他爹進去了,家裡斷了進項,您倆孫子正是要勁兒的時候,過幾年韜兒就要娶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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