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執夜裡一點多才回家,家門前落了層厚厚的雪,陽台上的放著一個黑色盒子,貼著愛心狀的便利貼,工工整整八個字:【生日快樂,萬事順遂】。
沈執一眼認出這是茶茶的字跡,他才想起來被他遺忘的約定。
短暫沉默幾秒鐘後,沈執拍了拍盒子上的雪花,抱著盒子回到臥室,緩緩打開,裡麵是一雙名貴嶄新的球鞋。
他的嘴角抿成了條淡淡的直線,眉宇間的冷淡清晰可見,青筋浮在皮膚表層下,攥緊的拇指,骨節哢的響了兩聲。
這雙鞋,價值不菲。
沈執並不需要如此昂貴的、一看就買不起的禮物。
時間太晚,沈執打算明天把這雙鞋還給茶茶。
南城下了一整晚的大雪,清早門前的積雪沒過膝蓋,院內的樹枝被厚重的積雪壓的直不起腰。
班主任挨個打電話通知學生家長,今天不用來上課。
茶茶當時已經穿好了衣服,她極其怕冷,裡裡外外都裹得十分嚴實,穿著新買的小靴子,全身上下隻露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拿上鑰匙正要出門,才得知課程取消了的消息。
楚清映打趣她:“今天不用上課,是不是很高興呀?”
茶茶老實點頭,伸出小手指,“隻有一點點高興。”
楚清映替她摘下圍巾,片刻時間,小臉就被捂的白裡透紅,還有些肉嘟嘟的臉頰看上去就很好捏。
她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茶茶脫掉外套,穿著毛衣窩在客廳沙發裡,沒什麼精神氣。
快到吃午飯的時間點,門鈴響了。
楚清映出去開門,麵容精致的少年立在雪中,皮膚冷白透薄,眸色濃黑如墨,他很有禮貌的叫了她一聲阿姨。
楚清映讓他趕緊進屋,笑著說:“來找茶茶的嗎?”
沈執想了下,點頭:“嗯,我找她有點事。”
“茶茶就在客廳裡看電視,你進去吧。”
客廳電視的屏幕還亮著,原本應該窩在沙發裡的小姑娘卻不見了。
楚輕映奇怪的咦了聲,“應該在臥室,我先去廚房做飯,阿執中午留下來一起吃頓飯吧。”
沈執沒有說好。
他沉默的朝樓上臥室走去,修長的手指搭在門把手上,氣質冷淡,嗓音低啞,“茶茶,我能進來嗎?”
茶茶立馬下床,對著鏡子檢查一遍自己的穿著,看上去....好像還挺可愛的。
她潤潤嗓子,“嗯,你進來吧。”
沈執擰開房門,走了進去。
茶茶無論看他的臉多少回,都覺得看不厭倦。
沈執的目光在少女的房間掃了一圈,布置的很溫馨,連桌布都是少女粉。
茶茶仰著臉看著他,“你找我,有什麼事呀?”
沈執把手裡的盒子遞了過去,“這個,還你。”
茶茶小臉蒼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沈執繼續說:“太貴了,你去店裡退了吧。嗯?”
茶茶帶著點哽咽的語氣,委屈地說:“可是這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啊。”
沈執耐著性子,“不用。”
茶茶眼巴巴望著他解釋:“我沒有亂花錢,也沒有你想的那麼貴。”
她說著便說不下去了,因為沈執望著她的眼神越來越冷。
她一看就知道,沈執要生氣了。
茶茶垂下眼瞼遮住泛紅的眼尾,默不作聲接回鞋盒,“明天我會去退掉。”
沈執臉上的神色才緩和了幾分,“嗯,好。”
沈執並未留下吃晚飯,把禮物還給茶茶之後就回家寫數學卷子平複心情。
他腦子裡都是昨晚放煙花時,薑妙顏在他耳邊大聲說出的那句生日快樂。
沈執從來沒遇見過像薑妙顏這樣的女孩,不好好聽課,校服也不好好穿,每天笑嘻嘻的從來沒有煩惱,明豔活潑,樂觀開朗,像一束陽光。
沈執印象深刻的還有昨夜,薑妙顏坐在他身邊說的那些話,她說:“沈執,你得多笑笑才行。”
“你也不該一味忍耐你那個不合格的母親,有時候也得反抗,讓她知道你並不好欺負。”
沈執越想,腦子越亂,桌上的數學卷子都寫不下去了。
他略帶煩躁收起數學卷子,把抽屜裡薑妙顏送給他的那隻千紙鶴,放在掌心,沉默的盯著看了很久。
*
茶茶沒有去退掉鞋子,而是擺在床底。
這個生日過後,她和沈執好像陌生疏離了不少。
也許就像陳心意說的那樣。
他們都長大了。
不會像小時候那樣親密無間。
茶茶坦然接受了這件事,但是偶爾想起來或者是看見沈執和彆人並肩走在一起,心裡還是會覺得難受。
她還是喜歡沈執。
茶茶把情愫壓在心底,誰都沒有告訴,全力準備馬上要麵對的期末考試。
考試的氛圍好像並沒有傳到後排。
他們依然不打算認真聽課,上課小動作不斷,若不是還有個沈執鎮著,老師估計沒個好臉色,節節課都要叫他們滾出去。
茶茶的生日和沈執的隻隔了一個月,她生日那天恰逢期末考試的前一天。
同桌於故在上課前往她手裡塞了個盒子,裡麵裝著滿滿的巧克力,中間還有塊粉紅色的手表,他說:“給茶茶的。”
茶茶懵了懵,“啊?”
於故皺著眉,他抬起眼眸,睫毛纖長又筆直,烏黑瞳孔裡倒映著少女軟白的臉龐,他認真地說:“生日,送你。”
茶茶有些不好意思,她以為除了沈執沒人記得。
她收了下來,“謝謝,我很喜歡。”
於故點了點頭,似乎能從他冷淡的表情裡看出幾分愉悅,他很高興。
從小到大,他隻有茶茶這一個朋友。
其他人都嫌棄他,孤立他。
於故不善言辭,他的表達也是笨拙的,他說:“我的就是你的。”
他所有的好東西,房間裡的所有寶貝,都想送給茶茶。
後座圍觀的陳心意已經習慣自閉症患者對茶茶明目張膽的雙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