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將車子停在了約好的地點, 沒有看到張依一, 隻有一身紅彤彤的何媛站在路旁,笑得極為燦爛。
劉恪非下了車,朝四處看看, 沒發現張依一的身影,心中有些納悶。依一是個守時的人, 不可能已經過了五點還不到。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劉恪非想到這,這才想起來去看何媛。見她一副難掩喜色的模樣,心中頓時有個不好的念頭。難怪自從出了會議室, 他就莫名的有些心慌。
於是,他冷著臉問:“依一呢?你對她做了什麼?”
何媛馬上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我能對她做什麼, 她是解放軍, 我是老百姓, 我哪敢對她做什麼啊?是她看時間還早,坐著三輪車回去了。嘖嘖, 還解放軍呢,剝削勞動人民。”
“何媛,請注意你的言辭, 三輪車夫是掙錢養家,依一花錢坐車怎麼是剝削勞動人民?你在背後詆毀人,是小人所為!你還是回申城吧, 你就算是在彭城住一輩子, 我也不會和你有什麼!”
劉恪非話音剛落, 何媛就哭起來,“我不回去,我回國時,阿姨說的好好的,一定要讓咱們倆結婚,你不能不顧阿姨的意願。”
“小何,開車帶她走,我想自己一個人走走!”劉恪非莫名的煩躁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依一不等他回來就自己走了?
“恪非哥哥,我陪你一起走!”何媛上前就要挽上他的手臂,被他躲開了。
他自認是一個自控力很強的人,但他這一刻很想打人。若不是他軍人的身份,他會直接將這個女人扔出去。因為工作原因,他也遇到過交際花耍手段追求他,可像何媛這樣讓人如此生厭的,還是第一個。
劉恪非沿著路邊往前走,何媛不願意上車,小何求之不得,他開著車,慢慢的跟在劉恪非身後。
“唉吆!”何媛突然叫了一聲,“恪非哥哥,我腳崴了!”
劉恪非仿佛是沒有聽見,繼續朝前走!
“我腳疼,走不了路了,恪非哥哥,你不管媛媛了嗎?小時候你這麼疼我,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小何,將她背上車,開車送她去醫院!”劉恪非頭也沒回,閃身進入了一個巷口,迅速甩開了何媛。
見劉恪非走遠,何媛怨恨的瞪著小何:“我才不讓你一個鄉下人背!”
小何輕笑一聲:“你想多了,我並不想背你!”
“你…,你等著!”何媛氣極了,連一個小警衛員都敢欺負她。
“走吧,何小姐,你這苦肉計對劉政委沒用,他心裡隻有依一,當初,我們駐地的女兵趙琴、白燕和夏玲瓏,哪一個都比你長得好看,劉政委也沒有多看她們一眼。他為了依一,不惜找到了軍區,也不願意和白燕處對象,要知道,白燕的世叔可是軍區領導。”
“你一個小警衛員,也敢嘲笑我?你等著,等我嫁給恪非哥哥,要你好看!”何媛咬牙切齒的說。
小何毫不畏懼,嗤笑一聲:“那就等你嫁了再說吧,要真有那麼一天,我就不給劉政委當警衛員了。不過,我賭你嫁不了!”
“你?”何媛氣得嘴唇發抖,一瘸一拐的往車那走,每走一步都疼得呲牙列嘴。她本想裝作崴腳,好讓劉恪非抱她,再不濟也會扶著她,誰知他連頭都沒回。這還不說,她還真的崴了腳了。
那邊,張依一掏出錢遞給三輪車夫,說了聲謝謝,拎著買來的東西,走進了駐地大門。
她提著一堆東西,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纖瘦的身影孤單又落寞。
她無法麵對劉恪非,她怕自己忍不住說出什麼決絕的話來,讓他們的感情再也無法挽回。所以,她選擇了逃離。
在看到他的母親寫給何媛母親的那封信時,她的心就崩了。信裡除了描述兩個母親間的情意,還回憶了一對金童玉女當年是如何的兩小無猜,最後表達了一個母親的堅定立場,絕不會允許兒子娶一個不清白的離婚女人,關鍵是這個女人不誠實,讓兒子隱瞞她童養媳的身份。
她不覺得她童養媳的身份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不明白她怎麼就不清白了?更無法接受劉恪非瞞著她的身份,導致他的母親對她有成見。要是他一開始就坦誠的告訴他的父母,她小時候被人拐賣,做過人家的童養媳,如果他的父母不能接受,她會早點放棄,不會像現在這樣陷得這麼深。
既然看不上她,她絕不會上趕著。她不是懦弱的張翠翠,她是大小姐江依,更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驕嬌女張依一,拿得起,放得下。哪怕是一個人躲起來哭,也不會祈求男人的愛。
到了院門口,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強迫自己不再想這些。
見她拎著這麼多東西進來,春花和秀秀急忙迎上來。
“翠翠,你咋又買了這麼多東西!”春花埋怨道,院子裡光線暗,她沒有看到張依一強顏歡笑的臉。
張依一進了屋,看著溫馨整潔的擺設,心情好了些,“也沒買什麼,給幾個小孩一人買一件衣服,還有文具,又買了點年貨,今年秀秀咱們三個一起過年。”
“翠姨,你都給我買了棉襖了,咋又買新衣服了?”
張依一像個紈絝一樣捏了捏秀秀漂亮的小臉,嬉笑道:“秀秀長這麼好看,翠姨想打扮你怎麼辦?”
秀秀小臉羞得通紅,說了聲翠姨怎麼這樣啊,便跑開了。
春花正在做晚飯,腰上還係著圍裙,見狀笑道:“翠翠,我已經餾好了饅頭,燒了稀飯,你等一會,我再去炒個菜就好了。”
張依一攔下了春花,“春花姐,中午吃得都是大魚大肉,到現在還膩著呢,彆炒菜了,我想吃饅頭就鹹菜。早點吃了飯,我去玲子姐家給她把東西送過去。”
春花知道張依一不是個客氣的人,說了聲好,中午確實吃得飽,她也膩得慌。
趁春花娘倆去廚房端飯,張依一已經將東西整理好,將從金陵帶來的那一份給葛銀玲的東西放在一邊,又將今天買給明明的新衣服和文具拿出來,準備吃了飯送到蔡連長家。
“秀秀,這是你的文具、新外套和頭花,吃過飯試試好看嗎?”張依一將今天買給秀秀的東西遞給了她。買給毛娃和妞妞的,等明天再送過去。
“謝謝翠姨!”秀秀接過東西放好,小姑娘感動極了,一雙大眼睛水蒙蒙的,“翠姨,我一定好好學習,長大了對娘好,對翠姨好,還有玲姨和容姨。”
“翠姨相信秀秀,長大了一定會有出息的!”張依一笑了笑,沒有多想,她幫助春花娘倆不過是舉手之勞,根本沒想回報。
張依一不知道,自己無意間的一些善舉,多年後會護著自己一家免受迫害。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吃了飯,張依一拿著東西出了門,蔡連長家和她們住的院子隔了十幾家,走過去要幾分鐘。
路過張銘恩家門口時,正好遇到張銘恩抱著孩子,楊碧玉和張小朵跟在一旁,一家四口要出門。張依一自然的走過去,伸手捏了捏孩子的小臉:“建國,叫姑姑!”
“嘟嘟!”小嬰兒就要滿一歲,說話還咬字不清,但他一看見張依一,就張開了手臂讓她抱。
小嬰兒突然的親近,讓張依一猛的一愣,心中頓時湧出一股子複雜的情緒來。
如果說上輩子他對張翠翠好,是因為張翠翠從小把他帶大,而這輩子的“張翠翠”,並沒有和他接觸。看來,這個孩子和張翠翠的緣分是天注定的。
“你們趕緊忙去吧,我去玲子姐那有點事。再見,小建國!”張依一和小嬰兒揮了揮手,拎著東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