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眼睛一亮:“醫生,你是我們四川老鄉?”
“不是,可我會說四川話!”張依一趁麻藥還沒起作用,和小胡簡單的聊了幾句。
她會說四川話是因為媽媽,媽媽謝珊是成都人,爸爸是濟南人,兩人都是大學畢業留在申城發展的。她在申城出生,算是新申城人。
手術很順利,手術結束,小胡被抬進了病房。為了躲避敵機轟炸,傷員分散住在臨時挖成的小防空洞裡。
連續奮戰好幾天的醫生護士,剛剛處理好這批傷員,還沒來得及啃上一口饅頭,又一批傷員被轉送來了。
這次傷員的情況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他們是擔架隊員和傷員,在轉運傷員的途中,趕上了敵機轟炸,當場犧牲二十幾個戰友,有擔架隊員,也有傷員,還有十幾個擔架隊員和傷員受了重傷。
十幾個傷員成了血人,有的缺了肢體,有的腦漿溢出。兩個腦漿溢出的傷員,本就受了傷,又遭遇了二次受傷,剛到醫院就犧牲了。
“海哥,你咋就沒了,咱們一起參軍的時候,你娘和我娘還交待咱倆,讓咱倆互相照應,我回去後咋和你娘交待啊?”其中一個隻有十八、九歲的小戰士,坐在一副擔架旁放聲大哭。
擔架上的小戰士血肉模糊,已經犧牲了。他們是新入伍的新兵,因為沒有戰鬥經驗,就做了擔架隊員。
醫務人員來不及向犧牲的戰友默哀,就投入到搶救戰友的工作中。
一直忙碌到深夜,這批傷員才處理好,八個外科醫生同時進行手術,血庫的血也不多了。要不是換防的戰友撤走前大批為醫院獻血,血庫的血早就空了。
“大家輪流休息,休息好才能更好的工作。”常院長看著一個個疲憊的醫生護士,命令道。
“依一,你去休息吧,你一個孕婦已經二十多小時沒休息了,再這麼下去,孩子會不安全。”朱醫生擔憂的看著張依一。
常院長一臉的嚴肅,“朱醫生,你和依一都去休息,我們這些男同誌留下來。”
張依一現在渾身發軟,眼看著就要站立不穩。她不敢再硬撐,萬一孩子出了事怎麼辦?劉恪非在前線生死未卜,她說什麼都要保護好他們的孩子。
朱醫生扶著張依一去了山洞休息,兩個人喝了水,吃了幾口饅頭,就躺下了。醫院隻有她們兩個女醫生,男同事對她們還是很照顧的。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張依一醒來的時候,身邊的朱醫生已經不在了。
“寶寶,媽媽要去工作了,你可要乖一點,不能拖媽媽的後腿!”張依一坐起身,將手伸進棉衣裡,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胎兒像是聽懂了她的話,在肚子裡回應了她一下。
張依一剛走出山洞,就聽到一陣嘈雜聲。很快便看到一副副擔架抬朝這邊走來,又有一批傷員被轉運過來了。
她看到了好幾張熟悉的麵孔,都是高炮團三營的乾部戰士,營長王忠良左手臂被炸成粉碎性骨折,整個成了肉泥。
他的手臂在救護所被簡單處理過,他們現在要做的是,修整他的殘肢,儘量保住他的肘關節。
張依一二話不說,快速的來到手術室,換上了手術服。手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總算是抱住了他的肘關節。
幾個小時後,王忠良蘇醒了。
在王忠良的敘述中,張依一了解了戰鬥的情況。二營和三營是高射機槍營,兩個營分彆從左右兩側打擊敵機。
一營是高炮營,負責團裡的十九門高射炮,高射炮隱藏在後麵的山洞裡,炮口朝外,從正麵打擊敵機。
右側是一片開闊地,沒有山洞做掩護,隻能依靠樹枝和戰壕隱蔽,傷亡巨大。一個營五百人,陣地上隻剩下不到兩百人繼續戰鬥。
“一半的戰士沒了,班長、副班長全部犧牲,排長也犧牲了一大半,連長隻剩下一半了……”王忠良淚流滿麵。他受傷被抬下陣地後,副營長張銘恩繼續指揮戰鬥,也不知道戰士們怎麼樣了。
“趙連長和蔡連長呢?”張依一緊張的聲音都要發抖了。如果他們犧牲了,餘小容和葛銀玲怎麼辦?
巨大的悲痛,讓王忠良感受不到麻醉過後傷口的疼痛,他有些失神的說道:“他們二營隱蔽在一片叢林中,傷亡不大。”
張依一難過的離開了病房,她想到了梁大姐,要是梁大姐知道王營長受傷,不知道該有多傷心。
這時,有人喊她,讓她去手術室準備救治傷員。可當她看到傷員燒焦的右手時,差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