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虎子還在猶豫,她隻好看向了趙香草,“二嫂,你勸勸二哥,讓他轉院,你跟著去照顧他。孩子放在大哥那裡,要是不行,放我那裡那行,春花姐幫我照顧小樹,順便多照顧一個。”
“虎子,你聽翠翠的吧,轉院好歹還有點希望,不轉院就得把腿鋸了。我不嫌棄你少一條腿,可咱們三個孩子咋辦,萬一娘把芳芳送了人,你讓我咋活?”趙香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你彆哭了,我隻要有口氣在,就不會讓娘將芳芳送人。”張虎子眼睛黯了黯。
張依一本不想管張家其他人的事,聽說王秀芝要將張虎子的女兒送人,一時沒忍住,問道:“好好的孩子乾嘛送人?”
趙香草一聽,像是找到了訴苦的地方,抹了一把眼淚,恨恨地說:“虎子的腿從去年就不大好了,乾不了重活,家裡收成不好,生活困難。娘嫌芳芳是丫頭片子,要將她送給鎮上的糧站站長家,換二百斤大米。站長家有個傻兒子,讓芳芳過去照顧他。”
“這是人乾的事嗎?這不是變相賣孩子嗎?現在是新社會了,居然還有這樣的事?”張依一忍不住罵起來,王秀芝個老東西,真是沒一點人性,這哪是照顧人家傻兒子,這是變相的童養媳。
“二哥,你更應該轉院了,多點希望,芳芳就能生活得好點。”張依一趁熱打鐵,勸張虎子。
“行,翠翠,我聽你的,這錢就當我借你的,等我腿好了,我好好掙錢,就算我的腿好不了,我還能在家編竹筐。”張虎子看著哭泣的妻子和膽怯的女兒,終於下定了決心。
“那我明天就聯係喬老師,儘快轉院。對了,你們怎麼吃的飯?”張依一看了眼一直坐在小板凳上不說話,渾身臟兮兮的小女孩,問趙香草。
“我們是昨天下午到的,晚上在大哥家吃的,今天一大早就來了醫院,早飯和中午飯都是小朵買的,大嫂懷孕了不能做飯,大哥沒時間做,我看著虎子也沒辦法做飯。”趙香草囁嚅著說。
張依一歎了口氣,楊碧玉這是不準備在張銘恩麵前裝白蓮了嗎?
“我把芳芳帶我們家吃飯,你們也彆在外麵買著吃了,回頭我讓人給你們送來。”
趙香草原本還想推辭,但見自家閨女那臟呼呼的小臉,又想到楊碧玉嫌棄的目光,她終於咽下了拒絕的話,臉上帶了愧意道:“那就多謝翠翠了。”
張依一牽著小女孩的小手,彎起唇角,“你叫芳芳是嗎,跟姑姑回家好不好?姑姑家裡有個大姐姐,還有一個小弟弟。”
六歲的芳芳抬起腦袋,露出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張依一。像似被張依一親和的笑臉打動了,小女孩竟點了點頭。
張虎子和趙香草相視了一眼,鬆了口氣。
張依一帶著張芳芳回到家時,春花已經做好了晚飯,正在院子裡逗小樹玩,秀秀在屋裡寫作業。
“翠翠,這是誰家的孩子?”春花見張依一領著一個臟兮兮的小女孩回了家,驚訝的問。
“是虎子哥的孩子,他們在醫院,照顧不過來。春花姐,你去玲子姐那找一身明明穿小的衣服來,我給這個孩子洗個澡。”
“行,我這就去!”春花應聲出去了。
小樹見媽媽帶著一個小姐姐過來,好奇地看著芳芳,扯了扯她的袖子,咧開嘴笑起來。
春花很快拿了一身明明以前的衣服過來,張依一拿著衣服,將芳芳帶到了他們的衛生間,幫小女孩洗了澡,換上了乾淨衣服。
衣服有點大,但勉強可以穿。
洗乾淨的芳芳,俊秀的小臉呈現在張依一的麵前。芳芳沒有遺傳趙香草略顯尖利的臉,她長得像張虎子,五官生得好。
“依一,這孩子是誰?”劉恪非下班回家,一進門就看到客廳裡坐著一個秀氣的小女孩,
“是虎子哥的孩子,虎子哥住院了,孩子沒人帶。”張依一將張虎子的情況說了一下。
接著,又滿懷歉意的說:“恪非,我又自作主張了,做主將虎子哥轉院,還把孩子帶回家,也不知道會不會惹麻煩?”
“你做得對,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能惹什麼麻煩,就算楊碧玉因此嫉恨你,又怎麼樣,隻能說明這個女人已經爛透了。”劉恪非頭一次這麼說一個女人。
依一這是被人利用了,楊碧玉玩得一手禍水東引。故意告訴依一張虎子的難處,以依一的性格,怎麼可能看著張虎子不管,必定是出錢又出力。隻怕到最後,依一還會惹來麻煩。
當然,無論依一做什麼,他都會支持她。
“恪非,還得麻煩你一件事,你先給虎子哥和趙香草送點飯過去,他們一整天沒好好吃飯了,虎子哥還有病,這哪行?”張依一抱住劉恪非的胳膊,討好地說:“小非非辛苦了,我等你回來!”
劉恪非:“………”兒子還在旁邊看著呢,還小非非!
春花將盛湯的小飯桶刷乾淨,盛了一小桶的稀粥,拿了兩個包子,兩張蔥油餅,又用飯盒裝了菜,拿著兩幅碗筷,一並交給了劉恪非。
一下多了幾個人吃飯,家裡的飯不夠了,春花趕緊和麵,烙了幾張餅,又在爐子上簡單地做了點麵疙瘩湯。等劉恪非送了飯回來時,春花這邊也做好了飯。
張依一早就餓了,劉恪非這邊一到,就開始吃飯。他們兩個大人帶著芳芳和小樹在飯廳吃,春花帶著秀秀在廚房吃。
一開始,她是讓春花和秀秀跟著他們一起在飯廳吃飯的,她沒把春花當保姆看,自然不會分桌吃飯。可秀秀實在是害怕劉恪非,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頭都不敢抬,簡直是一種折磨。
張依一這才讓她們娘倆在廚房吃,這樣反倒是自在些。
第二天一上班,張依一就打電話聯係了喬健,喬健很快答複了她,讓她帶著病人過來,他會儘快安排張虎子的手術。
張依一把這個消息通知張銘恩的時候,張銘恩陰沉著臉看了一眼楊碧玉,半晌才說道:“我找團裡借車,跟著司機送虎子和香草去金陵。至於手術費,不用你付,我來付。”
“恪非上午就把錢彙給了喬老師,一切由喬老師安排,人一到地方,醫院就會派人來迎接,你們什麼都不要問,二嫂隻管照顧二哥就行了。”
張銘恩掃了一眼陰鬱的楊碧玉,又看了看眼神清亮的張依一,心頭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