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幼悠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依然腆著臉笑納了:“還成,基本操作而已。”
可惜張浣月並沒有接下去誇她的意思,而是話鋒一轉:“不過光這樣是不夠的,你不僅要確保自己能找到對手的致命處,還得想辦法一擊斃命。”
她說的是對手而不是異獸,俞幼悠幾乎瞬間明白張浣月的意思,普通異獸全靠本能行事不知道保護自己的致命處,但是換成修士後,情況就不一樣了。
張浣月又道:“至於各中劍術你也無需學,其實我們雲華劍派的弟子平日裡反複練習的都是基礎劍術,因為劍修的劍法歸根到底,其實也是由抽、帶、提、格、擊、刺等基礎十三式組成的。”
她起身,執劍帥氣利落地給俞幼悠演示了一遍,而後翩然立在俞幼悠跟前溫聲問:“記住了嗎?”
到這裡為止,張浣月都還是輕言細語溫柔可親的,然而俞幼悠嘴賤,她老實地搖搖頭:“沒記住。”
於是,她就看到張浣月的笑容不減,說出來的話卻嚇死個人——
“沒事,你被我這十三式打幾頓就會記住了。”
俞幼悠震驚:“???!”
然而她沒有逃命的機會了,那邊的張浣月已經把劍插在了地上,轉而抓住了劍鞘,衝著俞幼悠毫不留情地抽了下來。
遠遠看著的啟南風跟蘇意致憂心不已:“雖然看不太清,但是我怎麼聽見小魚在叫救命?”
“正常的。”
劍修們見慣不驚,他們拿手當枕頭躺平在草地上寬撫丹修道:“這就是我們雲華劍派的傳統,入門第一天師父就告訴我們:記不住劍招怎麼辦?挨上兩天打就能記住了。”
“劍修之路全都是從挨打開始的。”
“不用擔心,張師姐最是溫柔,肯定隻是嚇嚇俞師妹,不會真動手的。”
就連俞長安亦是點點頭:“沒錯,我也曾被父親這樣打過。”
啟南風歎氣:“還好我家選擇給丹鼎宗捐錢走後門,沒給雲華劍派捐錢,不然我也要跟著挨打了。”
被張浣月的劍招追得嗷嗷叫的俞幼悠隻想哭泣,天元丹的藥勁兒過去了,她已經沒有剛才那樣可怕的爆發力和洞察力了。
這會兒張浣月拿著個劍鞘把她追得滿草原跑,時不時身上還要被劍鞘戳兩下,順便身後響起張師姐細心的提醒:“俞師妹,這招為刺,剛才是平刺,還有一記側刺我為你演示下。”
下一刻,俞幼悠背上又被劍鞘戳了一下。
張浣月柔和地再問一句:“記住了嗎?”
俞幼悠把頭點得飛快:“記住了記住了!”
“那就好。”
張浣月收了劍鞘不再追著俞幼悠攆了,她看著像條鹹魚一樣癱軟在地的俞幼悠,將自己的劍鞘遞給她,認真道:“接下來換你用基礎十三式攻擊我,若是有一招遺漏或出錯,那我便再為你演示一遍。”
演示一遍約等於打你一遍。
俞幼悠飛快翻身而起,握住了劍鞘躍躍欲試:“那我就獻醜了!”
她手握著劍鞘,腦子轉得飛快,按著先前挨打的記憶朝著張浣月回擊。
“抽”式,分上抽和下抽。
“提”式,分前提和後提。
……
圍成一圈看熱鬨的眾劍修不吝誇獎:“不錯不錯,俞師妹記性挺好,挨過一次打就把劍招都記住了。”
“那肯定的,她好歹是背完了整個藏書閣的變態。”蘇意致一臉與有榮焉。
啟南風看得很專注,猜想道:“接下來小魚隻需要重複演練這幾招就好了吧?”
俞幼悠擦了擦額上的汗水,亦是眼巴巴地望著張浣月。
然而聽到這句話的張浣月卻微微笑著搖搖頭,溫聲道:“不夠,她需要用實戰讓身體也記住這些招式,並能夠熟練地將之組合。”
俞幼悠浮出了不好的猜測:“張師姐,你意思是……”
張浣月笑容不變:“嗯,我們現在就去找異獸,你試著不用靈力,僅用劍招把它斬殺。”
俞幼悠腦子有片刻的空白,下一刻,她默默地把雙生爐和雙子劍都摸出來了,望向啟南風和蘇意致。
她無比誠懇地邀請:“我覺得身在妖族學習點防身技巧是必須的,所以你們也來學學劍術吧?我的劍可以借給你們用,一人一把正好。”
跟花裡胡哨的劍招比起來,俞幼悠還是更習慣丹鼎宗祖傳的砸爐**,雖然這一招略微有點傷爐,上一個高級丹爐已經被砸得坑坑窪窪不能用了。
啟南風跟蘇意致對望一樣,然後毫不猶豫地上前拿走了俞幼悠的……
雙生爐。
平日裡恨不得把“我是天才”刻在腦門上的蘇意致突然變得格外謙遜:“我們不一樣,我隻是沒有練劍天賦的柔弱丹修。”
啟南風則摸出一本厚厚的冊子理直氣壯:“我花了五功勳點兌換了一本藥材大全,我得好好整理下看哪些藥材是妖族特有的。”
俞幼悠隻能孤身接受張浣月溫柔教導。
稀樹草原上的煉氣期異獸和築基期異獸都挺多的,張浣月禦劍出去飛了一圈,回來時一手活捉了一隻異獸,其他幾個劍修有樣學樣都跑去捉異獸給俞幼悠當陪練了。
張浣月提醒俞幼悠:“不能用靈力,一旦有危險我們會出手救你,不過那也代表著你的試煉失敗了,得重新再來。”
邊上的劍修們禦劍在她頭頂圍成了一圈,紛紛道:“俞師妹,我們都給你保駕護航,你儘管出手便是!”
重新再來?那不行,她想要馬上打敗異獸躺平!
俞幼悠打足了精神。
她一手握著一把短劍,背脊微微躬下,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般死死盯著張浣月的手。
在後者鬆手的那一刹那,她爆射而出,直直奔向異獸。
然而沒有靈力加持,剛才那個玄妙的狀態也消失後,俞幼悠的速度遠不如先前那樣快了,異獸似一陣風般飛躥向她的麵門。
俞幼悠靈巧地就地一滾,右手中的劍劈向了異獸,可惜後者的動作很是迅捷,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閃避開了。
異獸與她幾乎麵對著麵,張著大嘴嘶吼了一聲。
“噫你有口臭!”
俞幼悠很是嫌棄,學著張浣月的樣子在它腦袋上一劃,異獸的動作一頓,似乎被激起了憤怒,竟然以更可怕的力度朝著俞幼悠襲擊而來。
“不好!”張浣月一直緊盯著底下的動靜,在異獸爆發的瞬間,她提劍預備護住俞幼悠。
然而俞幼悠的速度比異獸更快一步,她狠蹬了異獸一腳,往後縱躍拉開距離,而後抬起手,以某個讓人眼熟的姿勢將手中的短劍飛擲出去——
說是飛擲其實不恰當,若是把劍換成丹爐,大家都會稱其為“砸”。
短劍精準地命中了異獸的腦門,結果了它的性命。
眾劍修:“……她剛剛是又拿來砸了對吧?”
“是的,看這樣子毛病是改不掉了。”
張浣月臉上的笑容凝住,她歎口氣,而後嚴肅地看向俞幼悠:“再來一次,這次不能把自己的武器砸出去了。”
俞幼悠愣了愣,然後撓了撓頭還是應下了。
“成。”
又一隻異獸被放了出來。
這次俞幼悠果然沒有再拿飛劍砸異獸了,從頭到尾都是用的標準劍招對付異獸,雖然看著亂糟糟的,但是卻很奏效。
眾劍修如釋重負地點點頭,沒亂來就行。
戰鬥的畫麵很激烈,當異獸照著俞幼悠的腦袋狠狠地咬下時,後者飛快拿劍精準地插在異獸的嘴裡防止它閉合,同時躬身靈巧地往前一撲,雙手抱住了異獸的尾巴。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一幕的劍修們心中浮出了不好的念頭。
果不其然,下一刻,俞幼悠便抱著異獸的尾巴麵目猙獰地將之掄圓,而後狠狠地朝著地麵砸了下去!
正揣著雙爪趴在草地裡眯眼假寐的踏雪被嚇得一聲吼,以不符合身材的敏捷猛地飛躥起來,驚疑不定地盯著突然被砸到自己眼前的異獸。
然後它果斷出爪,把奄奄一息的異獸給踩死了。
功成身退的俞幼悠如釋重負,她胡亂地擦了擦手上的血水,仰起頭看向逐漸失去笑容的張浣月。
她倒是笑得很燦爛:“張師姐,我這次沒把武器砸出去了!”
是啊,你直接把異獸砸出去了。
張浣月僵硬地點了點頭,聲音有點飄忽:“嗯,挺好的。”
曾為宗門數百位師弟師妹傳授指點劍法的紫雲峰大師姐,現在已經笑不出來了。
她隱約間心神有點恍惚,開始懷疑起自己當時是不是看花眼了,竟然會覺得俞幼悠是個絕佳的劍修苗子?
她艱難地把視線從俞幼悠身上移開,最後落到了正在嗑瓜子的啟南風和蘇意致身上。
“妖族非我族地界,一旦出事我們隻能靠自己,所以即便你們隻是丹修,也必須要有一定的防身本領才行。”
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兩兄弟煞有介事地點頭,對俞幼悠道:“張師姐說得對,是得學點防身本事,不然哪天在妖都逛街時被人打死都沒法反抗了。”
張浣月聽了很是欣慰,她點點頭繼續道:“你們有這樣的覺悟很好,既然俞師妹已經有在險境中自保的能力了……”
兩人組的瓜子突然嗑不下去了,他們的後背有點發涼。
反而是俞幼悠笑得淡然,慢悠悠地坐在他倆對麵,也摸出把瓜子出來嗑了。
張浣月的目光變得火熱而堅定,溫柔的笑容也重新浮回臉上:“來,啟師弟,蘇師弟,現在該輪到你們兩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