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山洞內。
巨狼自己吃完藥後,氣息變得平和起來,又回到那塊巨大的靈石上趴著,但是卻不是睡覺,而是打算清理自己。
它是一匹成熟的巨狼了,自然不可能和那隻小狼崽子似的連舔毛都不懂。
俞幼悠還在專心致誌地研究剩下的那些丹藥出自哪個宗門之手呢,一顆碎靈石便砸到了她的背上。
她扭頭一看,就發現正在搞事情的人赫然是背後的巨狼,它這會兒正漫不經心地甩著尾巴,把地上的那些靈石朝她這邊丟。
“彆鬨,我在忙。”她很敷衍地衝著巨狼擺擺手。
可惜巨狼不如踏雪好對付,它非但沒有罷休,反而變本加厲地開始騷擾起俞幼悠來。
不得安生的俞幼悠隻能放下手中藥瓶,挪到它的邊上:“祖宗,您有何吩咐直說就是了。”
“嗷嗚嗚。”巨狼低沉地叫了一嗓子。
俞幼悠:“能說人話嗎?我是外地狼,聽不懂。”
不過接下來不用巨狼說人話她也能看懂了。
因為巨狼看了她一眼,然後慢悠悠地抬起爪子,伸著粉色舌頭慢條斯理地梳理起了它被鮮血弄得狼狽的毛發。
而且每舔舐兩下,便抬頭看俞幼悠一眼,若發現她想轉身離開,便又拿尾巴掃靈石砸她。
懂了,這是在教她舔毛。
可惜俞幼悠非但不看,然而上手阻攔上了:“彆舔了,都是血,不健康!”
她現在膽子大了很多,估摸著這頭狼不會傷害自己,所以乾脆把剛才擦毛的大毛毯拿出來,開始給它擦拭起狼毛上的血跡。
巨狼的尾巴不耐煩地擺動著,剛想側過頭去舔肚子,那塊毛就又被俞幼悠精準地拿毛毯覆蓋上,又開始手法粗糙地揉搓了。
“嗷嗚!”
小狼崽子真是煩死了!
俞幼悠:“沒事,不用謝,真想謝的話,等你的病好了就把這洞裡的靈石都分給我吧。”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任勞任怨地開始擦另一麵。
到後麵巨狼已經懶得反抗了,任由俞幼悠給自己搓毛。
它雖然現在隻是和靈獸一樣的思維方式,但是又不傻,自然知道隻是小崽子在用特殊的方式替自己“舔毛”。
這樣看來,這隻小崽子雖然不會說話隻會亂嚎、尾巴禿腦袋還掉毛、不會基本的狼族技巧之外……也算是乖巧。
俞幼悠並不知道自己終於在外公那兒得到了好評,她這會兒擦毛的動作逐漸變緩,開始乾起了小動作。
她打開了傳訊符,三人組雖然隔了老遠,卻還是賊兮兮地隨時保持著聯係。
俞幼悠盯著前麵還在滴血的狼毛,悄悄發問:“你們說,渡劫境妖修的血肯定不一般吧,拿來煉藥肯定比化神期的異獸好使吧?”
蘇意致跟啟南風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圖,不過兩人明顯想歪了:“你冷靜點,彆為了煉丹跑去刺殺妖皇啊!”
為了製止俞幼悠乾蠢事,啟南風甚至難得地胡說八道:“妖修的血沒法用,你趕緊死心。”
俞幼悠已經拿出了小瓶,開始收集狼毛上的血了:“你當時可是盯著我的毛和血,說拿來煉藥應該是好東西。”
“……”啟南風敗退。
倒是蘇意致來了興趣:“真的嗎?那你回來以後把尾巴毛全剃了,我拿來煉藥試試!”
“走開!”俞幼悠果斷拒絕蘇老二的野心。
不過她也知道好友會擔心,所以很認真地同他們解釋:“我沒打算刺殺妖皇,現在他受了傷就躺我邊上,我想著那麼多血不要白不要對吧?”
那端沉默了片刻,過了好一會,才傳來啟南風的聲音:“你說妖皇躺你邊上?”
“嗯,他現在化成原形了,我剛還在給他擦尾巴。”俞幼悠給予肯定的答案。
蘇意致無奈地提醒:“你不要隨便揪著一隻靈獸就說那是人家妖族的妖皇啊,我在藥師殿聽那些前輩們提過,他們好多人得灑下大劑量的迷藥才能想方設法接近妖皇,給他包紮傷口的時候都要擔心會不會被拍飛,怎麼可能和你說的一樣好對付。”
“真的,可能是因為我跟他是親戚,所以他對我還挺友好的。”俞幼悠嚴肅地回答。
那邊的蘇意致捂住了傳訊符,偏過頭去和啟南風說話:“她說她和妖皇是親戚。”
“嗯,上次她也說過。”啟南風很淡定,接過了傳訊符,同俞幼悠叮囑道:“小魚,你在外麵要照顧好自己,該吃吃該睡睡,困了的話就彆熬著了,不然老做夢。”
俞幼悠:“……”
算了算了,沒得救了。
俞幼悠懶得跟他們說話了,不過也沒斷掉傳訊符,另外兩人在那邊忙著研究妖族的藥學,她在這兒收集狼血,時不時說上兩句話,倒跟先前在一起時沒多大區彆。
忙碌了半天後,俞幼悠站起身想要換張毛毯給巨狼擦拭。
然而剛一起身,她的腦子便一懵,眼前似乎衝過來大批異獸。
這感覺來得快,消失得也快,俞幼悠眨了眨眼,捂住突然加快的心口看了看周圍,確定自己還在這個安靜的山洞中。
剛才那感覺太真實了,不同於在雪原上的那對異鳥造成的幻象,方才的幻覺不僅影響了她的視覺,甚至讓她隱約間感受到了異獸的嘶吼聲和腥臭味!
不對勁,她好歹也是金丹期的修士,照理來說不該出現幻覺,除非是有外物。
俞幼悠警惕地皺起眉,巡視著周圍,鼻子嗅了嗅,卻沒發現有什麼毒藥的味道,而後又開始回憶起先前自己接觸到過的事物。
不是那些靈丹,先前她湊那麼近聞都沒出現異樣,那就是……
狼血,或者是狼毛。
俞幼悠離巨狼稍遠一些,將靈力調用出來,小心地覆蓋到自己方才擦拭的那一片毛上。
巨狼察覺到她的靈力波動,眼睛危危地凝過來,卻還是按捺著沒動手。
片刻後,俞幼悠收回靈力。
果然如此,巨狼的毛上粘著一些無色無味的粉末,大部分藥物都很陌生,但是有一樣是俞幼悠曾見過的。
附骨草。
那邊的啟南風和蘇意致似乎是聽到她這邊的些許動靜,詢問:“怎麼了?”
俞幼悠凝神,用靈力小心地辨彆著那些粉末是何物,嚴肅道:“你們記一下我說的這些藥,附骨草,醉生花……”
啟南風飛快扯過紙筆開始紀錄,他是凡人出生,還是對這些工具更加習慣些。
俞幼悠時不時地報出一些藥名,到後麵停頓的時間變得很長,另外兩個人也一邊等待,一邊查詢著已經記錄下的藥名。
過了好一會兒,俞幼悠總算念完。
“就是這些了,這些藥混在一起有毒嗎?”
“有。”蘇意致很快地給出答案,他盯著上麵的藥名,沉吟道:“這些全都是無毒的藥材,大部分可用於鎮定和催眠,但是一旦加上致幻的附骨草,那麼其他溫和的藥材便會將附骨草的藥性催發到極致,形成極可怕的致幻作用。”
俞幼悠瞬間想清楚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巨狼,嘀咕:“果然有人想殺你啊。”
“你說什麼?”
俞幼悠:“有人想害死妖皇,恐怕之前去侍奉他的那些藥師當中,有人假借使用鎮定和止痛藥物,將附骨草的粉末摻在其中,與其他無害的藥材長久地混在一起,最後讓妖皇的神智不清。”
蘇意致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俞幼悠無意識地撫摸著妖皇的後腿,而這巨狼這會兒已經趴著睡著了。
她淡淡回答:“因為先前沒有一個藥師能跟我一樣,長時間近距離觀察他。”
“嘶……他不會真在你邊上睡著了吧?”傳訊符那邊的兩人都有點震驚。
俞幼悠:“廢話,我從不口嗨!藥師殿裡麵肯定奸細,我信不過他們,你倆想辦法幫我研究下怎麼解這個毒。”
啟南風跟蘇意致自是馬上應下,但是兩人卻又覺得哪兒不對勁。
“不對啊小魚,我們都是四境修士,為什麼還要幫著妖族這麼儘心儘力地救妖皇啊?”蘇意致撓撓頭。
他原本以為俞幼悠打算去妖皇那兒待個一年,把烏未央的幾百萬功勳拿到手就完事了的,但現在看來她好像比妖族的藥師還上心了。
俞幼悠撫摸著身邊的巨狼,用很認真的語氣道:“妖皇真是我親戚。”
這次另外兩人沒再讓她彆夢了,片刻的沉寂後——
啟南風笑了笑:“行,你親戚就是我親戚。”
蘇意致連忙補一句:“記得把你親戚治好後,讓他請我們吃飯。”
在斷掉傳訊符,兩個少年對視了一眼,卻沒有討論俞幼悠這門親戚的真偽。
“去找烏前輩把這些藥拿到手,慢慢配製解藥吧?”啟南風抓起寫滿藥材名字的紙。
蘇意致點頭:“走,記得隱蔽點,彆被藥師殿其他藥師發現了。”
“那今晚還去吃夜宵嗎?免費的誒。”
“彆吃了,我們抓緊時間幫小魚配解藥。”
……
俞幼悠把事情交托給兩位好友後,就聽得邊上響起窸窣的動靜。
回頭一看,卻見巨狼不知何時已經醒了,眼下又習慣性地伸著狼爪優雅舔毛。
俞幼悠看得無言以對,難怪你傻得直接變回狼了呢,瞅瞅這德性,天天都在舔迷藥呢!
她挽起袖子,這次用上了靈力,狠狠地拿毯子給巨狼搓毛,想把上麵的藥粉清除乾淨。
但是妖皇常年被迷藥包圍,毒素早就深入體內,不弄出解藥肯定一輩子都想不起自己是誰,隻能一直做匹傻狼了。
好歹把狼爪弄乾淨後,俞幼悠準備告辭。
洞裡的丹藥被巨狼吃得差不多了,想來疑似妖族臥底的丹鼎宗掌門也不方便隨時送靈丹來,她打算回山腳等烏未央送藥材來,給巨狼多煉點靈丹。
“我走了,過幾天來找你,沒事少舔毛。”
巨狼懶懶地趴伏著,幽藍的眼微微眯著,很愜意地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