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壽元將近(1 / 2)

因為萬古之森最近的異動, 整個雲華劍派都清冷了許多。

隻有不滅峰上比先前熱鬨了一些,因為俞不滅將自己的道侶們全接到了身邊,十多位性情各異的絕色女子, 在不滅峰上新建了十多座新院落。

原本的春夏秋冬已經不夠用了, 要不是俞不滅受了傷閉關,難保不會弄個什麼百花園。

俞長安開窗就看到了外麵如同仙境的華美亭台樓閣,眼皮一抖, 又把窗給合上了。

不知為何, 這次回來他總覺得不滅峰上的氣氛變得尤其古怪。

那些陌生的女子且不提, 原本驕縱的俞念柔在被俞不滅罰到石室中關禁閉出來後, 也變得沉默寡言。

俞長安走到俞念柔門前, 輕叩院門。

臉上籠著一層厚紗的俞念柔開門, 看了俞長安一眼, 而後不言不語地回了院子裡, 繼續拿著劍練習著劍招。

她的劍招以前是俞不滅手把手教會的, 隻是才練了兩層,俞不滅便忙著去哄那個叫柔兒的女人,無暇顧及這個叫柔兒的女兒了。

俞念柔的劍招前麵尚且凜厲, 後麵部分是她這兩年自己摸索的, 所以連起來並不連貫。

俞長安看了片刻, 忍不住開口:“姐姐, 你第四式可以放緩……”

“閉嘴。”俞念柔收了劍,冷冷地看了俞長安一眼:“你以為自己比我先一步到金丹期, 就了不起了嗎?”

俞長安一時語塞, 他在妖都的日子裡習慣了和同伴們直言不諱地相互指教,在發現不對後下意識地就開口了。

他沉默了片刻,旋即低頭道:“是我多言了。”

俞念柔抿了抿唇, 也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太衝,但是卻沒道歉的習慣,於是隻是垂著眸轉移話題:“我快突破了,要準備去萬古之森中曆練一番。”

俞長安一怔,溫聲道:“等兩日父親從劍穀回了不滅峰後,我去拜見完父親就跟你一起去。”

然而俞念柔隻是看了他一眼,而後搖頭道:“不必,獨身一人去更可能突破,我要讓父親知道,我才是他最引以為傲的長女。”

俞長安皺眉不讚同:“眼下萬古之森極其危險,姐姐你……”

“無事,真的有事的話,父親會來救我的,就跟以前一樣。”

俞念柔握緊了劍,朝著劍穀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對俞長安道:“你在峰上護好母親。”

而後,她毅然朝著山門外禦劍離去。

俞長安有點無奈,然而自從四境大會的事過去後,姐弟二人的關係變有些冷淡,他若是強追上去,怕是更要惹得俞念柔生氣。

他無奈地轉過身離去,途徑正院的時候,卻見到母親崔能兒的房門半掩著,有個麵容蒼老的老太婆佝僂著身子慢慢從裡麵出來。

俞長安腳步一頓,略不解地看向這個老婆子。

這還是不滅峰上出現的第一個凡人。

崔能兒乃是修真世家出身,身邊的侍女都是築基期的修為,這樣一個凡人老婆子出現在她身邊,怎麼看都不對勁。

那老婆子很快被侍女帶下去了,俞長安看了一眼,將心中的疑慮壓下去,而後推門進去。

崔能兒臨窗而坐,似乎正在出神地思索著什麼,秀美的眉頭緊蹙,手指亦是無知覺地攥緊。

“母親。”

俞長安恭敬地行了個禮。

崔能兒回頭看過來,臉上很快浮出笑容:“是長安啊,來,坐娘旁邊。”

俞長安笑了笑坐下,但是很快又擔心起來:“姐姐方才匆忙去了萬古之森,說是要借著曆練突破,眼下萬古之森正亂,恐怕有些危險。”

崔能兒微微一笑:“倒也不必太過憂心,眼下門中諸位長老都在那邊,他們會保護好念柔的。”

俞長安卻有點遲疑,他原本就打算等父親出關見麵後就去與隊友們彙合的,所以也跟張浣月等人時常聯絡,知曉這次萬古之森的麻煩要比以往艱難百倍。

隻是多說無益,俞念柔已經走了,他也不可能把人給拉回來了。

他想起先前門口那個老婆子,好奇道:“方才門外那位老者是母親家中的故人嗎?”

崔能兒眉間不明顯地蹙起,而後溫和道:“隻是你父親的舊仆罷了,眼下年老無依,我便把她接到峰上照顧一二。”

俞長安並未起疑,畢竟母親素來心腸柔軟待人溫和,她做這樣的事並不奇怪。

他便略過此事,遲疑片刻後,好似無意地將這些日子隱在自己心中的問題側敲問出。

“母親,我從妖都回來方想起,你和父親也是十八年前在妖族結識,而後攜手歸來的,不知你們曾去了哪些地方呢?”

崔能兒在聽到妖都二字時,笑容黯了下去,她深深地看了俞長安一眼,笑了笑:“都是陳年舊事,哪記得清了呢?”

而後她起身,挽起俞長安的手往外走去:“你父親今日就要從劍穀歸來了,我要親自下廚為他接風,你也快去準備一二吧。”

俞長安點了點頭,隻是情緒卻又沉了下去。

修行之人,怎麼可能記不清舊事。

他從白寧那兒聽聞妖族公主的事情後,便總是不由自主地把那個人族修士聯想到自己父親身上,再加上隱蜂曾有意無意地提及了公主遇害的細節,心情便越發沉重。

每次想從母親這裡試探問出什麼,每次崔能兒都避而不談。

如果是從前的俞長安定然不會懷疑什麼,但是跟禦雅逸相處了三年,他多少也看出崔能兒數次的回避便說明事有蹊蹺。

他站在不滅峰上,心情無比複雜地看著遠方掌劍真人所在的劍穀方向。

……

俞不滅果真出關了,當然,一出關自然是先與憂心不已的道侶們見麵讓她們安心。

直到黃昏時分,俞長安才見到了自己的父親。

院中被夕陽灑了滿地,那個高大的男人此刻身上全無先前重傷的模樣,氣息越發深沉強大。

他將手背在身後,仿佛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佩戴著的那枚古樸戒指,眉目間籠著隱約的愁緒。

俞長安走上去恭敬行禮:“長安拜見父親,恭賀父親傷愈出關。”

俞不滅淡淡地掃了一眼修為已到金丹期的兒子,眼中浮出些許欣慰:“到金丹期了,倒是不錯。”

但是很快,他的語氣便淡了下去:“我聽人說,最近時常有個妖族女修來峰上找你,妖族非我族類,數千年前更殘殺我人族修士,乃我族死敵,你日後少跟她來往。”

俞長安一怔,想起他說的是隱蜂,於是解釋道:“那是從妖都前來我宗曆練的道友,而且兒子與她也曾在妖都打過交道……”

“妖族內部傾軋嚴重,為父有位好友想改變現狀,結束內亂,便被蒙昧的他們殘忍殺害。”

俞不滅冷哼一聲:“此族難得的英雄,就被毀了,妖族果然是無藥可救了!”

俞長安心中有點古怪,他知道俞不滅說的是豹滅,隻是或許因為他們一開始便是隨著烏未央他們去雪原救翼族,後來又知道豹厲存了事敗後就拉著整個妖都同歸於儘的念頭,所以情緒上難免偏向於妖皇那邊。

一向性格內斂的他抿了抿唇,難得出言反駁自己父親:“我覺得妖族其實與我們並無區彆……”

“你還是太年輕,去了趟妖都竟就被妖族迷惑。”俞不滅看著他搖了搖頭,歎息道:“長安,你也該學著成長,辨彆人心了。”

俞長安低頭不語,原本想問那位妖族公主和小殿下的事,然而終究還是選擇了沉默。

從父親的態度看來,即便是得知答案恐怕都不會是好結果。

他隻低聲道:“父親,姐姐去了萬古之森曆練,異獸危險,我明日便去找她。”

然而俞不滅卻隻是皺了皺眉,而後搖頭道:“你且莫走,再傳訊讓念柔和薑淵都回來。”

俞長安不解地抬頭:“眼下萬古之森防線將破,為何……”

暮色沉到了底,俞不滅深深地歎息,眼中悲慟更濃。

“你們師祖壽元將至,就隻剩下這幾天了,身為徒孫,總該伴在他身旁。”

俞長安怔在原地,父親口中的師祖,自然指的是雲華劍派的掌劍真人,也是整個東境唯一的渡劫境強者。

修士一旦步入渡劫境,便隨時可能會引來天雷,但是自中州覆滅後,從未有人成功飛升過。

想要飛升的修士看看妖都的妖皇就知曉下場了,那天雷恐怖至極,□□最強的妖族都抗不下來,更何況人族修士呢?

所以渡劫強者們往往都閉關在洞府中,規避天雷的降臨,儘量不露麵,然而隨著壽元的耗儘,身體越發孱弱的他們更難抵擋天雷了。

然而再等,也終究止不住壽元的流逝,未飛升,終究還在凡人的範疇,他們也會蒼老,也會死去。

待俞長安失神地走出去後,俞不滅身後亮起一盞小燈,崔能兒捧著宮燈從屋內步出,走到他的身後。

俞不滅眼中的悲慟之色越發明顯,他沉聲道:“能兒,師尊出手替我重塑了這條胳膊,而我傾儘全力想要替他增加壽元,他卻不允,說是壽命有時,不可做逆天之舉。”

崔能兒長長歎息,溫柔伴在他身側,並不多言。

俞不滅摩挲著那枚戒指,寒聲道:“師尊一旦壽儘,那些狼子野心的大宗門和世家大族定想趁機侵占我雲華劍派,這些所謂的名門修士皆是手段肮臟,這些年他們明麵上唯唯諾諾,實則早就視我為心腹大患。我得儘快突破到渡劫境,讓我宗避過此難!若是能一舉飛升,便可保得你和柔兒她們平安無憂了。”

崔能兒情緒有點微妙,俞不滅出身貧寒,自小仇恨這些世家大族,卻忘了她家也是俞不滅口中唾棄不已的修真世家。

俞不滅似乎察覺到不妥,他撫上她的頭發,溫聲道:“你和那些人自然是不一樣的。”

隻是想起自己即將離去的師尊,俞不滅眼中亦是情緒複雜。

他望著天穹喃喃道:“人生而為螻蟻,縱使修至渡劫境,也隻能畏縮於天雷之下等死,果然隻有飛升後才能獲得長生,真正主宰自己的命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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