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大尾巴X禿尾巴(中)(1 / 2)

春風吹過, 俞幼悠額頂的頭頂被寒潭水濺濕了,風一過腦頂門就發涼。

白狼就站在她身後,一低頭就看到她那攥濕漉漉的頭發, 和方才銀狼頭頂的狼毛一樣。

它糾結地用爪子摳緊了爪下的石頭,心中倒沒生出所謂的綺麗遐思,隻是狼族本能讓它看著這點兒濕毛就想舔乾淨。

不過還沒等白狼行動起來, 俞幼悠身上的靈力蘊起, 瞬間將頭頂的濕氣烘乾了。

忘了……他們是修士,壓根用不著舔毛的。

俞幼悠單手提著那條魚跳到岸邊, 回頭看了眼還沒過來的白狼, 麵上倒是很鎮定,仿佛剛才兩和白狼對視的窘迫不存在一般。

她衝著白狼招招手:“你過來啊!”

白狼在飛躍向岸邊之前甩了甩身子,一時間水花飛濺, 而後帶著一身的水汽穩穩落在了俞幼悠身邊。

它才剛剛站穩, 一張巨大的毯子就落了下來,剛好搭在它的背上。

而俞幼悠把魚往邊上一丟,挽了袖子開始給白狼擦拭狼毛,動作比當年自己擦拭尾巴時來得熟練溫和許多, 甚至都不忘把它柔軟的白色耳朵給搓一搓。

白狼的尾巴繃得很緊,四隻毛絨的肉爪不知該怎麼放才好,明明爪下的砂礫地對白狼的身軀來說不算什麼,但此刻肉墊就像踩了火盆似的,無處安放, 隻能緊緊合攏並在一起。

白狼和俞幼悠默契地同忘了它也能用靈力弄乾毛發這事兒,一人一狼都沉默著不開口。

為了緩解這尷尬的氣氛,白狼在短暫的思忖過後,謹慎地誇了她一句:“你的手法不錯。”

“抬爪。”俞幼悠正蹲在地上給它擦腳爪, 聽到這話後舉著那隻巨大的狼爪隨口回答:“還行吧,當年在妖都的三年幫踏雪擦過很多次。”

白狼:“……”

原來是把它當成大黑虎一樣的存在對待了。

它的眼中閃過很複雜的情緒,倒也沒有氣憤或是嫉妒,反而是不知所措和茫然多一些。

匆匆低頭看一眼俞幼悠,當後者瞥過來的時候,它便若無其事地把視線移到她腳邊的那塊石子上。

“抬爪。”

俞幼悠挽著袖子擦得很起勁,時不時的還下令讓它舉爪子,白狼甚至比踏雪還聰明,說什麼都馬上照辦……不對,它要是沒踏雪聰明那問題就有點大了。

她亂糟糟的想著,然後開始光明正大地擦起了尾巴。

白狼的尾巴太漂亮了。

雖然沒說出口過,但是俞幼悠敢摸著自己的良心保證,白狼的尾巴比妖皇的尾巴還要更大更軟更蓬鬆一些,且毛質光滑水潤,和一朵雲似的,比妖都裡的狐妖們的尾巴都漂亮!

她光明正大的摸彆狼的尾巴,而那邊的白狼已經僵硬著想要逃跑了,不斷往後退。

“尾巴抬起來,再給你抹點美毛膏,我掉毛好像是天生的……他們送的這些都沒用,全送你好了。”俞幼悠略遺憾地摸出一大堆美毛防脫膏擺好,大方地衝著白狼一擺手:“要什麼香味的自己選。”

正在不斷後退想將尾巴抽出來的白狼被打斷了動作,沉默良久死盯著那些美毛膏,半天也沒能給出答案。

於是沒耐心的俞幼悠隨手拎起一罐粉色的:“你喜歡草莓味對吧?就這了。”

語罷,挖出一大坨直接糊在白狼的尾巴上,開始大方地揉毛。

白狼的尾巴上傳來一股酥麻之意,春天的暖風吹得狼心浮氣躁,甜膩的草莓味更不斷熏來,它原本純白的耳朵被染出粉色,最後隻能趴在地上,用前爪蓋著狼頭。

恍惚間,它就想起和俞幼悠的第一次相遇。

那次百裡空山剛從萬古之森出來,被一隻強大的異獸重創,以至於險些不能維持人類的身形,連尾巴都冒了一截出來。

對於妖修來說,受了傷都是熬著等待自愈就好了,舔舔傷口能好更快,對於學了劍修粗糙做派的妖修來說,對傷就更不在乎了。

他極少在宗門內出沒,多數時間都孤身來往於萬古之森中,日複一日做的事便是殺異獸,取靈藥,換靈丹,再用這些藥去吊著妖皇的命。

雲華劍派的弟子們也極少接觸這位小師叔,隻知道他每每歸來身上必是血腥濃重,久而久之便傳出了濫殺之名。

相較之下,反而是丹鼎宗的馬長老和孔掌門同他關係不錯,畢竟丹修想深入萬古之森尋靈藥不便,多數時候都由百裡空山帶著他們進去尋藥。

所以在聽聞桐花郡有強大異獸出沒時,百裡空山便和往日那般提著劍去了。

殺異獸,順便把雲華劍派的弟子從丹鼎宗中拎回去——是馬長老偷偷傳訊讓他幫忙把那那群麻煩的劍修帶走的。

隻是千算萬算,沒算準春天換毛季,他衣袍下的半截尾巴掉了一大團毛……還被俞幼悠撿到了。

翼族的翎羽,水族的鱗片,獸族的尾毛,都隻會贈予最親近最珍貴之人,其含義深重,哪能隨便予人。

所以那團毛被他拿回來了。

卻沒有想到在多年之後,十三人小隊其他人悄悄打聽他要送俞幼悠什麼東西作為生辰禮時——

他也會靜靜地坐在靜謐無人的萬古之森中,借著柔和的月光,和其他尋常妖族似的認真地挑揀著自己最漂亮最柔軟的那些尾巴毛,裹著最開始那團毛球,緊抿唇麵無表情地把它們揉成一隻小狼。

不過把尾巴毛薅禿就能釋放劍氣的設定是無意之舉。

他隻是把那小狼都快揉好了才想起自己忘了封劍氣進去,最後隻能封在狼尾巴上,絕對沒有暗示俞幼悠以前是隻禿尾巴狼的意思!

很明顯,俞幼悠不知道尾巴毛對妖修的含義,說不定還不知道送她的生辰禮其實是他的尾巴毛做成的。

風和緩拂過,遠處的青山如黛,雲如絲絮,雪白的狼毛也和那雲朵似的變得蓬鬆起來。

俞幼悠悄悄地又揉了幾下,感受著掌心這比橘大它們和踏雪都要高級千倍的觸感,方才心中時不時浮出的燥熱感都變得不那麼明顯了。

她若無其事地鬆開白狼的尾巴,渾不在意道:“好了,我們起來烤魚吧。”

那邊趴著的白狼才慢慢起身,下意識地又甩毛,一股濃鬱的草莓香氣開始擴散。

俞幼悠在心中暗暗讚了珍寶閣的新品,而後拎起那條半死不活的魚,乾脆道:“你等著,你教我做狼,我給你烤條魚當學費。”

白狼正想變回人形幫她用劍剖魚的時候,俞幼悠摸出一把奇怪的寸長小刀,開始動手了。

她的手動得比劍修還快,那把平平無奇的小刀在她手中好似利劍一般,精準地開始殺魚,刮魚鱗,去魚鰓內臟,切花刀,中途還摸出了不知什麼靈藥塞在魚腹內,又拿著一根細長藥材把魚肚縫好。

這中途她甚至都沒有用過靈力!

白狼四爪站穩,伸長脖子探腦袋看了半天,本就略圓的眼睛越睜越大。

到最後它的耳朵甚至都微微往後壓了。

這手法顯然不是張浣月教她的劍術,至於丹鼎宗就更不可能教這種手段了。

白狼思來想去,最後覺得這手法可能出自桐花郡陋巷的花嬸一家——順帶一提,花嬸她丈夫是個屠夫。

於是素來耿直的白狼再次耿直開口:“你曾跟屠夫學過嗎?”

“……”俞幼悠幽幽地瞅了他一眼,最後還是忍了把這狼踹水裡的衝動,繼續低頭開始用火係靈力烤魚:“沒有,這也是醫修的一種救人法子。”

白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手中的魚,輕輕地唔了一聲,也不知道理解沒有。

俞幼悠沒烤過魚,但是眼下用的是靈力不是火,所以她把這火候掌握得極好,不多時便有一股濃鬱的香氣飄出。

她高興地看著自己親尾釣起來的魚,又看看白狼,琢磨著白狼現在體型太大,怕是一口下去味道都嘗不著。

正當她打算讓白狼變回人形再來一起分享烤魚時,山瀑那邊忽然傳來些許細微的動靜。

下一刻,原本該閉關的大狼從瀑布後麵的狼穴中飛躍而出,濺起無數閃亮水花,最後帶著凜冽的氣勢猛地跳到了俞幼悠前方。

俞幼悠看著出場過於拉風的外公:“……你不是在閉關嗎?”

大狼扭了扭頭,幽藍色的眸中是一如既往的冷傲:“心境不穩,改日再閉。”

聽到這裡,俞幼悠匆忙地把串了烤魚的木棍先遞給了白狼叼著,然後開始一邊關切地詢問外公病情,一邊從芥子囊中摸對症的靈藥。

結果大狼瞥了眼白狼,眼中情緒很明顯寫滿了警惕和防備,在看到後者嘴裡穩穩叼著的那條烤魚後,狼目微眯。

要是換成從前,不懂事的白狼一般都不愛順著大狼的意,但是這一次,它居然主動把魚獻上。

甚至還懂事地又走向寒潭,清清冷冷道:“我再去捕一些。”

這次就連妖皇都看不懂了,它大口咽下那條魚,沒嘗出多少滋味,隻小聲嘀咕。

“這白狼崽子怎麼突然變這麼乖……”

就在這時,正在翻藥的俞幼悠摸了些平心靜氣的藥丸塞到妖皇的口中,而後自己也吞了兩粒。

她打算繼續變回狼試著用尾巴釣魚玩,於是很快便變成狼形,尾巴歡快地搖曳著預備又跳去先前的那塊大石頭上。

結果妖皇突然開口:“你為什麼也要吃藥?”

那邊小一號銀狼轉過腦袋解釋:“不知道為什麼,我這兩個月總覺得心浮氣躁的,可能是修行到了瓶頸心境不穩……”

妖皇眯眼,把自家小狼崽子叼過來,認真地打量了一番,又嗅了嗅它身上的氣味,最後陷入了迷茫和震驚。

春天到了,它家小崽子不會已經從一隻幼崽變成隻大狼了吧!

它倒不怕自家小崽子會被其他狼占便宜,畢竟它盯了這麼久差不多都看懂了,從頭到尾在占彆狼便宜的都是俞幼悠,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才是那隻豬……

而且修為強大的妖族獸性本能完全可以掌控,的確是會受些影響,但也不至於和城外那些修為低下的小部落妖族一樣直接勾著尾巴就跑花叢中繁衍生息。

妖皇隻是茫然和不解,妖族的成熟期不是要幾十上百歲嗎?

怎麼他家的崽子這麼早熟呢?

……

從吃了那條烤魚開始,妖皇便寸步不離地盯著俞幼悠,不過看著白狼的目光倒是有了些變化,開始帶上了略帶深意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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