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我就是大哥本人3(1 / 2)

燕琅微微笑了一下, 沉默著沒有做聲。

謝樺也笑了, 笑完之後他把手裡快要燃儘的煙掐掉, 問她說:“你今天過來見我, 有什麼想說的?”

“我已經成年了, 父親。”燕琅冷靜的看著他說:“作為謝家的一份子,我應該有權力處置屬於我的那一份資產, 您可以跟珍夫人打聲招呼, 叫她把屬於我的那份資產還給我嗎?”

謝夫人隻有一個, 那就是何嫻, 剩下的女人們,古時候叫做妾,現在叫做情婦,稱呼的時候, 沒什麼體麵的叫某小姐,有些臉麵的就在名字裡取一個字,後邊加個夫人的後綴。

陳安珍生下了謝樺的長子,又有一個養在大婦名下的女兒, 謝家人便尊稱她一聲珍夫人,算是給足了她體麵。

至於燕琅所說的那份資產,卻又是謝歡留下的糊塗賬了。

要說謝歡拎不清, 她也是真拎不清,誰都知道錢要握在自己手裡才靠得住,可她呢,聽陳安珍哭了幾聲, 摟著叫了幾句“心肝”,就把自己安身立命的東西給交出去了。

每一個通過了謝家考核的謝家兒女都有資格獲得一份獨屬於自己的資產,謝歡性格太柔,但腦子不蠢,讀書的時候也靈光,成年之後當然也擁有了屬於她自己的那一份,她生活在謝家,衣食無憂,一點都沒給自己留,全都交給陳安珍母子了。

謝家對自家的兒女出手大方,謝樺也不是吝嗇的人,而且一碗水端平,無論兒女,每一份資產都價值十億,至於兒女們要怎麼分配這筆資產,投資還是揮霍,他是不管的。

謝家這一代有兒女十來個人,一人十億也不到一百五十億,能用這點錢選拔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出來,值得。

謝歡的那一份進了陳安珍和謝台的手裡,那就彆想著再要回來了,說的難聽點,就是肉包子打狗。

她又沒什麼親信心腹,腆著臉去要,陳安珍當場就能把她給罵出來,半個子兒都不會往外掏,還不如來謝樺這兒碰碰運氣呢。

謝樺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聞言怔了一瞬,然後似笑非笑的說:“那是你的生母,跟你親近著呢,你不去找她要,跟我說得著嗎。”

燕琅聽他這麼說,就知道謝樺心裡不喜歡這個女兒,又或者說是因為謝歡從前做的那些蠢事,生生把自己的後路給堵死了。

她也不多辯解,隻是低下頭認錯:“從前是我糊塗,腦子不清楚,做了許多混賬事,叫父親和母親失望了,現在死過一回,從前理不清的那些亂賬,當然也就理順了。我今天既是來請父親幫忙,也是來向父親認錯,請您原諒我的過錯。”

謝樺輕輕頷首,然後說:“你想把屬於的那一份資產要回來,是這樣嗎?”

燕琅說:“是。”

謝樺就問她:“我為什麼要幫你?”

他神色冷淡,注視著她的時候,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路是你自己走的,選擇是你自己做的,苦果也該你一個人嘗,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看起來這麼像是聖父嗎?”

燕琅一開始就沒有對謝樺抱太大的希望,現在聽他說的這麼不客氣,也不覺得失落。

靜靜聽他說完,她回答道:“因為我姓謝,您也姓謝,我們是一家人。珍夫人姓陳,她不姓謝,大哥是姓謝,但我卻覺得,他還是比較適合跟珍夫人姓,您覺得呢?”

謝樺不置可否:“還有呢?”

“還有就是——我希望能夠以謝家女兒的身份,爭奪家督之位。”

燕琅看著他,眼底鋒芒畢露:“您願意給自己的每個兒女十億資財來檢驗他們,希望能夠選拔出合格的繼承人,現在我所需要的隻是您的一句話而已,您為什麼不試一試呢?或許我比其餘人更加能叫您滿意。”

家督,這是個有些古老的詞彙,《史記》中說:家有長子曰家督。

謝家沿用了這個充斥著古典風情的詞彙,用它來指代謝家少主,下一代的繼承人。

謝樺原本還漫不經心,聽到這兒,神色卻帶了幾分正經。

淡淡打量她幾眼,他報以一聲嗤笑,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家督?你也配。”

這就是從前謝歡留給謝樺的印象,軟弱,無能,拎不清,就跟她的生母陳安珍一樣,除去那張豔光四射的麵孔,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東西。

嗤笑結束,謝樺重新點了一根煙,然後開門見山的說:“這個位置你不配,謝台也不配。”

“你是謝家的女兒,你的父親叫謝樺,母親叫何嫻,你走到哪兒去都可以抬頭挺胸,可你是怎麼做的?”

他慢慢抽了一口,繼續道:“坦白說,當初那件事情,你叫你母親很失望,也叫我很失望。彆人打了你的左臉,你愣了愣,然後跟他說沒關係,不疼?”

謝樺點了點她腳下站立的地方,說:“當初我叫你過來,問你想怎麼處置這件事,就在這兒,你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跟我說還是算了吧——知道我那時候心裡在想什麼嗎?爛泥扶不上牆!”

“就因為這件事,你寒了你母親的心,你自己應該也知道自己糊塗,可那之後你是怎麼做的?傷春悲秋,一個人躲在房裡哭,哭有用嗎?!再後來,你又跟唐家那個私生子攪和在一起——謝歡,我麻煩你長長眼,那小子滿臉都寫著鑽營,一心想往上爬,你真指望跟他雙宿雙飛呢?!”

“後來那小子把你蹬了,我以為你總能清醒一點了,結果你思來想去,最後決定自殺?你的命就這麼賤,被男人拋棄過一回,就一文不值了?你給陳安珍打了電話,傻子似的囑咐她,關心她,然後就跑到海邊去自殺……老管家問我,他說先生,您不攔著嗎?我說不用攔,這種東西死了乾淨!”

說到這兒,謝樺斂去笑意,神情冰冷,重重一拍桌案,道:“你是這個樣子,謝台也是這個樣子!為了區區一個席家,他能坐視彆人強奸他的妹妹,事後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居然是哭著求你放席航一馬!不成器的東西,還想坐上家督之位?他配嗎?!”

“一個你,一個謝台,你們真是一個娘生的,都他媽淨惹我生氣!”

謝樺說話的時候,燕琅也不吭聲,好在謝樺似乎也不指望她吭聲,冷著臉罵完之後,直接指了指門外:“滾出去!你不是都決定要自殺了嗎?還回來乾什麼?棺材我都叫人準備好了,你怎麼不死了?!”

“我想請您再給我一個機會。”燕琅厚著臉皮說:“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機遇,對您而言,無非也就是一句話而已,賭輸了什麼也不虧,但要是贏了,就是一本萬利。”

“一本萬利?你還真敢說。”

謝樺冷笑一聲,倒沒有再叫她滾,臉色陰晴不定一會兒,說:“你這麼乾,那就是打算跟陳安珍和謝台撕破臉了。”

燕琅說:“是。”

謝樺沒想到她會應得這麼痛快,有些詫異的看她一眼,說:“狠得下心來嗎?”

燕琅說:“狠得下心來。”

“謝歡。”這一次,謝樺看了她很久,最後才說:“我有很多兒女,都是情婦生的,當然,你也是。但論及身份,也隻有你是被你母親撫養長大的,曾經我對你抱有過希望,但你自己把這份希望給作沒了。”

又是謝歡的鍋。

燕琅心下腹誹,臉上卻恭恭敬敬道:“是。”

謝樺輕輕頷首,繼續道:“自己丟掉的東西,要自己撿起來,你說想爭家督的位置,想讓我幫你把屬於你的資產從陳安珍那兒要出來,那你就要讓我看到你的改變和潛力。”

燕琅說:“是。”

“我會給你驗證自己的機會,能不能抓住,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謝樺擺擺手,吩咐說:“出去吧。”

燕琅聽他這麼說,就知道這事兒已經十拿九穩,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她走了,謝樺心裡卻不安寧,接連抽了幾根煙,搞得書房裡全是嗆人的煙味。

老管家默不作聲的侍立在一邊,這麼過了半個小時,就聽謝樺吩咐:“今天晚上我要請客,就在主宅裡,吩咐人去準備。”

老管家應了聲:“是。”慢慢的走了出去。

燕琅離開書房,就去何嫻那兒了,陳安珍顯然是靠不住的,鬼知道當初謝歡是怎麼想的,放著何嫻這個金大腿不要,非得跳進臭水溝裡。

平心而論,謝樺父親挑選兒媳婦的眼光十分不錯,何嫻是真正的大家主母,溫柔的時候柔的像水,該硬的時候都能跟謝樺對嗆,隻要你不作妖,她不會針對你,更不會跟宮鬥劇裡的皇後似的瘋狂打胎。

至於謝家那些情婦們,去給她請安的時候都站在一邊,往日裡的貴婦們活脫兒就變成了粗使丫頭。

要不是她運氣差了點,因為那場意外不能生育,否則妥妥是中宮皇後母儀天下,穩坐釣魚台。

謝樺生下來就被抱到何嫻身邊教養,這其實也是她的福氣,畢竟何嫻可沒什麼對不住謝歡的,要不是真心拿她當女兒,當初席航的事兒一出,她也不會那麼生氣。

燕琅到了何嫻院子的門口,就被使女們攔下了,說是夫人剛剛午睡,不便見人。

燕琅知道這是托詞,也不介意,就站在外邊兒等著,這麼過了半個小時,裡邊就有人出來,說是夫人醒了,叫她進去。

何嫻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隻是保養得宜,看起來仍舊像是三十來歲的樣子,珍珠一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見到燕琅,她淡淡笑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我是來向您道歉的,”燕琅輕輕叫了一聲:“媽媽。”

謝歡是在何嫻身邊長大的,從小小的嬰孩,到牙牙學語的小姑娘,她叫出第一聲“媽媽”的時候,何嫻激動的哭了。

她其實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愛謝歡,還是因為那奶聲奶氣的模樣叫自己想起了那個沒能活下來的女兒,但那時候何嫻所流下來的眼淚,是真心實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