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就是這點不好,沒有電梯和物業,上樓靠走,看門靠狗。
劉老先生把輪椅放在一樓不妨礙走路的地方,杵著拐杖領著舒綠往二樓走。
這條樓道堪稱精彩,一共不過二十二級台階,舒綠居然看到不下百種小廣告,開鎖的小廣告如果稱第二,隻有裝寬帶的小廣告敢稱第一了。
走到二樓,劉老先生靠在牆上,伸手到腰間取鑰匙。
舒綠無聊地等在旁邊,看到深紅色的門上,貼著一張白紙,一抬手就把它掀了下來。
這不是廣告,而是繳費通知單。
十噸水,嗯?一百二十四塊錢。
“彆看了,這邊就是這樣,商業用水和住戶用水沒有分開,全都平攤,所以特彆貴。”
舒綠:“……”
“我家老房子拆遷後,分到了這套房子,可以說人生中很多大事都是在這間房中完成的,進來吧。”
並沒有想象中的積灰存在,這套沒有人住的房子顯得出奇乾淨。
地上鋪的地磚相當有年代感,牆上貼著許多獎狀,還有不少小孩的塗鴉。
一些標著數字的刻度引起了舒綠的注意,她走過去輕輕撫過那些刻度,腦海中立馬閃現出一個女人溫柔地拿著尺子給小男孩量身高的模樣。
同一個女人,同樣的動作,她身上的衣服卻春夏秋冬依次變換。
舒綠如同被燙著了一般,趕忙鬆開手。
有了前兩次暈倒的經曆,她可不敢任由自己陷入幻象裡。
她收回手,一回身,迎麵對上抱著幾本相冊走出來的劉老先生。
“我年輕的時候並不覺得這些照片珍貴,到老了才知道這些不僅僅是照片,而是珍貴的回憶。我偶爾翻翻,甚至不大想得起來一些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了。你看,這是我和……小秋的兒子。”
照片裡的小男孩躺在護士的手上,還沒有睜開眼睛。
舒綠糾結地看了劉老先生一眼,沒有說話。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剛出生的孩子。
原來……這麼醜啊,皺皺巴巴的一團,深紅色的皮膚,跟剝了皮的猴子似的。
實在不能違心說這孩子好看,舒綠緊抿雙唇。
劉老先生似乎很疼愛他兒子,每隔幾天就會照一張照片,記錄下了這個孩子成長的全過程。
不得不說,這孩子長開之後還是很好看的,清清秀秀斯斯文文,不太像劉老先生,應該更像小秋吧。
但是舒綠總覺得這孩子看上去十分眼熟。
劉老先生把這本相冊放到了一旁,又換了一本,這一本是劉老先生兒子的婚紗照。
灰白色突然替代了彩色,舒綠無奈地笑了起來,雖然儘量避免,可還是被吸進了幻象中。
又得暈一會兒了。
舒綠邊想邊往前走。
明明是灰白的世界,她卻覺得這場喜宴的主色調應該是紫色,拱形門上的花應該有白的、粉的和香檳色的。
這個想法很怪,卻很自然浮現出來。
婚紗照中的兩個年輕人“活了”過來,就站在舒綠麵前深情地看著對方。
他倆之間的距離似乎在縮短,舒綠眨了眨眼,嗯,不是眼花,他倆的距離真的在縮短,然後零距離。
欣慰。
看著一對新人接受祝福,舒綠臉上浮現出了慈母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