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抨擊(1 / 2)

在作曲那一欄,隻有許喬的名字。

不止觀眾們交頭談論, 評委席上眾人也討論開了。

“《姑蘇月夜》尚且和應這位民樂大師有所合作, 這一曲竟然是獨立完成?”

“希望水準和上一曲相比不要差得太遠。”

“我相信喬不會讓人失望。”

觀眾們還沉浸在不久前維也納愛樂樂團的演奏中, 注意力有些分散。

而這時,民樂團各聲部同時以強音發聲, 力度統一持續十拍,這跨越了四個八度音區的浩大聲勢讓觀眾一個激靈,驚疑不定地看了過來。

開場音極具震撼而富有衝擊力。

各個聲部的運用密度極高,複合和弦音色已經與“和諧”兩個字背道而馳,再加上二胡的顫音、嗩呐高亢極具破壞力的音響色彩,氣氛從一開始就進入到緊張與恐懼中。

休止符的運用穿插在其中,導致這段本就不和諧的旋律時停時響,詭異如夜晚窗外呼嘯的冷冽寒風。觀眾們捂住胸膛, 恍惚間似乎聽到無數靈體鬼魂在低吟、獰笑、哭泣。

聽覺敏銳的評委們注意到從旋律一開始, 沉沉的鼓聲就一直在按照特定的節奏擊響。

咚、咚、咚……這聲音在慢慢加快。

他們頓時明白, 隱藏在旋律中的鼓聲與心臟跳動的頻率相契合。隨著時間過去, 這鼓聲越來越快, 越來越快,觀眾的心跳也似乎被影響, 急促跳動起來。

胸悶氣短、疲憊頭暈等不適感湧了出來, 胳膊上冒出一粒粒雞皮疙瘩,不少人臉上出現了痛苦的表情,不由渾身發冷,抱緊胳膊。

這是直麵死亡令人無法忍受的恐懼。

是魔鬼的音樂嗎?

陰鬱和悲傷的情感席卷而上, 濃重的死亡和悲劇色彩彌漫到他們的心間。

此時那位領奏的琵琶首席,儼然化身魔鬼。他垂首時嘴唇輕抿,手指快速在弦上撥動,仿佛在用手中旋律與鬼魂溝通。

這是一曲悼歌,一支感念死亡的樂曲。

在作這首曲子時,他竭力讓自己回憶那已經淡去了的,有關於死亡的記憶。沒有人比他見過的死人更多,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死亡。

他不止一次親身體會這種感覺,看身邊人死去,看自己死去。這就是他能寫出這支交響曲的根基所在。

坐在評委席中央的馬爾茲緊緊盯著許喬,這一刻,這位年輕人像是一個死魂在彈奏。

彆再繼續下去了……觀眾們在內心發出呼喚。

似乎是聽到了他們的呼喚,在各聲部力度達到極致後,弦樂聲部連續下行,發出悠悠一個下滑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

所有的痛苦和恐懼都在遠去。他們恍惚間看到了死者臨終前的視角。

要問許喬死亡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他會給出這樣的回答:在那一刻,身體是感覺不到痛苦的,所有感知都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意識上的活躍。

他不會再害怕身體上的種種傷痛,他會出現很多幻覺,譬如與死去的愛人團聚。而這些幻覺,讓死亡的過程變得溫和。

於是越臨近死亡,麵對它的態度也越平和。

下滑音過後,領奏的琵琶以徐緩的速度,伴隨大胡渾厚的低音,倏忽間描摹出一個寧靜祥和的世界。

轉變來的太快,但卻莫名的理因如此。

那是一種奇異的體驗,所有痛苦不安都消失了,一種超脫的感受彌漫上來。

生亦何為,死亦何往?

樂聲在寧靜中結束。

毫無疑問,這是比《姑蘇月夜》還要出色完美的交響樂曲。

觀眾席上有大半觀眾深受感染泣不成聲,評委席上,助理也為這些音樂大師們呈上了乾淨的手帕拭淚。

同樣是死亡主題的交響曲,《馬勒第六交響曲》與《悼歌》,孰優孰劣,已經一目了然。

[我需要時間緩緩]

[沒有辦法形容此刻的感受,人類的詞彙實在太有限了,我隻知道,我不再恐懼死亡]

評委們都給出了自己極高的評價。

“這首交響曲,不管是從樂曲寫作本身還是演奏上來講都是完美的。抱歉,我需要控製一下情緒,它太棒了。”

“在藝術水準上,《悼歌》已經足以與曆代偉大的音樂家們所作的交響曲相媲美!尤其是這群可愛的人可以將它演繹得如此激動人心。”

“太完美了,這首交響曲呈現出的死亡與超脫意境讓我深受感染。”

……

音樂廳內,媒體們將鏡頭對準了坐在評委席中央,一直沒有說話的馬爾茲大師身上,所有人都在期盼著他對《悼歌》的評價。

然而馬爾茲什麼都沒說,隻是深深看了許喬一眼。

這讓媒體們麵麵相覷。

馬爾茲先生是對他們的演奏不滿意嗎?要知道上一曲《姑蘇月夜》,他可是給出了令人瞠目結舌的評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