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最終處理(1 / 2)

躲得最快的依舊是這個家裡麵最透明的衛明銀和趙梅雲。

兩個人就像是上了發條一樣,見到衛明川他們,立馬縮到了最角落開始裝死,仿若家裡麵的一切都和他們沒有任何的關係。

其他的幾個也神色各異。

衛明洋張了張嘴,想喊聲大哥,最終什麼也沒喊出來。

他揉揉臉苦笑一聲,也到邊上去了。不管衛明川現在過來要作什麼,他也沒有資格說什麼。

剩下的幾個抱團站在一起,之前還“啊啊啊啊”地哇哇亂叫呢,這會兒就開始一致對外了。

他們張著嘴衝著衛明川他們“啊啊啊”,雖然聽不懂說的什麼,但估計也不見得是什麼好話。

要不就是在問他們怎麼又來了。

林長懷皺眉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然後說:“衛連山,你跟我出來一趟。”

衛連山頓時大驚,幾乎下意識往後麵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長懷可聽不懂他說什麼,便扭頭看了衛明川一眼。

衛明川走過去,擠在一起的幾個人瞬間四散往更遠的地方。

還有往大門外去的,看樣子像是要躲得遠遠的。

衛明川沒有管其他幾個,三下五除二接上了衛連山的下巴,然後擰住他的肩膀把人帶著一起往院子裡麵走。

衛連山一臉恐慌,控製不住地大叫道:“你們乾啥,你們想乾啥,偷孩子的事情不是都說過了嗎,你們打也打了,氣也出了,到底還想乾啥,憑啥抓著我,放開我,放開我……”

衛明川沒吭聲,林長懷和趙平安也沒有接話。

一直到院子最邊上的梨樹下麵,衛明川才一把甩開衛連山。

衛連山轉頭就要跑,又被衛明川抬腳擋了回去。

林長懷也跟著喊道:“衛連山你吵吵啥吵吵,搞的好像我們要殺人一樣。”

衛連山根本什麼都聽不進去,他隻覺得這幾個人單獨找他肯定沒什麼好事兒。

這些年,林長懷和趙平安的屁股都是歪的,不管乾啥從來隻會站在衛明川的那邊,現在衛明川當了官了,他們就更要巴結他了。

要是衛明川要殺他,林長懷和趙平安肯定還會幫著挖個坑把他埋了。

衛連山衝不破衛明川那個方向,他就又找了另外一個方向要跑。

衛明川實在懶得和他糾纏,頓時就開口說:“你要是再敢跑,我現在就打斷你的腿!”

衛連山渾身跟著一僵,不敢動了。

他全身顫抖,默默站著,好一會兒後忽地往地上一攤,忍不住哭道:“你們到底想乾啥啊,晌午不是都什麼都說過了嗎,這件事跟我們家有啥關係,是董翠平乾的你就去找董翠平啊,現在你們人也打了,仇也報了,家裡麵的錢也都收走了,你們還想乾啥,還想乾啥,啊!”

衛連山覺得自己都快要瘋了。

原本好好的日子,就不到半天的功夫就什麼都沒了。

他現在都不知道以後要怎麼過了?

衛連山的心情沒有人理解,更不會引起在場的幾個人的同情。

林長懷和趙平安一人一邊攔著他,把剛剛他們和衛明川之間商量的事情處理結果說了,然後道:“反正呢就是這麼一回事兒,你現在想想能不能接受吧?”

“啥……啥叫房子也給生產隊當學校?”好一會兒後,衛連山才開口,一臉茫然。

忽地,他就這麼坐在地上,雙手一揮,在空中亂擺,瘋狂搖頭道:“不行,我不同意,房子是我們家的,憑啥要給生產隊當學校,不行!絕對不行!我絕對不同意!除非我死了!”

“那你就去死好了!”林長懷實在恨鐵不成鋼,感情剛剛他和趙平安一左一右圍著他說了那麼多,擺事實講道理,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就聽到了房子的事情。

林長懷忍不住指著衛連山,手指頭都快懟上他的眼睛了。

林長懷生氣地吼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房子的事情,我看你到現在都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到底有多麻煩,我們倒好,想破了腦袋給你們出主意,幫你們想辦法,想要幫你們一把,你呢,你倒好,你真是自己一點也不擔心啊,咋了,以為晌午我們問過了就沒事兒了,我呸!你們想得倒是美!”

林長懷氣得原地轉圈,大喘著氣來回不停地走。

衛明川上前拍了拍林長懷的肩膀說:“大伯,你先消消氣,我來跟他說。”

林長懷點點頭,又忍不住瞪了衛連山一眼。

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走到趙平安的身邊看了看他,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搖搖頭。

衛明川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衛連山道:“你不會以為這件事隻有我們幾個過問了就算了吧?”

“我是軍人,這件事涉及到我的政審,不僅部隊要查,革委會那邊也會參與,事情從來都沒有完,隻是剛剛有了個開頭而已。”

他身高腿長,渾身散發著冷冰冰的血氣,說出的話也冷冰冰的往外麵滲血氣,站在衛連山的身邊就像是一堵厚厚的血牆,忍不住讓人害怕。

衛連山全身又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抬起頭看向衛明川。

第一次,這是第一次,他發現衛明川可真高,高的他都有點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就覺得很遠,太遙遠了。

衛連山動了動唇。

他想說難道不是嗎?為什麼隻是一個開頭?那後麵還會有什麼?

但他忽然發現好像還真不是,衛明川說的是對的。

而且衛明川現在真的一點也沒有把他當成家人了。

衛連山也不知道怎麼的,腦子一熱忽然就說:“就算你是董翠平偷回來的,可我好歹養了你二十多年,我又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乾啥非要這麼逼我啊,沒了房子,我們一家怎麼活啊!你就不能看在以前我們一家……”

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想打感情牌。

衛明川懶得理會這些,隻是道:“兩個選擇,一,你們也當首告,徹底和董翠平脫離關係,這件事也不會影響到你們多少,二,我一個人當首告,你們和董翠平一起當被告,到時候革委會怎麼判,就看你們的運氣好不好了,你隻能選一個。”

“那房子呢?”衛連山還是不死心地問道。

衛明川冷笑道:“用我的錢蓋的房子,和你有什麼關係?”

頓了一下,他又說:“你不會以為這件事情出了,你還能住回現在的房子吧?”衛明川蹲下來說:“當年,到底是董翠平一個人偷的孩子還是你們兩個人一起合夥偷的這件事還說不清楚呢,你還有閒心惦記房子。”

“你說的啥……啥意思啊?”衛連山不明白,“你是董翠平偷的,和……和我有啥關係?”

衛明川露出一抹冷笑,“誰知道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萬一我到時候改口呢,萬一董翠平到時候為了脫罪,賴在你的頭上呢?”

他的聲音不算大,邊上的林長懷和趙平安反正都沒聽清。

不過他們兩個親眼看見衛連山不知道為何忽然打了個哆嗦,臉色瞬間慘白。

也不知道衛明川到底和他說了啥?

衛連山哆嗦著嘴唇,“不……不能啊,我……我……這……這事兒我……我沒做過,憑……憑啥說……說是我?”

“就憑我高興,我就想這樣說。”衛明川饒有興致地看著衛連山害怕的模樣說:“你覺得我這樣說了,革委會那邊會不會相信?”

“你……你……你憑啥讓人家相信你?”衛連山心裡麵打鼓,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衛明川說:“就憑我的身份,你覺得他們相信我多一點還是你們多一點。”

衛連山又哆嗦了一下。

“再來,”衛明川忽然起了和衛連山說話的興致,“你知道他們審問的時候會用什麼辦法嗎?你應該知道那裡的人隻要進去了,不管是誰都要脫層皮吧?你確定你到時候不會屈打成招?還是你覺得董翠平能那麼好心把所有的都扛下來?萬一她受不住了呢?萬一她想拉你下水呢?”

衛明川又說:“你們在一起生活了一輩子了吧,你難道不清楚她是什麼樣的人嗎?萬一她到時候說是你給她出的主意呢,她親媽已經死了,這件事隻有她和她親媽知道,到時候她改口,誰能證明她說的是不是假話?”

一字一句,就像是淩遲的刀往衛連山的身上割。

他眼前仿佛就出現了自己被抓起來後用刑的場麵。

前些年鬨得最厲害的時候,他也曾經見識過那些人的手段,他知道,衛明川說的不是假話。

“我……我……我……”

衛連山忽然像個無頭蒼蠅一樣,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董翠平,都是董翠平!

都是這個潑婦,惡婦!

要不是她,要不是她,哪有今天的事兒!

衛明川重新站起來,朝著林長懷和趙平安頷首道:“大伯,支書,可以回去了。”

“啊?”林長懷滿臉驚訝,“這就好了?”

“好了。”衛明川點頭。

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衛連山這樣的人,從來都不用懷疑他會怎麼樣選擇。

至於他最後麵說的那幾句,他也不認為自己是在挑撥離間。

依著董翠平的性子,到時候受了罪,拉衛連山他們下水是肯定的,甚至為了脫罪把很多事情按到衛連山的頭上也是肯定的。

他隻不過提前把這些事情挑明白而已。

其實……要不是因為現在的情況特殊,哪用得上現在這樣縮手縮腳的。

林長懷和趙平安互相對視了一眼,又去看還坐在地上的衛連山,忍不住道:“我咋看衛連山現在不對勁呢?”

衛明川斜乜衛連山一眼,“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他知道該怎麼選,隻是現在才意識到這件事有多嚴重,害怕了而已。”

林長懷跟著歎了口氣,想到他們剛來那會兒衛連山的態度,忍不住搖搖頭。

不過他也沒有懷疑衛明川說的話,而是道:“那既然這樣,咱們就回去吧,都鬨騰了一天了,都這麼晚了,有什麼明天再說吧。”

衛明川說:“我送你們回去。”

林長懷擺擺手,“不用你,我們自己回去,你也趕緊回家吧,念茵和孩子都還在家裡麵呢。”

衛明川到家的時候,林念茵剛剛洗好澡。

看見他,林念茵問道:“辦好了?”

衛明川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隻是剛說了,我等下還要過去,看著衛連山彆動起手來最後鬨出人命。”

這也是他們不想的。

林念茵就說:“那你現在去吧。”

衛明川問道:“孩子呢?睡著了?”

林念茵點頭,“她現在這個年紀,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了。”

“我去看看她。”衛明川大步走進屋裡麵,碰了碰床上的小姑娘,然後才看著林念茵說:“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我等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林念茵點頭,“你也小心一點。”

衛明川說好。

等到衛明川再一次趁著夜色到達衛家的時候,衛連山已經沒有在院子裡麵繼續他的心情崩潰了。

屋裡麵不知道在乾什麼,傳來各種高昂的喊叫聲以及各種製止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啊……”

“爹,你乾啥,你彆亂來啊!”

衛連山一把撥開上前攔著他的衛明洋,陰惻惻地道:“滾開,彆攔我!”

“爹!你到底想乾啥,你還嫌棄現在家裡麵不夠亂嗎?”衛明洋都快要瘋了。

以往家裡麵也天天鬨騰,可大家吵歸吵,罵歸罵,打歸打,但也沒有這樣想把人弄死的啊。

這到底是怎麼了!

衛明洋一把抱住衛連山不讓他動,他哭求道:“爹,你都快把娘打死了,你彆鬨了!你要是真的把娘打死了,你也要想想你自己能不能逃得掉啊!”

衛連山年紀大了,今天連續打了好幾場,體力早就消耗沒了。

他一時半會兒掙脫不開衛明洋,就站著原地大喘氣。

屋裡麵,其他人都躲著,誰也不上來幫忙。

衛連山再一次想起來幾個月前林長懷過來的那一回說過的那些話。

今天,總算讓他看清自己這些年養的孩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了。

撇開已經不是他兒子的衛明川不說,剩下的幾個,也就衛明洋一個人還算有點良心。

他在和董翠平動手,和他們的親娘動手,這幾個,有一個算一個,除了衛明洋,沒有一個過來幫忙或者拉人的。

衛明銀他們也就算了,平時乾點啥都不出頭,鵪鶉性子。

可衛明金還有衛秋香呢?

他們平日裡不是最喜歡往董翠平身邊湊,說著喜歡的話嗎?

原本,他隻是以為他們就是心裡麵有點小算計,這樣搶著董翠平的關注,想著董翠平手裡麵的東西也沒啥,可直到今天,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不僅僅是這樣。

衛連山這一刻都不明白自己這一輩子到底活了什麼?

越是這麼想著,他就越是忍不住恨董翠平。

如果說之前他生氣,他責怪董翠平,他恨董翠平的原因是因為董翠平偷孩子騙了他不說還給家裡麵帶來了一大堆的破事兒的話,那現在他的恨就是來源於整個家庭。

一個完全歪了的家庭。

所有的人,都沒有一絲一毫的人性。

衛連山也不知道這時候打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掙開衛明洋,把手裡麵的東西塞到了董翠平的嘴裡麵。

董翠平躺在地上都快出氣多進氣少了,冷不丁又被衛連山塞了一嘴的棘棘草,頓時叫了出來:“啊啊啊啊啊啊……”

“爹!”衛明洋失控大叫。

衛連山充耳不聞,他捏住董翠平的嘴,硬生生把棘棘草用手捅進董翠平的嗓子裡。

衛明川說的沒錯,董翠平這樣的人就不能讓她說出話來,她必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這樣他們家裡麵才會沒事。

“爹!”衛明洋又大叫一聲,“你知不知道你在給娘喂什麼啊,那是棘棘草,有毒啊!”

棘棘草有刺也有毒性,一旦哪兒碰上了就要爛上半年都不見得好,也有不少人曾經不小心吃到,後來就壞了嗓子啞了。

他爹是不是瘋了!

衛明洋想上去幫董翠平把棘棘摳出來,卻被衛連山一把推開。

衛連山一張老臉完全聳拉著,盯著衛明洋也是盯著屋裡麵的其他幾個說:“我就是故意把她弄啞的,她要是不啞,咱們全家都要跟著倒黴!”

衛明洋滿臉茫然,“爹,你在說什麼啊?”

衛連山定定看了衛明洋一會兒,又看向邊上其他幾個,然後把之前衛明川他們找過來的時候說的兩個選擇說了。

衛連山道:“明天,要是明……要是他們過來,咱們也跟著去當首告,必須狠狠鬥董翠平,徹底和她脫離關係,要不然咱們一家子就都等著被她連累吧!”

他這才看向衛明洋,皺眉道:“尤其是你,聽到了沒有?”

衛明洋已經傻了。

他愣愣地看向衛連山,腦子一時間嗡嗡嗡亂叫,根本不知道該乾什麼。

地上躺著的董翠平這會兒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了,甚至連動彈都費勁。

衛連山也不管衛明洋怎麼想,他擺擺手,兀自進了屋。

這麼好的房子,當初花了好大的價錢才蓋起來的,過不了幾天就不是他們家的了。

隻要一想到這一點,衛連山就覺得心裡麵在滴血。

可他沒辦法,他現在啥也乾不了。

就連明天,他都不知道該咋辦?

萬一……萬一到時候衛明川氣不過,真的當場改口怎麼辦?

衛連山甚至都覺得還不如讓他現在就這麼死了算了。

可他又舍不得,他舍不得死。

衛連山疲憊地閉上眼睛,已經完全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到底是怎麼了?

難道就因為一個董翠平嗎?

對,就因為他娶了董翠平!

要是當年沒有娶董翠平,哪有今天這些事兒。如今家不像家,養的幾個孩子也一點良心都沒有。

衛連山實在忍不住捂著胸口狠狠咳嗽,越想就越恨不得現在再次出去把董翠平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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