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強者之道楊秋一笑,道:“尊敬的監察……(2 / 2)

吉姆,他的好友。

瑪克斯韋爾家得罪了肯亞帝國工業新貴伯爵,父親叔伯相繼在半年內破產,他也從天之驕子的小少爺淪落成連校門都進不去的街頭少年。

在他彷徨無助時,是吉姆這個從小在街頭長大的男孩拉了他一把。

吉姆帶著他加入當地街頭組織獲得庇佑,打零工總算能夠拿到工錢。

吉姆教會他街頭生存法則,什麼人不能惹,去哪兒可以混到免費的午餐,哪家餐館丟棄的過期食材還能食用……

這樣的吉姆,在他們這些街頭少年長期混跡的酒吧內,被人殺死了。

殺死吉姆的人是他們那個街頭組織的頭子,殺死吉姆的原因是,吉姆想讓哈爾他們這些身上還沒染上太多惡習的少年人跟他一起進工廠。

那是當地的大工廠,有強大的工人工會,薪水很不錯,每次招人時都要搶破頭……吉姆想辦法抱上了一位工會管理者的大腿,才爭取到了這次機會。

頭子知道哈爾與吉姆親如兄弟,逼他做選擇——以殺死吉姆的共犯身份活下去,還是給吉姆這個膽敢脫離組織的小子陪葬?

哈爾沒有選擇。

他把自己的良心,和吉姆這位好兄弟的屍體一起,埋在了這片郊區樹林裡。

哈爾像是嚎哭一樣慘叫,他看著重影中變成怪物的吉姆,靈魂像是在被看不到的大手一點點地撕碎。

他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這種靈魂和心都被撕裂的痛苦,而原來他並沒有忘記……這些痛苦其實一直都藏在他的靈魂深處,隻是他故作不見。

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臉頰上滑落,滴落在他的膝蓋上。

二十歲時,收養他的哈林頓叔叔總算攢了點兒微薄家當。

哈林頓叔叔明白如果哈爾敢退出幫派,他們一家都會被找麻煩,於是他偷偷變賣了家當,買了火車票,在一個晚上帶著哈爾和家人悄悄跑到了南方。

最開始,他們在那個肯亞帝國南方城市生活得還不錯,哈爾和叔叔一起做點小生意,小堂妹也找到了能就讀的工人學校。

但,沒過多久,年輕氣盛好勇鬥狠的哈爾,就惹來了麻煩……

他自己身強體壯、孔武有力,倒還沒事,哈林頓叔叔卻被牽連,隻挨了一棍子就死了。

哈爾根本不敢去麵對嬸嬸和小堂妹,當了逃兵。

哈爾從椅子上滑了下來,匍匐在地。

他喊不出聲音了,隻是無聲地半張著嘴。

他的心靈,身體,靈魂,像是被撕扯成無數的碎片。

奧莉芙,爽朗熱情的南方女人。

她不是肯亞人,為了躲避戰亂跟隨家人來到肯亞。

肯亞帝國的工業、商貿都集中在北部,南部多為種植園和莊園,以及零散分布的手工業。

奧莉芙這個外國女人在南方城市當然不可能找得到好工作,被雇傭她當女仆的商人解雇後,賣過花、賣過果汁,最終混成了站街女。

生活的重擔沒有壓垮奧莉芙,在那棟混居著許多人的老舊公寓裡,哈爾總能隔著薄薄的木板牆壁聽到她的笑聲。

剛加入本地盜賊團的哈爾,喜歡上了爽朗的奧莉芙,隻是他自己都漂泊不定,並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

有一天夜裡,哈爾與同伴們潛入一家雜貨店行竊時,隔著街道,他看見奧莉芙被兩個醉醺醺的男人帶進一家地下旅館。

負責放風的哈爾,在當時隻是沉默地注視這一幕。

那之後,他就再也沒聽到那個南方女人的笑聲。

又過了很久,他才偶然從當地幫派成員的口中得知,那個晚上買下奧莉芙的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是臭名昭著的奴隸商人。

哈爾還沒來得及對奧莉芙表示愛意,他記憶中與奧莉芙的交際,也隻有“日安,您這是要出門嗎”之類的、在走廊裡遇到時的簡短寒暄。

他親眼看見,自己愛慕的女人,滑落地獄。

而他當時什麼也沒有做。

他本以為早就已經遺忘的記憶,在他的腦子裡翻湧。

就連重影中化身為怪物的吉姆、哈林頓叔叔、奧莉芙殺死了所有的亡靈,畫麵消失,他眼前什麼都看不見了……也不肯停下。

哈爾蜷縮成一團,緊緊捂著胸口。

好痛啊……

有人把手插~進他的腋下,把哈爾抬了起來,放回椅子上。

哈爾疲倦地抬起眼皮,發現……是雷克斯。

雷克斯那張討人厭的臉上沒有憐憫,這讓哈爾心裡稍微好受了點。

塔特爾沒有扶他,是因為塔特爾這會兒也癱在他旁邊的高背椅上,抬頭朝上,雙手捂臉。

哈爾看了眼塔特爾的影子,發現他的影子也變淡了。

他們三人中,隻有雷克斯的影子沒出現變化。

哈爾想說點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閉上眼睛,任由自己癱倒。

“……這就是我的恐懼嗎——原來如此,我害怕著我曾經犯過的錯啊。”

“我從來都沒有……戰勝過自己,我隻是逃避了。”

哈爾默默思索著,忽然有些心灰意懶。

明明隻是回憶了下過去,他卻像是比當初辛苦維持索倫森山脈的財路時還要心累。

眼角餘光掃了眼安靜地坐著發呆的雷克斯,哈爾少有地……主動跟這個他一向不太願意理睬的年輕人搭訕:“查理,你垮過‘門’時,是什麼感覺?”

雷克斯似乎也有些意外哈爾暴露了如此狼狽的一麵後還肯跟他搭話,想了想,認真地道:“卑微,藐小,多餘……進階時衝擊到我身上的力量,讓我有種‘我活著真的有價值嗎’的困惑。”

哈爾嘴角微抽……這個回答還真是沒什麼參考性。

“那麼你的恐懼呢,你那被楊具現化的‘扭曲精神領域’,是……什麼?”哈爾又問。

“我不知道。”雷克斯臉上露出苦笑,“人很難客觀認識自身,我也一樣。我正在等……有亡靈進入我的‘精神領域’。”

哈爾盯著雷克斯看了數秒,忽然發現這個小子也不是那麼討人厭。

威斯特姆鎮,楊秋稍微看了下流放鎮那邊三個副本素材提供者的情況,便沒再關心,繼續日常冥想。

這兩天他呆在異界的時間比回地球的時間要長,冥想的頻率也遠比之前要高。

而他如此頻繁地冥想,自然也引起了羅威爾監察的注意……

已經躺下來的羅威爾感覺到活躍的魔力,一下睜開眼睛。

修士並不應用魔力,但修士強大的精神力同樣也對魔力極其敏感——大航海時代帶來更豐富的商貿活動、更頻繁的商業流動之前,法師塔與教會的關係可不像現在這麼平和,為了爭奪施法材料,魔法師和修士之間劍拔弩張才是常態。

羅威爾監察輕輕下床,走到門前,將門拉開。

客廳裡,坐在茶幾後麵的楊果然又在冥想,四麵八方而來的、充沛活躍的魔力充斥著整間屋子。

羅威爾微微皺眉,神色有些凝重。

他沒記錯的話,晚餐前楊剛進行過冥想。

這種集中精神開放全部感知、快速吸納魔力因子的通用魔法伎倆教會也有,隻不過教會修士並不用於吸納魔力,而是用於祈禱、接納神力恩賜。

但不管是吸納魔力還是接納神賜信仰,都不可能如此頻繁密集地進行——魔法師會出現精神被魔力汙染的風險,而修士也很可能在祈禱中被神力侵蝕,迷失自我。

太陽光雖好,曬多了也會出事。

以羅威爾這段時間以來對楊的觀察,他不認為楊會是個盲目追逐力量之道的瘋子。

“若不是冒險之舉……難道說他有絕對不會迷失於魔力、迷失於力量的把握?”

懷著這種困惑,羅威爾監察睡意全無,索性走進客廳中,在楊秋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半小時左右,楊秋結束冥想,微笑著衝羅威爾監察點了點頭。

羅威爾監察點頭回禮,感應了下楊秋那一身充沛得幾乎溢出來的魔力,皺眉道:“恕我冒昧猜測,楊,你……難道正準備進階大魔法師?”

“是的。”楊秋坦然承認,“我們的亡靈朋友本就為世不容,如今塔蘭坦又多出許多需要庇護的人民,我既為領主,自然到儘可能自我提升,以備不時之需。”

羅威爾眉頭緊擰,不認同地道:“恕我直言,你這幾十年裡的經曆可稱不上是在磨礪心境。”

職業級進階都需要花上好幾年的功夫做準備,進階大魔法師這種事,最起碼也要準備個十幾二十年;羅威爾前幾年還聽說過烈陽教會在哪哪圍堵噩夢屠夫損失了多少人手,並不好看楊秋的操切。

楊秋一笑,道:“尊敬的監察,你認為力量的本質是什麼?”

“武力,暴力。”羅威爾監察毫不猶豫地道。

換成一般的教會修士或許會扯一堆看上去好聽的大道理,到了羅威爾監察這個層次,自然不需要那些毫無意義的修飾。

“是的,力量的本質,就是武力,暴力。”楊秋神色不變,依然笑容淡定,“不過,在我這裡,力量是保護自己不受侵犯、維持最起碼的公正秩序的底線,而不是用以進攻他人的暴力。”

“我從未出於一己私欲濫用力量,所以我,從不擔心自己會在力量中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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