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修改)(1 / 2)

其實劉大嫂也知道這個時機選擇的不好。

但是這些年她在城裡沒什麼朋友,和鄰居的關係也不算好, 譬如之前梁校長一家, 看到她就像躲瘟神一般,其實兩家也沒什麼大矛盾, 就是自家兩個兒子有次不小心把梁家的小女兒給打破頭了,那吳教授比趙珍珍可厲害多了, 她過去道歉人家壓根兒沒讓她進門。

再就是住在裡麵的幾戶人家, 雖然看到她也打招呼,但其實沒什麼交情,人家夫妻都是雙職工, 每天上班下班根本也沒時間,而且,最多和她丈夫一樣, 算是大學的普通教職工, 就算是評上了副教授,但大學裡的副教授多如牛毛, 自然也沒有能力和門路給她介紹工作。

以前的時候孩子小家裡事情多, 現在孩子們都大了,劉大嫂是很想出去工作的,為了這事兒跟丈夫鬨了不是一次了, 她以為鬨上兩場丈夫就會妥協了, 然而這事兒不想當年丈夫想悔婚,她一哭二鬨三上吊,鬨一鬨就能實現的。

劉大嫂的劉誌強在平城大學機械工程係算是小有名氣, 這個人有點癡,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學術上,雖然是副教授,但對於係裡一切除了專業之外的事情漠不關心,自然和所有的人關係都非常一般,劉大嫂鬨著要去食堂工作,他前些天硬著頭皮去找了食堂的負責人,但人家不認識他,自然也不可能給他麵子,說食堂暫時不招工,即便是招工,那也是需要符合一定的條件才行。

彆看大學裡工作崗位很多,實際上一個蘿卜一個坑,彆說進來當正式工,就是臨時工也沒那麼容易,尤其劉大嫂這樣的,沒文化不說,個人形象也很邋遢,刨除其他因素,哪家單位也不太願意用這樣的人。

丈夫無功而返,劉大嫂就把主意打到了新搬來的王校長一家。她這個人還算有點心眼兒,跟人打聽了一下趙珍珍的情況,沒想到事情這麼巧,這一位副校長的妻子,竟然是她的同鄉!雖然不在一個村子,但離得相當近了。

劉大嫂當時就高興的不得了,心想肯定能成事兒了。

這些天她費儘心機和張媽混熟了,本來是想借著張媽的關係,跟趙珍珍也能有些來往,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張媽這人嘴巴特彆嚴,從來不說女主人的私事兒,更不會領著她主動結識了。

而且她觀察到了,趙珍珍總是一大早就去上班了,下了班直接就回家了,從來不愛串門子,所以,即便是兩家隔著一堵牆住著,輕易也打不到照麵,這些天她急得不行,時不時就慫恿自家的兩個孩子去找王家的小孩兒玩兒,今天孩子們雖然打架了,但好歹借著這件事兒進了王家的門,總算能和趙珍珍說上話了。

劉大嫂笑著說道,“趙家妹妹,不知道張媽跟你說了沒有,我娘家也是櫻桃公社的,咱們是同鄉呢!“

趙珍珍點了點頭。

其實這一位劉大嫂的底細,趙珍珍已經打聽清楚了,劉大嫂和丈夫劉誌強是親表兄妹,從小倆家就訂了娃娃親,不過劉大嫂家裡兄弟姐妹很多,她又是個女孩家裡不重視,上到小學三年級就輟學了,但劉誌強不一樣,他從小學習很好,家裡的經濟條件也比劉大嫂家裡要好得多,所以一路念書讀了大學,畢業後因為表現優秀直接留了校,這樣的兩個人可以說從六七歲之後就完全是陌生人了,人生軌跡完全不同。

劉誌強家裡一直想退婚,在劉誌強念高中的時候就提過幾次,無奈劉大嫂的父母堅決不同意,這事情一拖就拖到了劉誌強大學畢業,他因為表現優秀直接被平城大學留校任教,這下劉大嫂家裡更不放手了。

劉誌強的父母沒辦法,提出來賠劉大嫂家裡的錢從兩百塊提高到五百塊,在當時的鄉下,這筆錢的數目很驚人了,也差不多是劉誌強家裡所有的財產了,劉大嫂的父母終於同意退婚了。

然而,劉大嫂本人不同意了,她做的很絕,拿了一卷白坯布掛在了人家的房梁上,提出來劉誌強不娶她她也沒臉活了,當場就吊死在劉家。

劉大嫂繼續說道,“趙家妹妹,不瞞你說,我們家老劉是個沒用的,你不知道他這個人,有時候在家一天一句話都不說!比那鋸了嘴的葫蘆還悶!這不我家大牛二牛都長大了,家裡也沒什麼事兒了,實在是閒得發慌,就想找個工作乾乾!我這人也不會乾彆的也就做飯還行,尋思著咱們大學食堂這活兒挺適合我的,我雖然進城很多年了,但認識的人實在是沒有幾個,趙家妹妹就看在咱們同鄉的麵子上,跟王校長說一下,讓我過去上班行不行,臨時工就行!“

趙珍珍抬眼看了看她,這位劉大嫂看著莽撞,其實倒也不是真傻,王文廣分管學校的後勤和行政,食堂的確是他的權利範疇,當然了想當正式工沒那麼容易,但要是去食堂當一個負責洗菜摘菜的臨時工,應該不算太難。

若是換在平時,沒準兒會覺得僅隔一牆住著,劉大嫂又是同鄉,就會答應幫忙了,但她現在心情不好,就皺了皺眉頭,打量了一下劉大嫂亂蓬蓬的頭發和糟糕的衣著說道,“你連自己和孩子都管不好,還有精力出去工作啊?還是把你家孩子先管好再說吧!”

當天夜裡,讓趙珍珍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小建昌忽然發燒了。

聽到張媽驚慌的聲音,趙珍珍胡亂套上衣服,匆匆忙忙跑到兒子的房間。

小建昌有些虛弱的躺在床上,臉頰通紅,大概是太難受了,嘴裡不停的哼唧著。

趙珍珍上前摸了一把兒子的額頭,果然滾燙滾燙的,即便是不用體溫計量也肯定是高燒了,孩子的病一刻都不容耽誤,趙珍珍手腳麻利的給建昌穿好衣服,再拿上自己的挎包,將兒子背到肩上就往外走。

張媽站在門口手裡握著一條濕毛巾,有些不知所措。

趙珍珍吩咐她道,“我去給建昌看病,你看好建明他們幾個啊!”

張媽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小心一點啊!”

此時大概是夜裡兩點多鐘,外麵漆黑一片,但因為家屬院的路都是走熟了的,即便是沒有路燈,她心裡急,背著小建昌步子邁得又快又急,快走到大門口了,拐彎的時候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好險差一點就摔倒了。

走出家屬院就是平坦的大道了,她一路小跑著趕到了大學醫院。此時趙珍珍渾身都汗濕透了,但她顧不上擦一擦,背著兒子進了急診室。

好在小建昌打完第二個吊瓶,天快亮的時候,高燒總算退下來了。

小家夥立馬有了點精神,衝著媽媽靦腆的笑了笑說道,“媽媽,建昌病了,建昌發燒了!”

趙珍珍點了點頭,忍不住低頭在他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問道,”建昌還難不難受啊?“

小建昌搖搖頭說道,“好多了,媽媽你累不累?”

趙珍珍一怔,隨即笑了笑說道,“媽媽一點都不累!建昌閉上眼睛在睡一會兒好不好?”

小建昌乖巧的點了點頭,突然指著她的額頭說道,“媽媽你受傷了?”

趙珍珍用手摸了摸,果然額頭上起了一個大包。她這才想起來,來的時候差點被絆倒,她的頭當時撞到了牆上,當時並沒在意,就是現在也沒感覺到有多疼。

她摸了摸建昌的小臉蛋兒,說道,“沒關係,媽媽是大人,這點傷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很快就好了!”

小建昌一連打了四天吊瓶才算是徹底好了。

這天她領著建昌從醫院裡回來,張媽正帶著小建明在院子裡玩兒。

小家夥最近進步神速,現在已經能走上好一段路了,隻是步子走得還不夠穩當,撅著小屁股邁著小腿走路的樣子特彆像小企鵝,讓人看了無端有些發笑。張媽被他逗樂了,小建明自己也跟著嘎嘎的笑。

因為劉家的事兒,張媽非常愧疚,她有些心疼的看著建昌,問道,“珍珍,醫生怎麼說的?我們建昌算是好利索了嗎?”

趙珍珍點了點頭,問道,“中午建明都吃什麼了?”

張媽很自豪的說道,“哎呦四寶吃了不少,喝了半瓶奶,蒸了兩個蛋羹全吃完了,還吃了點碾碎的胡蘿卜!”

趙珍珍點點頭沒說話。

又過了幾日王文廣才從外地出差回來。

以往從外麵回到家,王文廣都表現的特彆興奮,不但會跟妻子說著說那,說一路上的見聞,而且還會帶捎來當地的特產,但這一次,他回來後明顯沉默了很多。

吃過晚飯,建民和建國去自己房間做功課,建昌也被張媽領著去洗澡了,王文廣泡了一壺花茶給妻子倒了一杯,接過小建明抱在懷裡,親了親小兒子的大腦門,問道,“四寶想沒想爸爸啊?”

小建明十分響亮的回答,“想!”

王文廣終於笑了笑,轉頭對妻子說道,“珍珍!有的地方已經亂起來了!”

趙珍珍點點頭說道,“那以後咱們做事更要小心一些了,前天我去看了劉主席,他告訴我一定要謹言慎行。”

王文廣點了點頭,問道,”建昌又發燒了?是受涼了還是怎麼了?“

趙珍珍將劉家的事兒跟丈夫說了,又說道,“我當時看到咱們建昌建民建國被欺負成那樣,心裡特彆生氣,所以那個劉大嫂來道歉的時候情緒有點衝動。聽張媽說,他家的蓮藕池子已經填上了,劉大牛和劉二牛的檢討書也寫了交給我了,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吧,畢竟住得這麼近,要是食堂還需要臨時工,就讓這個劉大嫂去吧!“

雖然劉大嫂這樣無用的人,要是換在以前,興許她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但現在不一樣,畢竟這種敏感時期,越是小人,越最好不要得罪。當然了,其實根本談不上得罪。

隔了幾日,劉大嫂提著一罐子醃藕條興衝衝的來道謝,她笑著說道,“哎喲,趙家妹妹真是謝謝你了,也替我謝謝王校長啊,王校長發話就是不一般,聽食堂的周主任說,本來食堂沒打算招人的,我這算是特例了!”

趙珍珍淡然一笑,說道,“劉大嫂,你現在去食堂工作了,記住要好好表現,而且不要動不動就提我們文廣,這樣會造成不好的影響!這院裡沒工作的家屬也不止你一個,你嚷嚷出去了,彆人會嫉恨的,到時候你這臨時工說不定也保不住了!“

劉大嫂連連點頭,說道,”是是是,趙家妹妹說的對!我們老劉也說了,讓我少說話多乾活兒!“

趙珍珍點了點頭。

劉大嫂左看右看,沒找到張媽的身影,她是個藏不住事情的人,就疑惑的問道,“張家嬸子不在啊?”

因為現在家家差不多都有四五個孩子,家屬院裡雙職工家庭用保姆的人家其實也有一些,但趙珍珍還是怕造成不好的影響,早就不想用保姆了,但張媽這個人做事儘心儘責,這些年幫了她不少忙,因此,辭退她的話,趙珍珍遲遲沒有說出口。

張媽大字不識一個,跟她講時局就是對牛彈琴,出了建昌這檔子事兒正好是個由頭,就讓她回家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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