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1 / 2)

一腳踏上京城的土地, 盧誌偉覺得連呼吸都特彆的暢快, 本以為這次的平城之行會是揚眉吐氣,沒想到卻惡心到了他, 幸虧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最後退縮了, 否則要真帶這麼個糟心的玩意兒回來,他以後在京城還怎麼混啊。

麵子全都折了!

火車坐了將近二十個小時,雖然是臥鋪但也很累人,吃不好喝不好不說, 但旁邊有兩個討厭的人, 這兩個人還動不動跟他討論平城的工作情況,說是討論, 實際上無非就是說給他聽的, 總之, 在姓張的和姓羅的嘴裡,平城在陳友鬆的領導下,哪哪都好, 按照他們說的,簡直要被評為先進了。

他們越是這樣說, 盧誌偉心裡越不以為然。

雖然他之前寫的三大張關於平城的問題報告的確不得不重寫了, 但要說平城一點問題也沒有,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一路上絞儘腦汁, 終於想到了一個新的問題,陳友鬆這個人最大的問題就是搞形式主義!的確平城的工作組發展的規模很大,也具體做了一些工作, 那些資產階級破壞分子和潛在分子也都統統被下放了,這聽起來是不錯,但是!

對於這些破壞分子的懲罰絕不能僅僅是一刀切的下放,而是要有區彆有層次的繼續深挖!他陳友鬆的做法太簡單了,讓這些人去勞動改造就就可以了?有的破壞分子單純勞動改造遠遠不夠!

基於這一點,陳友鬆還是難逃包庇這些資產階級分子的懷疑!

盧誌偉決定重新的報告中,要著重強調這一點。

火車正點到站,盧誌偉絲毫沒有作為地主的自覺和熱情,下了車就帶著兩個秘書揚長而去。

張處長和羅副市長盯著他的背影輕笑,張處長說道,“羅市長,招待所應該已經安排好了,不過馬上中午了,咱們不如在附近找個飯店先吃飯?”

羅副市長點點頭,提起隨身帶著的大包。

這次進京因為原因特殊,兩個人都沒帶隨從,不過,張處長以前跟著陳市長沒少進京,羅副市長也不是第一次,兩個人對街道還算熟悉,很快找打了一家國營飯店,要了兩大碗熱騰騰的麵條吃了。

羅副市長是地道的平城人,父母都是漁民,家裡現在還養著一隻小漁船,從小吃慣了海鮮,他挑了一口蔥油麵,有點嫌棄的說道,“又貴又不好吃!咱們辦完事兒還是早點回去!”

張處長點了點頭,說道,“等咱們看完戲,馬上就回去!”

盧誌偉回到家後匆匆衝了個澡,連飯也顧不上吃就開始寫報告了。

盧司令看到小兒子這麼上進很是欣慰,雖然有一肚子的話要問,但還是選擇了沉默,不過他總覺得盧誌偉去了一趟平城似乎瘦了不少,囑咐警務員將做好的飯菜端進兒子的房間。

盧誌偉本來沒想到吃飯,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把報告先寫出來,不過當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烤鴨端過來後,他突然覺的餓極了,這些天在平城認真算起來,根本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

他放下寫了一半的報告,撕下一隻鴨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吃過飯,盧誌偉又開始寫報告,不知道是中斷影響了思路,還是本來就沒有整理好,他突然覺得陳友鬆太狡猾了,客觀來說,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想要扣他一個包庇破壞分子的帽子有點勉強。

而且也並不是他說什麼,領導就會信什麼。

盧誌偉有些氣惱的扔下筆,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才算是勉強理清了思路。

他這個報告寫了好幾個小時,一直到天黑了才寫完。

盧司令一下午都在客廳裡喝茶聽評書,聽到小兒子終於從房間裡出來了,立馬笑著問道,“誌偉,這一趟出去累不累?”

盧誌偉心裡五味陳雜,輕輕點了點頭。

當爹的看兒子怎麼看怎麼順眼,尤其盧司令向來寵愛這個小兒子,在他看來,盧誌偉最近幾個月的變化是驚人的,以前借調到平城的時候,一看就是個沒經過曆練的年輕乾部,最近看著是沉穩多了,隱隱約約有幾分領導的派頭了。

盧司令又笑著說道,“明天是周日,你就在家裡好好休息一天,想吃什麼就告訴小陳!”

盧誌偉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頭,說道,”爸!平城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已經把工作報告寫出來了,打算明天一早去徐局長家裡彙報!”

盧司令皺了一下眉頭問道,”平城有什麼問題?“

對於陳友鬆這個晚輩,盧司令很看重他的才乾,一開始是很想拉攏的,所以之前才會讓盧誌偉借調去了平城,但沒想到的是兩個人不對脾氣,盧誌偉年輕氣盛,陳友鬆也沒老到到可以包容一切,彼此鬨了個不歡而散。

好在盧誌偉夠機靈趕上了好機會,現在來看,當初陳友鬆建議盧誌偉返回京城的建議是對的。

所以現在他對陳友鬆的感情很複雜,作為逝去的戰友的兒子,他當然希望陳友鬆的仕途能越走越好,但具體到現實,因為自己的大兒子太不爭氣,小兒子現在又有點毛糙,他不希望這中間的差距太大。

盧司令這個問題,盧誌偉不好回答,他沉吟片刻,走回房間拿出了自己寫的報告。

盧司令看完後眉頭皺得更深了。

得虧這是一份他兒子寫的報告,要是換做他的手下,估計早就是一場怒罵了!都說行伍出身的人作風粗暴,其實並不是這樣,隻不過是在戰場上看清了最殘酷的人性,所以眼睛裡容不下一粒沙子。

雖然小兒子的報告寫得很有煽動性,也提供了一些平城的客觀情況,但若要說根據這些事情就要定陳友鬆一個包庇罪,那還是太缺乏證據了!老徐那個人他知道,雖然做事風格激進了一些,但肯定不不會信兒子的一麵之詞。

他沉默了數秒,說道,“你這報告寫得有問題,誌偉,明天哪裡也不準去了,先把報告修改好了再說!”

盧誌偉其實也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但在父親麵前還是嘴硬,說道,“可能是我的表述有點問題,但平城的確有問題,陳有鬆在大搞形式主義!”

盧司令關掉錄音機,耐心的說道,“誌偉,我知道你們工作組和彆的地方不一樣,步子邁得比較大,你們這幾個月也的確為國家和人民鏟除了不少潛伏在黨和人民中間的破壞分子,但陳友鬆不一樣,我知道你和他可能在某些事情上看法不一樣,這也很正常,但這個屬於黨內的內部矛盾,你要知道,包庇和搞形式主義是不一樣的,你那個報告不要提包庇,而是著重分析工作方法和工作深度,這樣即便你不提形式主義,老徐也意識到這一點!”

盧誌偉點點頭,其實他也曾這麼想過,而且還寫出了樣稿,但寫完之後總感覺力度不夠,所以就作廢了。

第二天不光是盧誌偉沒出門,張處長和羅副市長也沒出門,就在招待所休息了一天,羅副市長的資料都是市政府秘書幫著整理好的,張處長這邊比較麻煩,畢竟米藍這樣的事情本身就是個意外。

他把所有的相關證據都保存好,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所有的細節都寫了報告。

雖然這件事說起來不算複雜,但每一個細節都不能出錯,都要好好推敲一下。這一位徐局長可不是盧誌偉那麼好糊弄,一雙眼睛銳利如鷹,假話想過關就得各方麵都編圓了。

也幸而這事兒發生在平城,要是在京城恐怕瞞不過很多人的眼睛!

畢竟再完美的仙人跳,那也隻是仙人跳。

周一上午,盧誌偉精神抖擻的去上班,一上班就去了領導辦公室彙報,徐局長匆匆了瀏覽了一遍報告,問了一些平城基本的情況。他按照父親的吩咐,領導問什麼答什麼,並不會主動多說一句話,最後徐局長看起來很滿意,勉勵了他幾句。

他心情很好地剛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兩個讓他討厭的人就到了。

到了京裡,就是到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盧誌偉比在平城的時候態度倨傲多了,他有些冷淡的請張處長和羅副市長落了座。

張處長笑著說道,”盧主任,徐局長在吧,咱們還得麻煩你引薦一下!“

盧誌偉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翻了兩頁,才抬起頭說道,”好啊,徐局在,那現在就跟我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