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1 / 2)

趙傳河越想越美,站起來跑到東廂房, 從裡麵搬出來六壇子酒, 看到上麵落滿了灰塵, 他順手從鐵絲上拽下來一條毛巾, 仔細的擦拭起來。@無限好文:儘在格格黨

王玉花被丈夫的舉動搞糊塗了, 丈夫說要發財了,就憑這幾壇子破酒也能發財?

彆是想錢想出毛病了吧?

她上前劈手奪過毛巾, 十分不高興的說道,“你是不是瘋了?這是擦臉的毛巾!”

趙傳河沒生氣,反而笑了笑說道,“玉花,我沒瘋,平城開了一個很大的市場你知道嗎?咱姐說, 隻要東西好什麼都能賣錢,咱們這裡的糧食酒遠近有名, 讓我去賣糧食酒,我算了一下, 真要能賣出去, 掙不少錢呢!”

王玉花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好事兒,她撇了撇嘴說道,“現在人家城裡啥沒有, 稀罕你這個?”

其實趙傳河心裡也打著鼓, 聽到這話有點不高興, 說道, “我累了一天了還沒吃完飯,你去給我下一碗麵吧!”

丈夫在家的時候,王玉花一天三頓帶著孩子去公公婆婆家裡吃,今天趙傳河不在,她怕朱紅英擺臉色,很聰明的沒有去,反正家裡不缺口糧,麵缸裡有半缸麵,自留地裡也有青菜,她去摘了一把嫩豆角,早上吃的豆角疙瘩湯,中午吃的豆角疙瘩湯,晚上還是吃的豆角疙瘩湯,是她和兩個女兒特彆愛吃疙瘩湯嗎,當然不是,隻不過是這麼做起來最省事了。但趙傳河不愛吃疙瘩湯,因為吃的太多了,他愛吃麵,最愛吃的就是打鹵麵:擀得細細的十分筋道的麵條,再澆上一層厚厚的鹵子,吃起來特彆的帶勁兒。王玉花也愛吃這樣的麵太條,但是她懶啊,做麵條比做疙瘩湯麻煩多了。

王玉花不高興的說道,“我才把鍋碗刷乾淨!要不你讓咱媽給你做吧,正好你才從平城回來,跟他們合計一下賣酒的事兒!”

趙傳河也正有此意,抬腳出了家門。

趙家屯幾乎家家戶戶都會釀酒,特彆是這幾年日子好過,每年不管種什麼都是大豐收,隊裡分得糧食根本吃不了,做的糧食酒就會更多了,這酒做了不光是自家喝,走親訪友串個門,當禮物帶上些很受歡迎,他們櫻桃公社出的酒,也許是水好,酒香醇厚不太上頭,當然了,對於不能喝酒的也是不行,三杯倒是必然的的。

趙老漢個慫人不會釀酒,趙傳河也不會,他們家隻有趙傳山會釀酒,每年秋收結束進了十月,總會挑出一個日子裡,幾家各出些糧食,再借了大隊的酒坊,這酒坊不是真正的酒坊,平時根本沒人用,是屯裡一壺人家祖上傳下來的,裡麵製酒的物件兒一應俱全,誰家要做酒了,就交到隊裡幾斤糧食,在酒坊裡忙活好幾天。

”老三!你今兒不是去平城了?”朱紅英不喜歡兒媳婦,對孫女也是一般,但看到兒子還是很高興的。

趙傳河點點頭,說道,“是去了,早上去的,中午吃過飯就回來了,媽,我還沒吃晚飯呢,你給我做一碗麵吧!”

朱紅英嘴裡念叨著兒媳婦,趕緊到灶間忙活去了。

趙傳河一口氣喝了一大碗水,問道,”爸,咱家裡還有多少酒啊?“

趙老漢敲了敲旱煙鍋子,板著臉問道,“你姐姐鬆口了沒有?什麼時候讓你去服裝廠上班?”

村裡人誰都覺得,他們家出了大官兒,趙傳河要去廠子裡上班,那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畢竟村書記說了,這市裡的秘書長級彆很高,比縣長的官兒還大呢。的確,誰都知道趙珍珍當了秘書長了,這大大提高了他們家在村子裡的地位,現在趙老漢走出去,主動跟他打招呼的人格外多。

外人不過是看個熱鬨,實際上他們家沒沾到什麼好處,三個兒子都窩在村裡沒動呢,也就後禮在國棉廠紮住了腳,雖然這工作一開始也是趙珍珍幫著辦成的,但之後就沒怎麼出力了,後禮能在平城安家,憑得全是自己。

就連老三趙傳河要找個工作,趙珍珍都不肯辦呢,不但不肯辦,還竟敢恐嚇他們,那意思要是不老實聽話,就把他們全家都弄到山西去!趙老漢回來後越想越生氣,但他一個慫人也想不出好辦法,朱紅英也很生氣,兩口子都憋了一肚子火沒處發,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吵得翻天覆地,他們兩口子吵了大半輩子,鄰居們早就見怪不怪了,根本沒人來勸,但現在不一樣了,很多人來勸,連村書記都來了。

趙老漢被村書記拉著喝了幾杯酒,就把自己的糟心事兒全都倒出來了。

趙家屯的村書記也姓趙,論輩分要喊趙老漢一聲叔,但要論心計和肚量,十個趙老漢困在一起也比不上。他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叔啊,你聽我一句話,俺珍珍姐現在是乾大事兒的人,不會計較這些小事兒的,但你們以後說話得主意了,有些話不能說的太硬了,比如讓她給傳河找工作,傳河都三十多了,也不是個手巧的,那進工廠就屬於走後門,要嚴格按照黨的紀律來說,是絕對不允許的!會對珍珍姐有一定的影響,再說了,就是自家人,這事兒說白了也是求人麼,求人辦事兒說話就得客氣些!”

村書記和趙傳河一樣也是初中畢業,但他聰明能乾,即便是現在也不停的學習,尤其特彆重視上頭的政策精神,本職工作做的很認真,最近半年都在傳,公社要從村裡選一批乾部調過去,村書記的目標很遠大,走出趙家屯隻是他的第一步。

趙老漢耷拉著腦袋沒說話,卻把這話聽到了心裡,第二天就把老三叫過來,當著朱紅英把這話說了。後來趙珍珍生下糖糖過滿月禮,是趙青山來村裡順便說的,並沒有特意通知他們,鄉下規矩重,出嫁的女兒天生矮一頭,要是不通知娘家肯定會被怪罪的,趙老漢和朱紅英當然也生氣,但他們還是硬著頭皮去了,不但去了,在女兒家表現的還很老實,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敢說。

糖糖過完滿月禮,趙傳河為了自己的工作,時不時拿點不值錢的東西登門,這主意他想不出來,還是趙家屯的村書記指點的。

趙傳河衝趙老漢笑了笑,說道,“爸!你以為去工廠上班是好事兒啊?搬卸車間的大包有時候比一袋子糧食還沉呢!也就後禮那樣有一把蠻力氣的人才能乾,我從小身體就弱,乾那個真不行,而且還上夜班兒呢,人該睡覺的時候不睡覺,那多難受啊!”

趙老漢看了一眼兒子,覺得說的也有道理,裝了一鍋子旱煙說道,“傳河你是初中畢業,是文化人呢,當個乾部也夠格了,要不,你讓你姐安排一下,讓你當個組長或者主任?”

趙傳河愣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心動了。不過,他多少還是有些見識的,也有些自知之明,不會像趙老漢這麼沒譜,他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爸,人家工廠提拔乾部那也有有個過程,要看表現的,哪能一上來就是乾部?其實我不想去工廠了,太受拘束!我準備做生意了!“

趙老漢猛吸了一口煙,一點也不讚成兒子的主意。

趙傳河根本不管他的態度,繼續說道,“爸,咱們村裡的糧食酒都誇好喝,我準備去平城的大市場去賣,肯定能賺錢!”

趙老漢雖然不讚成小兒子做生意,但還是說道,“去年秋裡你大哥做的酒還有不少,你要多少?”

趙傳河吃了滿滿一大碗麵條,用獨輪車推走了十壇子酒。

又隔了一天,趙傳河帶著酒準備去平城,在車站還沒上車呢,人家司機嫌他的行李太多,額外多收了五毛錢的行李費,把他心疼的不行。

一路上趙傳河都暈暈乎乎的,滿腦子都是發財夢,到了平城汽車站之後,十五壇子捆了麻繩的酒被放在了地上,他才一下子清醒了,讓人家車站的人幫著照看一下,他找尋了半天,終於找到一輛拉貨的三輪車。

等他終於帶著酒趕到了市場,已經到中午了,這個時候市場上的人明顯少了,趙傳河又肉疼的付給騎三輪車的五毛錢,找了一個空閒的地方把酒擺上了。市場上人本來就少,再加上他一聲兒也不吆喝,有人好奇看看,他也不說話,也好奇的看看人家,就這樣呆愣了一兩個小時,一壇子酒也沒賣出去!

趙傳河今天難得起了個大早,搭了最早一班車來的,來的時候王玉花和孩子們還沒起床呢,他本來想拿個冷饃充饑,誰知翻遍廚房任何吃得都沒有,所以是從早上餓到現在了,不過,他兜裡沒幾個錢了,從早上到現在,已經花掉一塊五了。

“你這酒是賣的嗎?”

趙傳河餓得半蹲下了,抬頭一看攤子前邊站了一個穿著解放裝的老頭兒,看樣子像是退休的乾部,趕緊說道,“是!大爺,我是櫻桃公社的,俺們公社老輩兒就出好酒,這糧食酒是自家釀的,味道很純,你買一壇子吧!”

老頭沒立即點頭,但很感興趣的蹲下身子,說道,”你打開壇子口我聞聞!“

趙傳河趕緊將打開壇子的木頭塞子,一股濃鬱的酒香鋪麵而來。

老頭兒湊近壇子口兒使勁兒聞了聞,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這酒怎麼賣的?“

”一壇子五斤,一塊五!“

老頭點點頭,從衣服兜裡掏出五塊錢,說道,”我要三壇子,你能幫我拿到三輪車上吧?“

趙傳河猛點頭,接錢的手激動地打哆嗦,他將五塊錢貼身放好了,把兜裡僅有的五毛錢零錢遞給老頭兒,笑著問道,”大爺,你的三輪車在哪呢?“

沒想到突然就開了張,還一下子賣出三壇酒,趙傳河美得很,他跟旁邊賣點心的說了一聲兒,跟人家打聽過了,市場北頭就有一家飯店,月初才開張的,不要糧票,隻要有錢就行了。

因為過了飯點兒,飯店裡人不錯,趙傳河重進去買了四個大包子,看到窗口有炒肉片,又要了一盤子炒肉片,舒舒服服的大吃了一頓。等他吃飽飯回去,已經兩點多了,市場上的人開始多了起來,人家賣點心的遞給他三塊錢,說是有人剛買走了兩壇酒。

到天黑的時候趙傳河一共賣掉八壇子酒,收入十二元,刨去吃飯的兩塊錢還有十塊錢,他滿意的不得了,找了一個牆角對付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他算是真正感受到了市場的熱鬨,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剩下的七壇子酒不到十點就賣完了。

趙傳河懊惱自己沒多帶點酒來,他早上沒吃飯,去飯店買了四個大肉包子,想想兩個閨女很少能吃到肉,又買了四個,一路吃一路走,跟著人流來到公交站,上車買票花了五分錢,車上人很多,他一路站到汽車站,也沒耽誤他吃完了四個大包子。

”傳河,你真掙下錢了?“王玉花大口咬著肉包子,半信半疑的問道。

趙傳河撇撇嘴,將香煙卷彆到耳朵上,從衣兜裡掏出錢票子拍的啪啪響。

王玉花驚訝的包子都忘吃了,立即伸出手說道,“傳河,這錢我留著吧,咱們兩個閨女都大了,以後花錢的地方多著呢!”她這話說的沒錯,但趙傳河不相信她,劈手又搶過來,陰陽怪氣的說道,”不用你放著,萬一再被老鼠啃了怎麼辦?“

“傳河,那你隨身拿著不怕丟了?”

趙傳河不相信王玉花,王玉花也不相信趙傳河,怕他一下子給亂花了。

趙傳河拿出兩張一元的票子遞給妻子,說道,“明天我去公社儲蓄所辦個折子,把錢都存起來!”

“二寶,你怎麼起這麼早?”

周日的早晨,趙珍珍穿著睡衣跑到二樓的小書房,她打算將下周陳市長要用的稿子提前寫完,這樣周一上班就不會那麼趕了,早上的思路比較清晰,應該很快就可以寫完了,不耽誤早飯後和孩子們一起去公園裡玩兒。

沒想到二寶已經坐在書桌前用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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