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嫁給雙職工家庭出身的範衛華,也就是範晴雪的二哥後,在丁家的地位才慢慢上升。
範晴雪的娘蔣書蘭是國營百貨的售貨員,她爹範國峰是通用機械廠運輸部的,她家條件優渥,不僅夥食好,家中更是好東西不斷。
當初大姐是搶破了頭才得到範衛華的青睞,成功嫁入範家。
去年大姐結婚的時候,範家竟然買了一輛鳳凰牌自行車和一個梅花牌手表當彩禮,還給了大姐30尺布票和300塊錢。
要知道現在的東西都是憑票購買,自行車票和手表票是稀罕貨,單單票證在黑市就能賣到120元左右呢。
記得自行車票最貴的時候甚至賣到180元,足足比自行車本身在國營百貨的售價高出30元,也就是說,購買一輛自行車統共需要310元天價。
大姐在國營百貨當臨時工,一個月工資才12元,自己吃喝都不夠,工作三年一分錢沒攢下。結個婚,一下子發財了。每次回娘家大包小包的往回帶東西,樂得她們爹娘一個勁兒地誇她孝順,連帶著丁寧的待遇也提升了不少。
丁寧這一身讓小夥伴們羨慕的的確良</仿軍·服就是大姐私下掏錢掏票給她買的。
聽說她看上了市裡楊書·記的兒子楊晏,為了支持她能攀上楊晏這朵高枝,日後好回饋自己,丁慧才咬牙給她置辦新裝。
因為丁慧嫁入範家,成了範晴雪的二嫂,丁寧有意識地漸漸和範晴雪親近起來。
範晴雪雖然有時跟個嬌小姐一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每周半天的勞動課一直磨洋工,靠著丁寧幫忙才勉強完成任務。但是她為人大方,一有好吃的糖果和點心,就會拿出來和丁寧分享。
在丁寧眼裡,範晴雪隻不過是在對她炫耀她的家世和受寵程度,這叫丁寧一邊妒忌紅了眼,一邊狠狠地咀嚼著範晴雪給的零食,暗暗發誓:有朝一日,定要飛黃騰達將她踩在腳下。
得知範晴雪同樣暗戀帥氣高大的班長楊晏後,丁寧隱秘的小心思更是達到巔峰,看向範晴雪的眼神飽含妒意和仇視。
她的低垂的睫羽輕顫,像隻不堪承受風雨的脆弱蝴蝶,纖長白皙的手臂被披散的長發半掩,黑白交錯,有種令人心驚的美。
收回視線,丁寧伸手摸向自己有些曬傷脫皮的臉頰,觸感粗糙,氣的她胸膛劇烈起伏幾下。
消消氣,她這次是帶著目的來的。
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丁寧揚起略顯雜亂的眉毛,故作親密地拉起範晴雪骨肉勻停的小手,喟歎一聲:“我知道叔叔阿姨的去世給你打擊很大,你心裡不好受,我也是。範叔叔和蔣阿姨平日對我照顧頗多,乍一聽到他們出車禍的消息,我的心像被剜了一刀似的。”
才怪。
他們隻給過她幾塊高級糖,在她看來態度和施舍沒有區彆。這回出事,估計是老天爺看他們都不順眼,要不然隧道塌方怎麼單單壓死他們兩口子。
不過也好,蔣書蘭一死,她的售貨員職位正好空出來讓大姐轉正。
範國峰的職位已經被姐夫範衛華頂了,等到大姐轉正,他們就都是正式工了,每月可以多領不少工資和票證。
隻要範晴雪做知青去農村,不去接蔣書蘭的班,大姐的正式工職位幾乎是手到擒來。畢竟範晴雪的大哥範衛東和大嫂何詩曼已經是正式工了,不參與競爭。
等大姐轉正,應允給她的好處兌現,沒人疼的範晴雪還不乖乖在她身後搖尾乞憐?
想想就解氣。
思及此,丁寧表演得愈發賣力,愣是讓她擠出來幾滴鱷魚淚,“晴雪,叔叔阿姨的喪事操辦過了,我的心裡依舊痛的難受。最近幾天夜裡睡不著時,我經常想起他們,他們的音容笑貌深深刻在我的腦海。將心比心,你肯定也是悲痛萬分,要不然也不會在拿高二畢業成績單時恍惚地磕破頭暈倒。”
磕的好!
咋沒給她磕破相呢!老天爺真是不長眼,給她留著張狐狸精臉去繼續勾引楊晏麼?
咬牙切齒地在心裡嘀咕幾句,她掏出手帕擦淨眼淚,鬆開範晴雪的手,大義凜然地站起身,“叔叔阿姨如果活著,必定不願意看到你再消沉下去,農村那廣闊的天地還有很多吃不上飯穿不起衣的農民兄弟姐妹等著我們去幫助,比起他們,咱們承受的這點兒痛苦算什麼?”
頓了頓,丁寧眼神堅定地直視範晴雪,“吳老師說過,咱們青年學生在農村‘未來可期’,我相信叔叔阿姨定然希望你能堅強起來,舍小家為國家,奮鬥終生!”
呸,傻子才會放棄城裡的好日子不過,到農村挨餓受苦,要不是她家最後一個留城名額要留給小弟,她才不會去偏僻的鄉下呢。
在革委會工作的舅舅答應把她和楊晏安排在一起,安排到臨景市的下屬厲原縣清河鎮紅星生產大隊。
大姐也答應她隻要把範晴雪帶去鄉下,每個月會額外補貼給她5斤糧票和1尺碎布頭。同時應允等到她結婚,送她一張自行車票作嫁妝。
有了這些好處,丁寧才安靜下來接受當知青的命運。
範晴雪尖巧的下巴搭在膝蓋上,黑眸清亮,偏著頭欣賞丁寧演技算不上成熟的表演,自始至終,未置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