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屠宰場的垃圾處理中心。
“侯岩,過來把垃圾收拾一下。”一個穿著一身連體防水褲的工人抬起眼皮掃了一眼新到的廢物,身子一動不動地直接指揮道。
侯岩邁著沉重的步伐,默不吭聲地開始乾著最臟最累的活,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資本家的狗崽子,乾點什麼都這麼費勁,想當初騎在咱們身上作威作福的時候想沒想到過今天。”工人不屑地撇撇嘴,和一旁正在看報紙的工友嘀咕著。
看報紙的工人抬起臉,把報紙隨手扔在桌子上,輕聲說了一句:“現在可不流行批判這個了,你自己注意點,彆被彆人抓住話柄。”
“知道了,國家改政策了嘛,資本家的狗崽子要翻身了,嘖。”才說完,肩膀就被工友拐了一下,拖著他離開臭味濃鬱的垃圾處理中心。
侯岩乾完活,到洗手台衝了一遍手,走到桌邊喝水時,看到他們隨手丟下的報紙,沒忍住打開看了起來。
他平時乾完沉重的體力活後,一天隻能得到一碗稀粥和一個雜糧窩頭充饑,一個月隻有臨時工最低標準的12塊錢工資,堪堪養活自己,報紙對於他來說就是十分遙遠的奢侈品。
侯岩抓著報紙,仔細地讀了起來,恨不得連其中的標點符號都不放過。
突然,一則香水故事征集的廣告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眼睛吸在100元獎金上拔不下來。萬千思緒湧動,迫使侯岩把廣告內容從頭背到尾,然後輕輕地把報紙放回原位,像是沒有動過一樣。
不多時,報紙的主人回來拿走報紙,準備把舊報紙攢起來賣錢。
*
“小範主任,這是今天上午投遞過來的信。”湯甜甜抱著一摞信件走進工會辦公室,把它們放在桌子上後揉了揉略微酸痛的肩膀和手臂。
為了篩選故事,範晴雪請工會的尤大妹幫忙,把工會辦公室變成了臨時宣傳部,工會的乾事、婦聯的乾事再加上研發部的範晴雪、沈玉和湯甜甜一共11個人負責挑選合適的故事。
“辛苦你了。”範晴雪笑著把水杯推到湯甜甜麵前,順手拿起最上麵的一封信,小心地撕開信封取出信紙讀了起來。
湯甜甜喝了一口水,然後把信件平均分成10份,她們一人一份。經過她們篩選後的故事再統一交到範晴雪手上進一步審核,最終挑出11個故事,全員投票決定優勝者。
“沒想到從報紙發出到現在就有將近3000人投稿了,明天是截稿最後的期限,會不會突破3500人啊?”擦擦鬢角的汗,湯甜甜邊拆信封邊和身旁的沈玉嘀咕。
沈玉正在讀著信,聞言慢慢勾起唇角,“應該會吧。”
範晴雪把手裡覺得不錯的故事做了標記單獨放在一邊,聽到唐甜甜的話後垂下眼眸輕輕笑了。
京市八零年的常住人口就有九百萬,恢複高考再加上改革開放,流動人口激增,3000多份投稿可以說已經是低於預期了。沒辦法,廠裡資金有限,報紙的廣告位置不是很好,字數也限製在30-40字之間,而且他們也隻選擇了那兩家走通了關係的報社,曝光有些不足。
“小範主任,你看看這個,很不一樣的感覺啊。”沈玉眼底忽然閃爍出光芒,激動地把手裡的紙張連同信封一起遞給範晴雪,“他寫的故事好甜。”
因為前些年的經曆,絕大多數知識青年都經曆過艱苦的上山下鄉,體現在故事中的不是過於紀實就是屬於青春傷感流或者說是傷痕流。沈玉發現的這個故事是難得一見的甜甜小短篇,從頭甜到尾,仿佛即使受過再多的傷痛,他的心依然向陽。
故事中全是的男女主角日常相處的甜蜜片段,“帶著甜橙氣息的少女,她的眼裡隻有陽光,任何陰暗與汙穢都無法沾染她一分。如鬆少年默默守護在她身邊,為她遮風擋雨,隻要看到她的笑容,他就會偷偷揚起嘴角。時光與你,皆是美好。”
看過楔子,再看正文,真的是甜到掉牙。
範晴雪指尖輕輕點在頰側,不經意間想起在國家研究所封閉了兩個月的謝青瑜,無意間從心底滲出一絲甜。
好的故事可以勾起彆人內心深處潛藏的美好,範晴雪從信紙下抽出信封,看向寄件人姓名和地址,決定即使這個故事不能全票勝出,經過考察,也要給與他一些特殊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