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金(二)(2 / 2)

按下後,江舫問她:“你辛苦一個月,掙到了9000塊錢。現在你去賭場,運氣不錯,本金一夜之間翻了10倍,掙了90000。”

他問:“這個時候,你怎麼想?”

李銀航代入了一下,果真爽到。

她說:“這不是挺好的嗎?”

江舫反問:“那你之前一個月的努力,相比之下又算什麼呢?”

李銀航回味了一下這話,突然後腦勺一陣發寒。

江舫:“就是這樣。你還會安心工作嗎?你會覺得,努力毫無意義,沒有價值,還不如去賭場一夜來得輕鬆。”

“人的根基,就是這麼被慢慢打垮的。”

“到了遊戲裡,到了隨時可能要命的時候,還想著要這樣挖人的根基……”江舫說,“我不喜歡。”

江舫話音落下,電梯門徐徐打開。

喧囂的聲浪混合著一股冰啤酒氣味的涼風迎麵撲來。

……

和南舟他們一樣,特地來蹭小吃、啤酒的人不在少數。

雪白的餐台一字排開,甜點精致,類彆豐富。

南舟很滿意。

他一邊取用自己喜歡的,一邊環顧審視著賭場的布局。

他的心裡漸漸有了數。

這裡的甜點確實免費,小吃則多是瓜子、乾果、小零食一類。

這就代表,雖然會提供啤酒,能下酒的東西也不多。

不過這裡是可以點熱菜熱飯的,隻需要花費一點積分,物價在整個紙金城裡都算極低的了。

但問題是,這裡除了賭博區外,沒有椅子,也沒有電視。

入目的,除了不斷變動著的本日賭博排行榜和各色攢動著人頭的賭博用具外,沒有其他娛樂設施。

想吃想喝,隻能站著,看著彆人玩。

所以,許多抱定心思來蹭吃蹭喝的人,隻能一個個端著啤酒,嗑著瓜子,捧著杯麵,去圍觀彆人的賭局。

看多了,就難免技癢。

除了在餐廳設計上的小心思外,“鬥轉賭場”還有彆的巧心。

賭場總計三層。

一樓和二樓都是賭場,想上樓,必須坐電梯,根本沒有樓梯。

而三樓一整層,是專供客人住的客房。

入住的條件很寬鬆,隻要是客人,賭過一小把,就能以相對便宜的價格入住。

然而,從二樓到三樓,沒有電梯,隻有樓梯。

電梯和樓梯離得很遠,想要從電梯走到樓梯,必須要穿過人聲鼎沸的賭場。

這也就意味著,有無數的誘惑,會在回房的過程中赤·裸裸地引誘著來客。

江舫說得沒錯。

鬥轉賭場,是一個致力於抓住玩家每一絲細微的心理變化、精心設計的吞金無底洞。

這種無底洞的引力,就連李銀航都沒有放過……

“……600積分啊。”李銀航總算反芻過味兒來,痛心疾首地小聲嘀咕,“600……”

他們上一關得到了S級獎勵,才每人1000,現在大幾百轉眼就扔出去了,連個響都沒聽見。

肉痛難耐的她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麻將室。

……她以前過年也是陪三姑六婆打過麻將的……

在她的思維控製不住滑向危險邊緣時,南舟清淡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你在想什麼?”

李銀航猛然一驚。

——她剛才居然在思考靠賭博回本的事情?!

她忙喂了自己一口蛋糕壓壓驚。

虞退思說的沒有錯。

賭場的氣氛確實很容易讓人沉醉其中,

她隻能竭力屏蔽周圍的聲響,發誓要把本給吃回來。

南舟比她專心得多,且目標明確。

周圍不管再吵嚷,他都隻專心於麵前滿滿一碟子的奶油小蛋糕,隻會偶爾抬一下眼,找找江舫去哪裡了。

江舫自從到了二樓,就放他們兩個在這裡乖乖吃飯,一個人去查看各個賭博區域了。

李銀航很是納罕:“他不是不喜歡嗎,怎麼還在看?”

南舟吃掉了一整個完美的奶油花,心情正好,於是耐心解答道:“曲金沙是目前單人榜單的第二。雖然暫時不會影響到我們,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後來會不會和人結盟,舫哥是想去看看情況,以防萬一。”

李銀航一邊聽,一邊專挑著開心果和碧根果剝,不住點頭。

……

人們總會想,靠經營發家、位列單人排行榜第二名的曲金沙,得是怎樣一個黑·道大佬的模樣。

最起碼也該是西裝加身、墨鏡不離的。

但實際的他,外貌平庸,身材微胖,穿著寬鬆的深灰色衛衣和牛仔褲,是個笑容一團和氣的中年人。

他袖手看著不斷實時變換著的排行榜,眉眼間很是溫和。

要是再端個保溫杯,他就更像那種家庭幸福、嘴碎嘮叨的鄰家大叔了。

突然,一點銀色闖入了他的視野。

注意到那異常的發色,他感興趣地一挑眉,主動迎了上去。

江舫想來看看這裡的老虎機·構造和外麵的有什麼不同,突然被人從後搭了搭肩膀:“兄弟?”

他回過頭去。

江舫的五官帶有較明顯俄化特征,這讓曲金沙更加興致勃勃:“外國人?”

江舫回答:“一半一半。”

“我就說呢。”聽到字正腔圓的漢語,曲金沙的笑容更盛,“以前我猜,外國人應該是進了他們自己的區服,要不我怎麼會這麼久連一個外國人都沒見過?瞧見你這頭發顏色,我可嚇了一跳,還以為我猜錯了……”

江舫溫文地一笑,有點靦腆的樣子。

曲金沙看向他剛才觀察的老虎·機:“想玩嗎?”

江舫婉言謝絕:“我愛人不讓。”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曲金沙看到了正沉迷甜點的南舟,還有沉迷碧根果的李銀航。

……姑娘還挺清秀,不過看起來挺老實的,沒什麼主意。

他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打量起麵前看起來高大卻青澀的漂亮青年來。

他循循善誘:“不難,試試看唄。”

江舫麵露難色:“我……不會的。”

曲金沙露出慈和的微笑。

他聲音不高,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要是怕輸,我可以借你一點。”

江舫啊了一聲:“這……”

“不要你還,也不收利息。”曲金沙慷慨道,“來者是客,到了這裡,隻是看著,一把不玩,實在太可惜了,也浪費了那200個積分,不是嗎?”

江舫眨眨眼睛:“您是……”

“我是這裡的老板。”曲金沙柔和一笑,“叫我老曲就行了。”

江舫注視著眼前笑容和煦的中年男人。

他見過很多賭場老板。

曲金沙這樣的,他也見過。

他們總會慷慨解囊,借一點賭資給初入賭場的年輕人,讓他們嘗到賭博無本萬利的甜頭。

然後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到最後,他們隻會微微笑著對跪地哭求的賭徒說,你看,不是我不幫你,你欠了這麼多,我也沒辦法呀。

江舫迎著那張和氣的笑臉,恰到好處地露出心動的神情。

“這樣……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