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鬥轉(十九)(1 / 2)

薄醺中的曲金沙放下了手頭杯子。

除了杯底叩擊櫃台的聲響有些重之外,他的表情並沒有大幅度的變化,心潮卻難掩澎湃激蕩。

這是瘋了?

身為?老?板,他再清楚不過,三台推幣機裡,最?差的機台就是2號機。

從賭局伊始,曲金沙就不想獲勝,隻是想和和氣氣地輸掉而?已。

南舟這個荒謬的舉動,完全是破壞了他的計劃。

他不動聲色,側身詢問身側的江舫:“為?什?麼又換位置了?”

江舫剛剛回?了一趟廚房,把烤好的裙邊蓬鬆的馬卡龍進?行精細的擺盤。

聞言,江舫挺輕鬆地一聳肩:“我不知道啊。”

曲金沙皮笑肉不笑道:“那你倒是不著急。”

江舫不回?應曲金沙的嘲諷,將杯子裡的琥珀殘酒一飲而?儘,還給?了曲金沙一盞空杯、

趁著距離的拉近,江舫在曲金沙的耳邊輕輕緩緩地開了口?。

“曲老?板,你彆?看我這樣,其實我對輸贏沒有什?麼興趣。”

“輸就輸了,贏就贏了,我要是在意這些東西,我這些年就不會過得這麼無聊。對我來說,我最?想要得到?的,我已經得到?了。”

“所以這個遊戲完不完結,由誰完結,我都不在意。”

曲金沙端著酒杯,對江舫這番突如其來的自白,一時間有點發?木。

“你是不是和很多希望我們能贏的人一樣,對我們有誤解?覺得南舟是能夠被我們兩個人類教化的,所以,我們或許是可信的?”

“其實不是這樣的。”

“因為?南舟他有自己的想法,他從一開始就不討厭人,他想贏比賽,他想要許願,所以我才是現在的立場。如果沒有他,我什?麼都不會在乎。”

“所以,對我來說,他隻要玩得開心就好。我不管你是什?麼立場,希望你不要乾擾他的遊戲。”

做完這一番發?言後,江舫撤開身體,還是那副美?豔又溫柔的樣子。

他很客氣地按了按胸口?,行了一個偏西式的禮,隨即端著盤子,步伐輕盈地離開了。

曲金沙呆望著江舫的背影,癡愣了一會兒,才勉強笑了一聲。

對於他們這些玩家來

說,這恐怕才是真正的恐怖吧。

被他們寄予希望的人的良心,其實是稀薄的。

被他們懷疑的在逃boss,說不定才是真正能拯救他們的人。

最?妙的是,南舟應該也知道江舫是這樣的人。

但因為?他那一點非人的屬性,他對此一點都不在乎。

南舟理解和尊重江舫的一切,包括他心中隱秘的黑暗。

而?江舫給?南舟賺來資本,供他享受他從未見過的放縱和繁華。

曲金沙本來想去細細研究一下2號機的玄虛,被江舫這樣警告過後,也暫時歇了這顆心,轉而?思考起另一樁事情來。

江舫這樣習慣獨行、習慣拒絕一切的冷血生物,南舟是怎麼讓他認清楚自己的心呢?

曲金沙愈發?感興趣起來了。

……

南舟的選擇,也成功讓戴學林犯起了嘀咕。

然?而?,在發?現他和自己上2號機時一樣,連戰連敗,他的心態慢慢又平衡了下來。

南舟為?什?麼這麼執著於2號機,究竟是怎麼計劃的,戴學林不清楚。

他隻知道,南舟又用回?了他那種粗放式的玩法,一口?氣投一百枚幣,然?後放棄操作,靜靜注視著麵板上跳動的籌碼。

在這40分?鐘內,戴學林又搖出?了一次小醜彩·金,而?且是二連線的。

他籌桶裡的籌碼瞬間超過了南舟200枚。

這讓他終於心曠神怡地舒了一口?氣,調動已經被興奮感刺激到?異常活躍的大腦,清醒地做出?了一個判斷:

南舟是想騙他。

曲金沙的話是對的,2號機肯定是最?差的機台。

南舟想要表現出?對2號機格外在意的樣子,誘騙自己坐到?2號機前?去。

可笑的是,南舟恐怕還不知道自己的伎倆已經被人識破,還是頂著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和2號機死磕,仿佛“鬥轉”賭場現在立即倒塌,也不能動搖他半分?的心智。

滿打滿算,他輪番對著這3台推幣機,已經有足足13個小時有餘。

變化的隻有機台的號數,不變的是那霓虹流彩的光。

他的眼睛已經乾淨透明到?了毫無內容的程度,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層薄薄的光影,像是入定的僧人。

三點鐘,正是“鬥轉”賭場開業的時候。

昨天的大敗,

讓大家原本對“如夢”寄予的一點希望全數破滅。

“如夢”原先擬定好的計劃實際上已經破產。

倘若他們占優,或是雙方的比分?勉強持平,正常玩家或許還會因為?對“立方舟”的懷疑而?主動參與?到?這場賭局中,幫“如夢”一二。

但陡然?拉開的差距,給?了這些人當頭一擊大棒,一個個的都蔫了下去,不再打算平白獻身來填這方無底洞。

若是自己此時和南舟還是戰勢膠著,戴學林恐怕還會為?此心焦一番。

現在,他占了優勢,且是大大地占了優勢。

他不在乎了,甚至愉快得想叫出?聲來。

什?麼叫絕地翻盤!

什?麼叫自尋死路!

心態好起來了後,他感覺自己運勢也緊跟著好了起來。

籌碼一點點被從邊緣推下來,落在合金的籌桶內,又落到?他的耳裡,是世上最?悅耳的奏鳴曲。

戴學林賭得起興,痛快淋漓到?出?了一身大汗,又在空調房裡慢慢乾燥,冰涼的,熨帖在

他遭逢兩次大衝擊,這是第一次從賭博中獲得樂趣。

這一點甜頭,甚至讓他忘記了,自己巨大的投入,和他收獲的那寥寥幾百枚幣相比,完全是泥牛入海。

推幣機就是一處徹頭徹尾的無底深淵。

可那又有什?麼要緊呢?

南舟親自定下的規則,就是誰最?終拿到?的籌碼多,誰就能贏下本金的5倍!

隻要能勝過南舟,他就開心,就歡喜!

他晃了晃空蕩蕩的籌桶,炫耀一樣向旁側平伸出?去,幾乎要碰到?南舟的胳膊。

戴學林誌得意滿,整個人飄飄然?得幾乎要飛起來:“哥,再給?我兌一點籌碼來!”

因為?心情放鬆,他甚至願意在遊戲的間隙對南舟搭上兩句話。

他態度散漫道:“你就這麼喜歡這台機器啊?”

出?乎他意料的是,南舟給?予了他回?應:“嗯。”

戴學林覺得有趣,索性把這場對話繼續了下去:“為?什?麼?”

南舟答:“因為?這台機器最?好。”

戴學林輕輕嗤了一聲:“那最?開始為?什?麼不用啊?”

南舟不錯眼地盯著他的屏幕,含糊道:“唔,怕你發?現它?很好。”

……

到?現在還在演!

戴學林從這番對話裡品出?了一點垂死掙紮的意味來。

像推幣機這種機器,上手玩上幾個小時,哪怕不能摸透其中所有的巧思,也能把裡麵的門道找出?個七七八八。

他看得出?來,南舟自從上了這台機器,這台機子就開始瘋狂吞吃他的籌碼,卻隻肯吐出?少少的回?報,明擺著是賠本的買賣。

他帶著嘲諷說:“那你可千萬守好了,彆?把這台機子讓給?任何人啊。”

南舟說:“你說得對。”

戴學林隻是隨便說說,告知南舟他的計劃不中用了。

誰想南舟像是真跟這台2號機較上勁兒了,寸步不離,不惜大把大把投入籌碼,甚至到?了有點瘋魔的地步。

他比剛才的自己更加不管不顧,一口?氣投入的籌碼數越來越多。

起初是100枚,然?後是200枚,300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