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鬥轉(二十六)(1 / 2)

薑正平攥著兩把手汗,試圖從陳夙峰的眼中看出些許強撐使詐的樣子,好安慰自己那一顆噗噗亂跳的心。

然而,他目之所及的隻是一片令人心驚的空茫。

陳夙峰身上屬於?人的感情像是早早地從七竅中流出去?了,隻剩下這一身頎長而空洞的軀殼。

薑正平沒能尋找到陳夙峰的破綻,因此他的恐懼更是徹底失去?了共鳴。

去?摸槍的時候,他的手被心跳帶得一顫一顫。

這事情經不起?想,想了,就要怕。

他命令自己什麼都不要想,緊接著,對自己潮熱一片的太陽穴開出了一槍。

在扳機下陷的一瞬,他下意識地閉目偏過頭去?。

六分之一的概率,果然不是那麼容易觸發的。

隻是那槍聲不響,卻?在一瞬之後,讓他的心內響起?了山呼海嘯的噪音。

作為高維人,他們的意識寄存在虛無的網絡安全箱內。

隻要不違背基本規則,不自願放棄生命權,他們就能活得很?久,活到數據逐漸過載,在無聲的爆炸中歸於?虛無。

像薑正平這樣的高維人,尚屬“年?輕”之列,從來沒想到過死。

為了一場遊戲,自己要走到賭命的地步嗎?

10萬的贖命點數,他難道給不起?嗎?

陳夙峰接過了槍,卻?沒有像第二次一樣快速擊發。

他把槍抵在眉心,但像是覺得不順手的樣子,又換成?了太陽穴。

最匪夷所思的是,他現在是有想法?的,腦中有著一整套清晰的計劃。

他要留給對方?足夠的思考時間,讓薑正平一點點權衡這場賭局是否值得。

人往往是越權衡,越會害怕,很?多事情都是頭腦一熱去?做了,把“怕”留在事後。

陳夙峰就是在等薑正平腦中的熱度漸冷,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這是虞哥教他的:一鬆一弛,才?能更好拿捏人心。

當然,這心理戰最終是否奏效,得看他手中這一槍會不會奪走自己的命。

陳夙峰起?了一點玩心,在扣下扳機的時候,突然抬高聲音,配了個音:“嘭——”

對麵的薑正平肩膀陡然一緊,一瞬間的表情,活像是他自己

迎麵挨上了那一槍。

他甚至錯覺自己看到了迸射的鮮血和腦漿。

然而,槍並沒有成?功擊發。

薑正平睜開了半闔的眼睛,確定了剛才?所見的情景隻是一場幻覺。

或者說,那是這場荒謬的賭命之局必然會有的後果。

隻是這鮮血和腦漿,最終是誰流出,就未可知了。

陳夙峰好模好樣站在原地,手裡舉著槍,微微咧開嘴:“開個玩笑。嚇到你啦?”

這時候,陳夙峰終於?遲鈍地露出了一點男大學生的頑劣可愛,卻?偏偏是那麼不合時宜,所以看起?來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薑正平沒有理會他的玩笑,凝視著易水歌重新轉動彈匣後,他又把槍接了過來。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流暢,這場賭局就會在這樣的你來我往中,以其中一方?的死亡作結。

薑正平看起?來相當胸有成?竹地用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把那裡的皮膚都頂得凹陷了下去?,隱隱帶了股一往無前、死拚到底的狠勁兒。

所以,當他認輸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他的對手陳夙峰,都沒能反應過來。

“你贏了。”薑正平咽下了口?中分泌旺盛的唾液,說,“願賭服輸。”

撂下這句話,他往後一仰,嘴角抿出了個不痛快的弧度,但眼中卻?滿滿地寫著如釋重負。

陳夙峰在反應過來後,徐徐地吐出了一口?氣,欠了身,對他輕輕一躬。

從哥哥死後,他身上那些幼稚的銳氣和鋒芒便被儘數折斷。

他跟著虞退思,至少是學會了禮。

前三?局完成?,耗時不到40分鐘。

“如夢”方?一勝兩負,倒欠5萬積分。

戴家?兄弟已經輸麻了。

他們甚至覺得隻輸了5萬積分,還?行。

但“虹霓”接受不了。

5萬是他們親手贏來的,10萬又是他們親手輸掉的。

這等於?是他們剛剛嘗了甜頭,又被人一拳打過來,硬生生把還?沒消化的好處吐了出來。

他們不甘心。

隻要不再?玩“俄羅斯輪·盤賭”這種搏命的局,二人相信,他們未嘗沒有獲勝的機會。

雙方?各自花費了十分鐘整頓精神。

第四局,易水歌重新換了一副手牌。

這就意味著一切都

要從頭開始,至少在第一局裡,大家?都是盲猜啞想,因此賭得格外有限。

第一局,是壓著1萬積分的線賭的,“國王”又是文嘉勝。

他選來選去?,選了平板支撐,結果一雙手臭得可以,不幸挑中了曲金沙和南舟。

南舟剛剛站起?來,曲金沙就利利索索地當場認輸。

因為第一局又失了利,因此“如夢”開始不約而同、攢著勁兒記牌。

然而他們眼力有限,頂多能在流水似的洗牌間記住一兩張牌的走向,還?難免岔眼出錯。

而易水歌又是個學習能力超群的主兒,四五局下來,他的手法?明顯嫻熟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