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綠裙子(1 / 2)

直到坐上開往陳家的車時, 容見的臉還是熱的。

幸運的是,他化了濃妝, 彆人都看不出來, 隻有容見自己知道。

他一想起明野寫的那幾句話就熱的要命。

明明也沒講什麼, 隻是說他的指甲很好看, 應該戴紅寶石的耳墜。

或許還有彆的話,可容見已經記不清了。

他打開車窗,冷風灌了進來。

周小春坐在他的旁邊, 笑眯眯地問:“見見開窗做什麼?”

容見偏過頭, 看著窗外, 冷淡地說:“我有點熱。”

周小春笑容不變, 手都伸到容見的衣服上了, “那不如脫了外套吧。”

車內的空間很大, 容見躲開了周小春,又說:“阿姨知道我的, 身體不好, 吹不了冷風,要是脫了外套,可能就去不了宴會了。”

周小春沉默地收回了手。

倒是陸城陰陽怪氣,“你的事還真多。”

對此坐在前排的秦州選擇視而不見。

這次宴會的主辦方是陳家, 為的是給陳老先生的孫女相親。陳家是做海外貿易的,近些年來同行都不太景氣, 而陳家的生意卻越做越好,蒸蒸日上, 家業更上一層樓,在浮城的地位很高。因為,想和陳小姐結親的人家也不少,陳老先生挑挑揀揀,選了好幾個青年俊傑,隻差陳小姐親自定下人選了。

陳小姐是大家閨秀,從小到大上的都是女校,連同齡男性都沒見過幾個,又天性害羞,陳老先生擔心她太過害羞,選不出心儀的對象,索性辦了場宴會,邀請了眾多青年男女,這麼多人在一起,陳小姐也不必太過擔心害怕。

宴會上人來人往,燈光亮的很眼疼。一般女孩子都脫掉了外套,露出裡麵的裙子,隻有容見沒有,不過他是個人儘皆知的病秧子,彆人也不好強求。

容見跟著周小春和秦州,走到了陳老先生麵前。

陳老先生今年已經七十多歲了,精神卻很好,身旁站了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個子小小巧巧,正低著頭,很害羞似的。

容見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現代社會,有哪家是這麼早就要嫁女兒的?陳家真的有傳聞中的那麼疼這個女孩子嗎?

陳小姐抬起頭,果然生的十分漂亮,怯生生地說:“你好,我是陳流,請問你是誰家的小姐。”

容見怔了怔,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艸,竟然是陳流。

陳流也是《惡種》中後期出現的一個女配角。她出場時是一個在酒吧的歌女,唱歌很好聽。有一次明野去酒吧裡同人談事,陳流不小心把酒灑在了明野身上,她膽子很小,脾氣軟,說要賠錢,就這麼同明野有了交集。

在此之前,明野遇到的所有女配,出場時都很正常普通,但最後結果要麼是臥底要麼變成下屬。陳流的出場卻很不同,讀者覺得陳流這麼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就是真正的女主角了,甚至紛紛在文下寫起了小論文,證明陳流和明野才是真愛。

結果作者冷酷無情地告訴讀者們,漂亮妹妹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原來陳流也是個刻意接近男主的臥底。她本來出身富貴,陳家這個龐然大物卻因為背地裡販毒而一夜崩塌,不諳人事的陳流從雲端跌落。而在慌亂中,陳家的一個仆人偷拿了陳流的身份證件,用陳流的名頭借了一大筆高利貸。陳流沒有辦法,被人威脅接近男主,才有了那個出場。

明野也不是同陳流一見鐘情昏了頭,才一反常態同陳流打上交道,而是第一眼就發現了陳流的問題,甚至順利策反了陳流,把她培養成了雙麵間諜,順利弄垮了對方。

事成之後,作為報酬,男主給了陳流一大筆錢,送她出國離開這片傷心地。

不得不說,男主身邊的臥底實在太多了。雖然同樣是被送到國外,宋雪林和陳流的待遇天差地彆。

容見想得出神,沒有回答,陳流隻好又小聲說:“請問怎麼了?”

他回過神,微微笑了笑,“不好意思,陳小姐你好,我是容見。”

陳流實在膽小,也不太會說場麵話,僅僅略講了兩句,周小春就帶著容見離開這裡。

他們走到餐桌旁,周圍有許多人,容見本來是不該吃東西的,可眼前琳琅滿目,實在沒忍住,拿了一塊厚芝士蛋糕。

陸城喝了口酒,聲音不大也不小,“她長得倒很漂亮。”

旁邊有人看過來了。無論陸城以後會如何,明麵上也不過是秦州的繼子,又沒什麼本事能耐,說這種不著調的話簡直就像是覬覦陳流。

周小春臉色不變,習慣地為陸城打圓場,笑著接過話:“陳小姐是千嬌萬寵著長大的嬌小姐,樣樣都很好,自然是要配一個英年俊傑的。我看周公子,吳公子都是尋常見不到的英才,陳老先生疼孫女,還要細細挑選呢。”

陸城勉強一笑,“是啊。”

容見聽著這母子倆的對話都覺得累,也許是因為陸城方才的影響,也沒人過來找容見了。

他端著蛋糕,對周小春說:“這裡太悶了,我去彆的地方坐一會。”

周小春慈愛地笑著,“見見你身體不好,參加這種宴會是難為你了。不用擔心,你去外麵花園裡坐坐都可以,等回去的時候我發消息給你。”

容見都沒指望周小春能叫自己一起回去,已經提前和司機打好了招呼。

他不再多說什麼,也不打算按照周小春的建議去花園,而是走到了一樓的露台上。

而陸城看著他的背影,陰冷地扯起嘴角,打開手機,發了條消息過去。

晚上的風很涼,容見有點冷,更擔心的是不知道明野能沒能回去。

畢竟今天韓雲還在容宅。

容見離開的時候很匆忙,來不及回應指甲和耳墜,隻能在快要填滿字跡的玻璃窗上寫了一句讓明野小心,出去的時候彆被人發現。

時間倉促,韓雲已經在外麵催促了,容見關掉了燈,拽著裙角,同明野擺了擺手。

明野走出浴室的時候,玻璃窗上的水跡全都蒸乾了,像是什麼都沒寫過。

屋裡很安靜,明野沒有推門,而是走到了露台,二樓不算高,加上旁邊建了花台,明野借著緩衝,很輕鬆地跳了下來。

隻是不小心踢翻了一盆花,卻沒被任何人發現。

明野沒有回那棟小屋子,而是去了租的房子。

他一般會提前安排好要做的事。比如今天,容見本來應該寫完物理動能的題目,然後會去陳妍妍家裡拿到新電腦,在那棟小屋子裡安裝好。

本該如此的,卻出了意外,明野的計劃被打破了,好像一個連鎖反應,之後的一切都會發生變化。

明野很討厭這種不能被他掌握的狀態。

他拉開抽屜,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準備點燃的時候,忽然滾出了一支煙頭,上頭微微沾了一圈口紅,已經乾透了。

綠裙子、紅指甲,沾著口紅的煙頭。

容見今天會遇到誰?

明野閉了閉眼,點燃了那根煙,他決定了,要做完本該今天要做的事。不過可能會顛倒一下順序,因為他們會先去陳妍妍的家中拿到那台電腦,再回來的時候,容見會坐在這個小屋子裡寫完試卷,而他則會裝好電腦。

這件事很簡單,隻要這個宴會中途停止就可以了。

明野的記性很好,從前調查陳流背景的時候,也知道了陳家倒台的原因。

現在隻需要將這個時間提前到今天就可以了。

明野點了根煙,他決定了,要做完本該今天做完的事。

而此時,容見正在慢吞吞地吃那塊芝士蛋糕,露台的玻璃門卻忽然被人打開,服務生看到裡麵有人愣了一下,對容見抱歉地笑了笑,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容見放下叉子,對另一側的簾子說:“陳小姐,出來吧。”

藏青色的簾子後麵鑽出一個身影,陳流懇求著說:“謝謝容小姐,能不能不要告訴他們?”

她依舊站在兩叢簾子之間,加上身形小巧,無論從裡還是外,都看不到陳流藏在了這裡。

容見點了下頭,他問:“怎麼了?”

陳流有些為難,她本來是不想說的,可大概覺得容見才幫過自己,是個好人,才磕磕絆絆地說:“我不想和爺爺安排的人說話,他……我不喜歡他。”

這應該是符合設定的。因為如果當初陳流嫁了人,也不會被人偷了證件,落到放貸人的手裡。

這麼可愛的妹妹,在書裡寫的很可憐,容見忍不住多說了一句,“陳老先生不是安排了很多人年輕人,一個喜歡的也挑不出來嗎?”

陳流很為難地搖了搖頭,說出了真話,“沒有很多人,其實爺爺都選好了,就是借著這個名頭而已。”

她說著說著,似乎又難過起來,眼眶含淚,“我還沒遇到喜歡的人,不想結婚。可爺爺和爸爸非要我和寧淙結婚。”

提起寧淙,容見還有些印象,是《惡種》裡前期的一個小boss,仗著是市長的獨生子在想搶男主的版權,最後卻因為男主找到寧淙父親貪汙受賄的證據,寧市長被雙規鋃鐺入獄,寧淙也因經濟問題鐵窗淚了。

容見也不想陳流跳入火坑,勸她說:“寧淙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現在年紀還小,也不用擔心立刻就要結婚,以後的事都說不準,現在彆想那麼多。”

陳流一直被養在深閨,是個很天真的小姑娘,容見多關心她幾句,她就什麼真心話都說出來了,“不知道為什麼,爺爺好像很著急,也許拖不了多久。”

容見一怔,忽然反應過來這件事是怎麼回事了。陳家的事雖然沒有在書中具體描寫出來,可根據陳流和劇情推測,應該是陳老先生害怕販毒的事暴露,急著求市長庇佑,才迅速讓十八歲的陳流和寧淙訂婚。而在大學的時候,由於寧淙不知天高地厚招惹男主,把自己爹也搭進去了,導致陳家的事也爆發出來。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露台的門忽然被推開,有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是程景。他穿著一身白色西裝,打扮的人模狗樣,手上端了兩杯酒,朝容見笑了笑,“我一直在找你。”

容見沒理會他,而是回頭看了一眼,陳流仗著身形瘦小,已經又藏回簾子裡了,這次更加細心地整理好了裙角,完美地和牆壁融為一體。

程景微微皺眉,他很不耐煩,卻又刻意裝成紳士,“容小姐怎麼一個人藏在了這裡?”

他的話一頓,“是在等我嗎?”

容見需要全力克製住自己翻白眼的衝動,冷淡地說:“裡麵太擠了。”

程景三兩步走到容見的麵前,狀若無意地將手裡的酒遞給容見,“裡麵的確無聊,要不是知道你今天也來了,我早就走了。”

這話說得很動聽深情似的。

容見冷漠地想,你當然知道我會來。怪不得周小春今天無論如何也非要他來參加宴會,原來是早把他賣了。

他瞥了一眼那杯香檳,正微微泛著氣泡,甚至很有興致地想,裡麵到底加了什麼料。

容見沒有接,他隻是說:“我喝不了酒。”

程景似乎有些著急了,眼神微微閃爍,“來參加宴會怎麼能不喝酒?都是成年人了……”

他半勸半威脅,終於將酒杯遞到了容見的手上。

容見接過酒杯,眼角餘光瞥到窗簾動了動,陳流小心探出了個頭,估計那傻姑娘在擔心自己。

他隱晦地朝那裡揮了揮手,示意陳流不要出來。

程景迫切地希望容見喝下這杯酒。

容見一隻手端著蛋糕,另一隻手抬起了酒杯。雖然他穿了披肩,可仰著頭的時候,還是會隱約露出雪白的脖頸,漂亮極了。

程景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他知道容家的情況,刻意勾搭上了陸城,談了這件事。陸城說是現在不能對容見做的太過,但是拍拍視頻和照片還是可以的。程景覺得可行,容見再怎麼倔強,也不過是個小女孩,到時候喝了藥,又拍了那種視頻,還不是像砧板上的魚,想怎麼威脅都可以。

他是咽不下這口氣,也確實對容見有所覬覦。

就在程景以為要喝下那杯酒的時候,容見卻忽然停下來,對他笑了笑,輕聲說:“你過來一點,我想和你碰杯。”

程景三兩步走到了容見的麵前。

容見半垂著眼,麵上還微微笑著,手臂猛的抬起,直接將那塊蛋糕砸到了程景的眼睛上。

太猝不及防了。

程景還沒反應過來,容見已經放下酒杯,抬起高跟鞋,狠狠地朝程景的下半身踹了過去。

同為男人,他當然知道,怎樣才能讓程景更疼。

果然,程景才開始還拿手拚命抹眼上的蛋糕,現在連眼睛都顧不上了,弓著身體,痛苦地呻.吟著。

容見不為所動,既然已經鬨到了這一步,就沒必要再留什麼麵子了。

他揪住程景的領帶,狠狠往前一拽,拖到圍欄上,又重新端起那杯酒,掰開程景的下巴,輕聲細語地說:“你自己拿的酒,就自己嘗嘗什麼味道好了。”

如果是女孩子,即使是在這種狀態下也可能很難對付的了一個成年男人。

可容見不是。他瘦極了,一時爆發出的力氣卻極大,程景隻覺得容見就像鋼筋鐵臂一樣死死按住了自己,怎麼也掙紮不開,背後吞咽下了大半杯酒。

程景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泛起了紅,這絕不是一杯酒能做到的。

容見並沒有心軟,拎著程景的領子,把他推到了外麵人來人往的宴會上。

無論程景會做出什麼事,也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

陳流一下子就從簾子後麵竄了出來,眼睛亮晶晶的,滿是對容見的崇拜,“容小姐,你也太厲害了吧!”

容見理了理披肩,小心地喘了兩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一群警察正在從花園裡衝進來。

三十秒後,外麵傳來一陣尖叫聲,接下來,碎裂的瓷器,沉重的腳步,嘈雜地混合在一起。

有警察開了槍。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陳家涉及販毒,請隨我們去警局走一趟吧。”

陳流完全嚇傻了,呆呆地倚在圍欄上。

陳家這麼快就翻車了嗎?這和容見的猜想大相徑庭。

容見沒時間再想那些,他知道陳流後來的命運,按住了陳流的肩膀,皺著眉說:“和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