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表白(2 / 2)

本來事情應該在這裡結束,可第二天明野就被拘留了,理由是涉嫌故意殺害陳妍妍。

明野在被拘留的時候想了很久,推測了幾個名字,最後敲定下來的還是容見。

陳妍妍那時候還在ICU,下了好幾次病危,醫生都說搶救不過來,撐不了多久,讓陳抉早做準備。

明野那晚打完工後,在噴泉的夜燈下背了會書,周圍沒有人,沒有攝像頭,沒有任何憑證能證明他沒有犯罪,而卻有人作證他謀殺未遂。

明野的罪名似乎已經是蓋棺定論的事,甚至學校裡都人人皆知,警察這邊也在加緊督辦,想要早日把他送進法庭的時候,陳妍妍醒了。

她說了真凶的名字,不是明野,抓錯了人,那個隱秘的證人做了偽證,明野在被關押半個月後,終於被放了出來。

後來,陳妍妍對明野說,她那天看到了容見,想求容見幫幫自己,可容見沒有。

明野的猜測沒有錯,那個人確實是容見。

明野見識過許多人的惡意,包括容見的,他很早就知道容見並不是真的好心,背後裡做的事也很清楚,可明野把容見對自己的惡意與他得到的東西當作交換,雖然不太合算,可他畢竟很需要在繪文中學讀書的機會,所以覺得還可以接受。畢竟對明野而言,同學或者彆人的社交關係並不是必需品,而學習是。

可這次就不同了,容見直接掀翻了代表公平的天平,他就是想要明野死。

明野沒有要求陳妍妍把這件事說出去,因為沒必要,懲治不了容見,他當時說的話肯定是模糊的,而且背後又有容家,無論如何,容見也不可能真的因為這件事而有□□煩。

可明野吃了虧,是一定要討回來的。

於是,容見付出了一條命。

而現在明野不想要這個容見的命,反而想和他天長地久,過下一個聖誕節,所以還要準備把陳妍妍救回來。

明野原來是打算今天和程簡一期護送陳妍妍回去的,還要捉到章宇他們三個,以絕後患。可臨到傍晚卻忽然有個緊急會議要開,明野就讓程簡一放學就在門口等著,到時候跟著陳妍妍。程簡的武力值很高,是專業學過的,即使一個人問題也不大,何況明野算好了時間,來得及趕回來。但程簡卻在去的路上被他原以為的親表哥糾纏住了,兩個人鬨的一地雞毛,沒去成高三三班。

而明野回來的時候,教室裡早就一個人都沒有了。

原來陳妍妍身邊沒有容見,那些題目夠她找到晚自習開始,可有了容見,她一下課就寫完走了。

不是每件事都會如明野所料,人變了,事情也會變。

陳妍妍比明野先回來,她還是止不住眼淚,默默地掉眼淚,看起來很可憐似的,容見沒有力氣幫她擦,隻能乾巴巴地說:“彆哭了。”

陳妍妍不想在容見麵前懦弱地流淚,打起了哭嗝。

容見有些發愁,他問:“我感覺臉上有點疼,你幫我看看,是破相了嗎?”

陳妍妍睜著淚水朦朧的眼,勉強看了幾眼,說:“沒,還是我們漂亮的仙女見見。”

容見心裡一鬆,幸好沒破相,否則馬上是要見明野的。他從前並不在乎外貌,可即使不能在一起,也想在對明野的記憶裡留下最好的樣子,過於狼狽的話就算了。

這麼想著想著,沒到半分鐘,容見就看到明野走到自己麵前。

也許是燈光過於昏暗,明野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很不冷靜,很不理智,甚至有些慘白。

他瞥了一眼長椅,看到椅麵上積了一小攤血,聲音卻冷靜而理智,“容見,這就是你說的逛街嗎?”

容見張了張嘴,又找不出什麼好解釋的,隻能陷入沉默。

明野沒問為什麼,他似乎沒那個心情,連陳妍妍都懶得看,目光一直落在容見身上,漫不經心地吩咐,“程簡,帶她回家。”

陳妍妍想要留下來,可一想到容見為了自己受傷,明野很明顯不高興,又不敢打擾他們兩個人,支支吾吾地應了一聲。

其實容見已經很累了,他方才強撐著完全是不想讓陳妍妍多想自責,此時也很讚同,隻是添了一句,“記得找家花店,幫妍妍買束花。”

明野蹲下來,他的眼神陰鬱,裡麵漆黑一片,一絲光也透不進去,語氣客觀又冷靜,似乎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沒有摻雜任何感情,“對陳妍妍的事記得很牢。”

容見一怔,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明野抓住了左手,毫無預料地掀開袖子,露出大半截胳膊出來。

他的皮膚很白,因為從小的精心照顧,原本沒有一點瑕疵,此時小臂處卻有一道很深的傷口,皮肉外翻,還在不停地滲血,看起來有些可怕。

容見猜測這個傷口應該是在和大塊頭在垃圾桶邊激情撕扯的時候弄的,那時候腎上腺素飆升,打架又感覺不到疼,過後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手臂的傷口也不太明顯了。他也不知道那個垃圾桶到底裝了什麼,能割開厚重的冬衣,劃開這麼一長條傷口。

這樣的傷口已經很難用簡單的紗布藥水處理了。

明野的目光在那個傷口停頓了好一會,在心裡默數了個一。

容見抿了抿唇,不知道要不要解釋一下傷口的由來,明野卻忽然移開目光,抬手狀若無意地理了理他的鬢角。

這是第二處。

明野不知道容見的身上還有多少處。

他從前總是能做到想做的事,現在卻護不好一個人。

真是越活越過去了。

明野寧願自己受十倍的傷,他很會忍痛,倒不是不怕痛,隻是相較而言,□□上的疼痛就顯得無關緊要起來。

不過這話也沒什麼好說的,反正是虛無縹緲的願望與祈求。

不能實現,大約唯一的作用隻是能讓自己心裡好過些。

明野不需要這樣的自我安慰。

他不再提傷口的事,隻是背對著蹲在容見麵前,“我背你去醫院看傷。”

附近有一家診所,最起碼能先處理好傷口。

明野越一言不發,容見越心虛,現在更是沒膽子拒絕,小心地避開傷口,乖乖地伏在明野的後背。

他心裡很發愁,原來打完架也就算了,現在打完了就成了死魚,還要麵對好像很難過的明野。

胳膊上的傷口暴露在夜風裡,容見手臂那處的皮膚都要凍麻了,傷口還在往下滴血,他的掌心都是濕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汗是血。

容見不想讓明野難過。他原來很擅長緩和氣氛,很擅長講討人喜歡的話,可一想到要哄喜歡的人,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現在時間越發晚,周圍的人反而多了一些,大多是逃晚自習的高中生,其中有很多穿著校服的小情侶。他們還是少年人,膽子小,不敢做多出格的事,頂多隱秘地牽著手,還要臉紅所以對這麼膽大妄為親密接觸的容見和明野十分震驚。

可也許是羨慕他們的大膽,有些人忍不住朝他們吹口哨,比著大拇指,有某個瞬間,容見甚至產生一種錯覺,他們真的也是其中的一對。

但他們不是。

容見想了一會,覺得氣氛實在尷尬,終於找到了句能說的話。

他可憐巴巴地說:“幸好傷的是左手,不用耽誤學習,也是好事。”

明野的腳步一頓,在原地停了一會,容見清晰地聽到了明野歎氣的聲音。

好吧,容見委屈地選擇閉嘴。

這裡離診所的距離不算太遠,明野的腳程很快,隻走了十多分鐘就到了。

從明野後背下來的時候,容見在心裡歎了口氣,很可惜似的,表麵上還要裝裝麵子,“其實我自己有力氣可走。”

明野轉過身,扶住容見的手腕,他笑了笑,語調與往常沒什麼不同,“男朋友背受傷的對象不是應該的嗎?”

一路走過來的時候,明野想過了,世界隻限製他不可以說重生,又沒不讓他告白。

如果表了白,即使是作為追求對象,可以做更多的事,而不是像剛才那樣,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

那為什麼不表白?

明野知道,現在不是個合適的場景,時機也不恰當。

可恒久的忍耐與等待是不必要的。因為這件事不是說做很多準備就一定會成功,選擇權和決定權在容見的手中。

這是明野生平第一次將命運的答案由彆人確定。

他甘心情願。

明野抬起容見的下巴,兩人目光直視,他很認真地說:“小姐,容見,我在追你。”

他的話停頓了三秒鐘,“如果這麼說還不夠明確的話——”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