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旭和蔡媽媽一臉疑惑, 異口同聲：“鬼乾？”
“秦總，過來搭把手，”唐菲一邊扶奶奶鬼起來，一邊說：“鬼乾顧名思義就是把鬼釀成乾, 把其精華封在裡麵, 再加上凡間的味道, 什麼五香味、麻辣味……不過據說閻王喜歡榴蓮味兒。”
秦黎走過來幫她扶起奶奶鬼，聽了女孩的話, 以後都不敢直視榴蓮味兒了。
從第一期節目錄製開始，蔡旭就知道唐菲的本事, 也知道她曾經下過鬼門關。可今天聽她這麼一說, 莫名又覺得唐菲的形象在他心裡高大了幾分。
他驚訝道：“唐菲姐，你還見過閻王？”
“沒有。”唐菲讓奶奶鬼站起來，然後又往她額頭貼了一張符。這具屍體立刻就像僵屍一樣，把手直愣愣地抬了起來。做完基本工作，唐菲從帆布袋裡掏出一枚鈴鐺，拿在手中試著晃了一下。
叮鈴、叮鈴……
隨著鈴鐺晃動, 奶奶的屍體也跟著一跳, 和道士趕屍如出一撤。
看著屍體詭異的舉動，蔡媽媽往兒子身後一躲, 說：“大師，這是僵屍？”
“這叫趕屍, 我總不能把這具臭烘烘的屍體背回去吧？我是捉鬼的，不是捉屍的, 臭死了，狐狸香水很貴的。”唐菲又晃了一下手中的鈴鐺，屍體又跟著一跳。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奶奶身體裡的鬼，發現占有奶奶身體的鬼，居然不到二十歲。
唐菲問蔡旭：“你奶奶死後，屍體被什麼人碰過？那些符，又是誰給你的？”
蔡旭喝了口符水，老實回答：“前陣子，奶奶來劇組給我送飯，路上心臟病突發，我錄完真人秀回來，見到的就是奶奶的屍體。我本來打算讓爸爸媽媽回來，可這時候有個匿名的道士打電話給我，說能救我奶奶，我當時就想死馬當活馬醫吧。”
“當天下午，那人就把幾道符、一瓶血液，以及一柄剪刀快遞到了我家。我按照他的要求，替奶奶剪了頭發，又喂奶奶喝了那瓶血。果然當天淩晨，奶奶就醒了。”
“那人告訴我，奶奶的身體需要少年血的滋養。奶奶活著的時候，願望是能和爸爸媽媽、我，一起吃頓團圓飯。我也知道強留奶奶在人間不好，可我隻想讓奶奶活到過年，因為隻有那時候，爸爸才有時間回國一趟，和我們一起陪奶奶吃飯。”
“可是我沒想到，這具身體裡的壓根不是奶奶，而是……”
唐菲想起什麼，又問他：“我們錄‘村怨’的時候，我和黑糖察覺到你房車裡有詭異的陰氣，可我們上去之後去發現並沒有異樣，這是怎麼回事？”
蔡旭老實交代：“我是怕助理上車，看見奶奶……所以房車的床是內外兩層，我下車後就會把奶奶放進床下，再用那個匿名人給的符咒壓製陰氣，你們上車後自然發現不了什麼。”
“怪不得。”唐菲看向秦黎，說：“秦總，看來這個匿名人，也是利用蕭峰和蕭采采的那個妖道。他的目的已經很明顯了，他想對節目組所有嘉賓下手，讓你這個節目做不下去。”
秦黎一邊琢磨事情，一邊摸著蔡旭腦袋，小聲說：“小旭，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不要自己硬抗，知道嗎？”
“知道了秦總。”
*
等唐菲帶著屍體下了樓，家裡傭人看著僵屍一樣，一蹦一蹦跳下樓的奶奶，都忍不住瑟瑟發抖。好在唐菲用符封住了屍臭，否則估計蔡家傭人不暈過去也得被熏過去。
出了門，唐菲從二胡箱裡取出誅邪劍，手腕一翻，棱形的劍身忽然“嘩啦啦”朝外翻開，看似纖細的劍身，居然翻出玄黑鋼鐵製的傘麵。
她手一抖，誅邪劍化成的黑傘被撐開。
她把誅邪傘遞給秦黎，說：“奶奶的屍身就這麼走出去，肯定會見光化，你撐著傘，給她擋住陽光。”
蔡旭已經恢複了話嘮大男孩本質，他眼睜睜看著唐菲從二胡箱裡取出二胡弓杆，又眼睜睜看著她握著的二胡弓杆變成玄黑劍，又由劍化傘。
他目瞪口呆道：“唐菲姐，你這是什麼神器？這也太變形金剛了吧？很漫威科幻片質感！”
“玄界的科技的確甩開了陽間幾千年，”唐菲回身看他一眼，囑咐說：“記得去醫院再檢查檢查，打點葡萄糖讓體力恢複一下，你這些日子應該也沒怎麼吃飯，今天就不要暴飲暴食了，喝點粥或者滋補的湯湯水水。”
蔡旭點頭：“好的。那，唐菲姐，我奶奶就拜托你了，晚上見！”
“晚上見。”
秦黎撐著唐菲那柄由誅邪劍所化的誅邪傘，他自認臂力優於常人。可他單手握著這柄傘沒一會兒，就覺得胳膊酸，這柄傘的重量至少十五斤左右。
他很難想象，就唐菲那細胳膊細腿，到底是如何輕鬆握著這柄劍操作自如的。
等上了車，安頓好奶奶的屍身，秦黎看著駕駛位上穿一字肩款短袖的女孩，陷入沉思。她的後脊椎明明受了很嚴重的傷，皮肉裡幾乎翻出骨頭，血肉模糊
可是，現在她的後肩不僅沒有傷，連疤都沒有。
唐菲仿佛會讀心術，通過後視鏡看著男人，反問：“你是不是想問，我的傷怎麼好的這麼快？”
“你好像對地府一切都很熟？你到底是什麼人？是人還是……”
唐菲把車倒出去，笑了一聲說：“我自然是人。我們這種驅魔人，常與鬼差打交道，自然知道些關於地府的事。上次跟你一起去鬼門關，也是我人生第一次。想想，還蠻刺激的。不過，如果被鬼差知道我去了鬼門關，又帶鬼闖關，我的十二分估計得全部扣完，我的證書估計也得重新考。”
“怎麼說得跟考駕照似得。”秦黎整個人都有點迷茫。
隻見唐菲一手掌著方向盤，另隻手一拍大腿：“可不是嗎？聽說第十殿閻王轉輪王，因為工作出錯，被罰到陽間當二十年的人。結果你猜，他是怎麼死的？”
“嗯？”
唐菲：“據說是因為科目二考了幾十遍沒過，心態崩了，自殺死了。轉輪王回到地府以後，立刻和其它九大閻王商量，把地府十級天書證的考核方式，改成了一科、二科和三科。這兩年喪心病狂的出了四科，能拿到地府頒發的十級天師證的人，也是越來越少了。”
秦黎：“……”地府如今都這麼與時俱進？
他又問：“在背後搞鬼的妖道，你覺得會是什麼樣的人？”
“不知道，”唐菲搖頭說：“現在的天師圈，魚龍混雜，我不愛混圈，也並不知道這幾年出了什麼厲害的天師。也有可能，是我的一個熟人。”
“熟人？”
“柳雲笙。”唐菲頓了一下，籲出一口氣說：“如果真是他，事情就很複雜了。”
“柳雲笙？”
秦黎胸口有點悶，所以娛樂圈到底隱藏著多少玄門人物？
柳雲笙是他對家公司的王牌藝人，流量影帝，三十歲。他以一個京劇名角兒的角色大火，才氣斐然。不僅如此，他還是A大博士生，外表斯文，那雙眼睛卻又總透著亦正亦邪的味道。
女粉絲們很吃他這款“斯文敗類”的人設，萬千少女為他癡，為他狂，為他禿頭撞大牆。每年什麼明星打榜，他的粉絲就跟瘋了一樣，通宵給這位熬榜。
柳雲笙出道這麼多年，也沒演過什麼靈異角色，也從未透露出什麼玄學方麵的愛好。秦黎很難想象，這樣一個演員，會和玄門沾邊。
總之，秦黎的世界觀又重新粉刷了一遍。
柳雲笙比唐菲大六歲，當年唐爺爺撿回柳雲笙時，他癡癡傻傻的，也不愛說話。七歲的小唐菲總是拿符咒變出各種小玩意兒，逗他開心。
為了讓柳雲笙以後有一技之長，唐爺爺也傳授他本領。
可他畢竟是普通人血脈，無法操控唐家誅邪符劍，即使在修煉上有些成就，卻始終不如小他六歲的唐菲。
在他十六歲那年，柳雲笙逆天而行，催動改命盤，與幾千年的精怪結盟，企圖與唐菲換血骨。不到十歲的小唐菲因為這件事，差點沒命。
之後，柳雲笙便消失了。
唐菲再聽見他的消息，是在爺爺去世後的第三年，那時候柳雲笙已經是大明星。唐菲雖然是鬼見愁，可在人類世界，也不過是個需要賺錢養活自己的普通人。
她進娛樂圈後，咖位一直在十八線開外，也沒機會與柳雲笙這種大佬同台。當年的柳雲笙道法一般，因為強行奪了唐菲的血，更加壓製了他的能力，每月必有一日血沸，痛不欲生。
按理說，他應該道法全失，不該還有在背後搞鬼的能耐。如果在背後搞鬼的人真的是柳雲笙，那他如今的能力，已經完全超出唐菲預料。
*
由於蔡旭奶奶出事，蔡媽媽給遠在國外的蔡父打電話。發生這麼大的事，蔡父首先覺得不可思議，給自己做完心理建設後，立刻買機票回國。
晚上七點鐘，唐菲彆墅。
蔡旭和媽媽打車到了唐菲家門口，來開門的是一隻黑貓。進了院子，沒有花壇裝飾，倒是有一排紙紮的陰宅，造型精致，但透著莫名的詭異。
隻見那一排紙紮的彆墅上寫著“水鬼之家”、“餓死鬼大宅”、“酒鬼小窩”……
蔡旭媽媽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真的是一個女明星的家嗎？轉念一想唐菲的身份，倒也覺得合理。
進了裡屋，他們看見唐菲正在正廳布置蠟燭，而餐廳這邊，秦驍正在搖鈴鐺操控奶奶屍體。
他搖了一下鈴鐺，下令：“左邊，”
額頭貼著一張符，伸直兩條胳膊的奶奶，瞬間往左蹦了一下。
他又把鈴鐺一陣亂搖：“來，跳個僵屍舞。”
奶奶鬼一臉懵逼看著他：“？？”大約是覺得這難度太高，衝著他齜牙，露出兩顆鬼怪特有的小尖牙。
人類都這麼無恥的嗎？人類你夠了！
秦驍覺得可太好玩了，本來還打算再玩一會兒，就聽那邊的唐菲說：“秦驍，你幫我把打火機拿過來。”
他念念不舍地離開奶奶鬼，走到唐菲跟前，把打火機遞給她，小聲嘀咕說：“你不是會用符紙點火嗎？像電視裡一樣，抬手一指，唰一下，蠟燭全部點起來。”
唐菲沒忍住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意念點火不費體力的？”
秦驍哼哼：“就當減肥嘍。”
唐菲等她一眼：“我很肥嗎？”
秦驍上下打量她，“還好吧，就是腿太短。不過，我不嫌棄。”
唐菲朝他丟了張符過去，封住了他的嘴。
秦驍嘴被封住，一臉委屈：“嗚嗚嗚嗚嗚……”女人真是半點情麵都不講的動物！
他發現，唐菲的封嘴符其實很容易破解，用黑糖的貓爪子一撓，瞬間就掉了。
蔡媽媽發現秦黎有點不正常，小聲和兒子說：“你看你秦黎，他好像也被鬼上身了。等這件事兒過了，媽媽帶你好好去廟子裡拜拜。”
蔡旭深以為然，點點頭，感慨說：“不過被鬼上身的秦總還蠻可愛的。”
“你這孩子，鬼怎麼會可愛呢？是可惡！”
蔡旭不再和媽媽說話，轉而去問唐菲：“唐菲姐，我奶奶什麼時候能回來？把這隻冒充我奶奶的鬼，做成榴蓮味的鬼乾！熏死它自己！”
即將被做成榴蓮味鬼乾的某鬼：“…………”
唐菲點好火，從秦驍手裡取回鈴鐺，“叮叮”搖起來。
奶奶鬼被聲音控製，自己一蹦一跳，躍進了陣法圈，並且自覺地躺在了符布上。做完這些，唐菲拔出一個招魂幡，交給蔡旭，說：“待會我會開壇，把這具屍體裡的鬼逼出來。你拿著這個招魂幡，去你奶奶經常去地方。記住，一定要大聲喊。你奶奶的三魂六魄已經散了，需要靠你的努力把三魂六魄全部收進招魂幡內，然後再借用招魂幡讓她的魂魄凝聚在一起。”
“一天晚上恐怕做不到聚齊所有魂魄，一旦聽見雞鳴，就立刻把招魂幡帶回來，等第二天晚上天黑之後再去。”
蔡旭攥緊了招魂幡，想了片刻說：“可是我奶奶平時就三點一線的生活，除了家裡和跟著我跑劇組公司什麼的，很少有喜歡去的地方。”
唐菲問：“那她平時最喜歡做的事是？”
蔡旭想了好片刻，居然想不出奶奶平時最喜歡的地方是哪裡。一種焦灼的悲傷一湧而上，鼻尖一酸，開始掉眼淚。
他搖頭，哽咽道：“不知道，是我不孝，我居然連奶奶最喜歡的地方在哪裡都不知道。我說過等年底考完試，就帶她去馬爾代夫，去看海。然後牽著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在沙灘上拍點照片。爸爸媽媽也答應我們，到了春節坐在一起吃飯。可這些都還沒能實現，她……她就……”
“子欲養而親不待，是人世間最大的遺憾。”唐菲輕輕歎息一聲。
蔡旭媽媽似乎想到什麼，她說：“旭旭，你不是最愛吃你奶奶的蛋炒飯嗎？你奶奶每次看著你吃蛋炒飯，是笑得最開心的。會不會，你奶奶常去的地方，就在家裡廚房？”
“對，奶奶說過，她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給我和爸爸做一碗熱騰騰的蛋炒飯！奶奶的魂魄一定還停在那裡！”
確定魂魄可能停留的地點，唐菲開壇做法。她走到壇桌前，撿起誅邪劍，撒了一把糯米拋向高處，劍刺空中，“轟”地燃起一通藍火。
她用尖劍一挑符咒，一串符咒猶如有生命一般飄浮在空中，在屍體上空圍了一圈。
屍體猙獰痛苦，叫聲淒厲。
很快，屍體裡的魂魄被吸出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女鬼被粘在了空中的符咒上，被烈火烘烤著。那鬼痛苦哀求：“求求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迫的！”
唐菲問她：“說，是誰讓你進的蔡奶奶的身體？”
女鬼搖頭：“我、我不知道……我隻是一隻逃竄在人間的小鬼，沒什麼能耐，也從來沒見過他長什麼樣子，他和我溝通，都是用符術傳音。他告訴我，蔡旭的血液很不一般，如果我能吸乾他的血，一定能修成地精，就不必再懼怕鬼差通緝。所以我一時糊塗，就……就……”
“一時糊塗就能占人身軀？你這種鬼，不配永生。”
唐菲將幾枚符釘擲出去，釘住女鬼四肢上。女鬼痛苦萬分，卻無可奈何。
唐菲對秦驍說：“秦驍，你和黑糖留下幫我看著這隻女鬼和奶奶的屍體，有什麼給我打電話。”
秦驍抱著黑貓，一臉不情願：“憑什麼我不能去？我好不容易出趟門，我容易麼……又讓我呆在彆墅，委屈。”
唐菲說：“你是極陰體質，你留在這裡，蔡奶奶身體能得到你的陰氣滋潤，這也利於蔡奶奶聚魂。”
秦驍一邊擼著貓頭，一邊哼唧出聲：“嗬嗬，怪不得你讓我過來，感情算計我！酸辣，看你腿短短這麼萌的份兒上，原諒你啦！”
“…………”唐菲攥了拳頭想揍人：“你再說我是小短腿試試！”
秦驍一挑眉：“認命吧小短腿，你以為自己是腿長一米八的馬小玲，其實你是個小柯基。小短腿其實也沒什麼嘛，挺可愛。”
唐菲的偶像是馬小玲，從小奢望有一雙馬小玲的大長腿。然而事與願違，小短腿到了15歲，就再也沒發育過。
有一種絕望，叫彆人的大長腿。
唐菲忍無可忍，怒火已經燒起來：“你說誰是柯基？”
秦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