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師之前隻注意到了派克的成績,沒有關注到他的跑步規律。
但換做楊勝和陳局這種常年混跡於各種職業短跑運動員中間的人,一眼就看出來了派克跑步和其他人的不同。
一百米正常的運動員跑步規律都是起步加速——中間勻速維持——末尾衝刺。或者也有些人會在中間減速蓄力,用來最後衝刺。
可是派克的一百米,卻實打實的,全部都是衝刺!
陳局親眼看著,派克就像一台小火車一樣,嘟嘟嘟的,冒著蒸汽攆平了整個賽道。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他哪裡來的這麼多力氣?更彆提這隻是小孩,小孩身上沒勁兒是公認的。陳局不理解。彆說他了,對於派克可以說是一手栽培的楊勝其實也不理解。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大草原上,隻有衝刺才能活下來。獵物從來不會讓你中間蓄力,等你勻速了,對方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畢竟那每一次,都是關乎性命的賽跑。
即使現在的身體其實還承受不來這樣的爆發,但時刻的加速度已經刻在了派克的骨子裡。腦子驅動著身體,儘管已經超過身體極限,但是大腦依舊認為還遠遠不夠。
那是刻在潛意識裡的,儘管換了身體但依舊是第一位的認知——
隻有跑過所有東西,他才可以活下來。
派克一口氣衝過終點,隨即撐著膝蓋粗喘著氣,肺感覺都要炸掉了,胸口好像火一樣的燃燒。呼吸都帶著鐵鏽味兒。
但是沒關係,這種感覺他已經習慣了。
等他停下腳步再回頭望過去,位於第二名的刺蝟頭才堪堪衝過線。
計分的老師都驚疑不定地看著叉著腰喘氣的派克,心裡暗道好險,這孩子跑起步來氣勢太足,速度太快,讓他走了個神,差點沒來及按秒表。
旁邊一直盯著的沈老師忍到所有孩子都跑過去,一把把秒表搶了過來,一邊感歎著看著時間一邊催促登記成績的學生快寫,彆耽誤他看時間和排名。
多虧了他,坐在主席台的陳局沒忍多久就聽到了派克的成績。
頭上的大喇叭響起廣播室學生故意板起來的播音腔:“現在播報男子一百米的比賽成績,第一名,一年級二班,派克!成績12秒6……”
派克還站在操場邊上平複呼吸,即使聽到成績也沒什麼反應。
但是他隱隱的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躁動的聲音。而且這聲音越來越大,離自己越來越近。
他剛剛轉頭,視線就從地麵轉到了天空——派克被衝過來的人群抬起來拋向了上空。
派克被他們拋得高高的,一開始他還在掙紮,直到他聽到熟悉的同學聲音。
是跟他一個班級的一年二班的同學們,雖然他們沒有跟自己說過話,但是他們的聲音都很熟悉。算起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對著自己說話。
不是冷漠,不是隔閡。
而是熱烈的,興奮的,就像是朋友般的慶祝。
“我們是第一名!”
“派克你太棒了!”
“派克跑過了田徑隊!是第一名!”
“派克最強!”
……
小孩子的感情就是這樣。即使再不熟悉的同學,在這種擰成一股繩子的時候也不會掉鏈子。這個年紀正是熱血上頭的時候,這個時間,他們隻知道眼前的人是他們班級的驕傲,是他們歡呼的對象,是他們要保駕護航的英雄。
至於那些流言蜚語?管他們的呢!
背後的歡呼和手都是熱騰騰的,熱度從薄薄的衣服透過來,熨燙得派克有些不知所措。
人類的感情也可以這樣簡單至極。派克感受到了,也隱約有了理解。
在彆人都看不到的角度,他從來沒有彎過來的唇角微微勾起。
天空是從未見過的湛藍色,純淨的讓人心曠神怡。
另一邊,陳局對著特意要過來的成績單發呆。
手記12秒6!
一個超過女子二級運動員標準的成績,竟然被一個隻有八歲的孩子跑了出來!並且他可怕的加速度也讓陳局很是在意。
陳局已經無心跟校長推拉,低著頭用手機給楊勝編輯短信。
這位自己好久未見的師兄到底悄悄要搗鼓出什麼樣的大新聞,要是自己今天沒來還真是見不到了,真是不夠意思。
操場上,刺蝟頭愣愣地聽著學校廣播裡再次補充說道,派克的百米成績已經破了學校記錄。
想到自己剛才還大言不慚的挑釁,他撓了撓頭感覺一陣尷尬。
回班級的時候路過沈老師,他一巴掌就糊在沈老師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