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轉折:

蝙蝠俠遇見了傑森。

蝙蝠俠指望這是件多贏的事情,既能緩和與成長期逐漸走向獨立的迪克之間的矛盾,又能幫助一個掙紮在哥譚泥沼的孩子,或者,說不定,這個世界上還能多一個清醒又理智的人呢。

蝙蝠俠帶著傑森回到了韋恩莊園。夜色深重,男孩穿著單薄的衣服,隨著呼吸微微顫抖,但是倔強得半點也不願意表現出來。蝙蝠俠擔心過多的行為舉止會驚嚇到這個晚上已經遭遇太多的男孩,但他不能眼看著傑森受凍。他解下披風,裹在孩子身上,然後輕輕在他肩上一推,讓躊躇著是否走進來的男孩向前踏了一步。

“我不知道……我不確定,”傑森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環顧,韋恩莊園的內部裝潢讓他如履薄冰,他從沒見過這樣華貴的東西,男孩小聲試探:“這不是你和韋恩的家嗎?”

蝙蝠俠:“……這是韋恩的家。我就是布魯斯·韋恩。”

傑森迷茫地仰頭看他,完全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畢竟,一個人到底要怎樣,才能既和自己談戀愛又和自己滾上床啊。

蝙蝠俠寧可自己沒看出傑森的疑問。啊天殺的蝙布文學,他遲早有一天要把亂磕cp的報社全部買下來。

然後迪克來了。

迪克,孩子們的英雄,黃金男孩,穿著羅賓的製服,從樓梯上氣衝衝地往下跳,落在地上來了個前滾翻。

傑森一眼把羅賓認了出來,他雙眼發亮,喊道:“羅賓,是你!呃——”聰明的男孩卡了一下,“羅賓,你怎麼在韋恩和蝙蝠,呃,韋恩的家?”

羅賓怒氣騰騰地環抱著胳膊,低頭看看男孩,抬頭看看蝙蝠俠,又低頭看看男孩和他身上裹著的蝙蝠披風。

然後羅賓抹了把臉,強行摁住自己的火氣,露出個猙獰的笑臉:

“布魯斯,把頭罩摘了,我現在看到這個裝扮會想和你吵架,”羅賓咬著牙微笑,“替我們互相介紹認識一下,然後你就去睡覺吧,明早還有董事會呢。”

傑森感到語言無法解釋的迷茫。

蝙蝠俠也感到語言無法解釋的迷茫,但他確實也不想和羅賓再吵架了,雖然是單方麵的。他聽話地把頭罩摘了下來,低下頭對瞳孔地震的男孩露出一個安慰的笑臉:

“傑森·托德,這是理查德·格雷森,我的孩子。迪克,這是傑森,我今晚遇到的孩子,我把他帶回來了。”

在迪克低低的“哼”聲和傑森的倒抽一口冷氣聲中,布魯斯仍然對事情解決感到一絲希望。

“你看,傑森,我就是蝙蝠俠。”

布魯斯堅定地說。

然後傑森向後退了一步,靠到迪克身邊,抓著他崇拜的羅賓的披風,很小聲地問:“他是什麼毛病?”

“你也覺得他有點毛病,對吧?”迪克肉眼可見對傑森的好感高了一大截,立刻對傑森嘀嘀咕咕,“你聽我說,你有沒有看過《化身博士》?”

傑森帶著猶豫點了點頭:“我不太確定我看過的那個版本對不對……”

結果兩個孩子手拉手走遠了:

迪克:“對,就是你看的那個……有時候我恨不得跳起來拽蝙蝠俠耳朵的時候,就安慰自己不要和精神病人計較。”

傑森:“呃呃呃原來是這樣。”

迪克:“是啊,另外你不要對布魯斯有意見,布魯斯人還是很好的,他特彆愛我,就是有時候他也是身不由己。”

傑森:“啊……那還是挺好的。”

迪克:“哎,說著說著我也要原諒蝙蝠俠了,他也是個好人,就是太緊張我了,特彆有控製欲。我有時候會替布魯斯擔心,有這樣的第二人格兼愛人,也太辛苦了吧。”

傑森:“?所以蝙蝠俠和布魯斯——”

迪克斬釘截鐵:“——對,一定是真的!”

被兩個孩子留在背後的蝙蝠俠aka布魯斯本人:“。”

阿爾弗雷德幽靈一樣出現在他身後:“是時候說‘我早就說過’了,布魯斯老爺。用第三人稱指代自己的另一個身份,果然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布魯斯:“我憎恨說‘你總是對的’,你聽見我了。”

然後這個誤解維持了一年又一年,連羅賓都換了一屆又一屆,唯獨蝙布cp加雙重人格的梗代代相傳。

所有人都吃的津津有味,隻有蝙蝠俠本人備受傷害。

有時候蝙蝠俠會想,這麼多年難道迪克就半點都沒有懷疑真相嗎?

另一些時候蝙蝠俠確定,哪怕迪克察覺到一些不對,他——作為熱衷於對每一個蝙蝠家族成員科普真相的第一任羅賓——也沒法後退了。

當一個謊言被整個世界接受的時候,它最好就是真相。

所以今天蝙蝠俠也在憎恨說出第一個真話的自己。

可是除了禍害布魯斯·韋恩,他還能禍害誰呢。

布魯斯歎了口氣,而迪克立刻停住話頭,拿手背貼在他額頭上問:“怎麼了,累了嗎,布魯斯?”

布魯斯不累,布魯斯隻是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