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2 / 2)

陸粥粥腦袋一歪,撇嘴道:“不去!”

“真不去?可好玩了,你爺爺會騎馬,騎上大馬在山間馳騁,彆提有多帥!對了,你還沒見過活的棗紅馬吧!喝!那叫一個帥!”

陸粥粥被他說得十分心動,眼睛都冒了光,偏偏礙於麵子,撇開腦袋:“不-去!”

艾倫看她這一副“十動然拒”的彆扭樣,跟傲嬌的陸懷柔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他笑了笑,攬著小姑娘的肩膀,說道:“走啦走啦,就當陪艾倫叔叔出去散散步。”

......

影視城位於郊外,依山傍水,雖然拍戲比較混亂,但是周圍山水景致確實沒的說,空氣質量也很好。

陸懷柔就在前方的峽穀中拍縱馬馳騁的動作戲。

前麵封了場,不能走得太近,所以艾倫帶著陸粥粥來到地勢較高的小山坡上,說道:“你爺爺有功夫底子,在同齡的男演員中,真沒人能比得上他的身手,所以有他在,劇組連動作指導都不用請了。”

“他就是打架第一名。”

陸粥粥朝著遠處峽穀望去,隻見陸懷柔穿著一身厚重的盔甲,騎在馬上,前方似乎有陷阱,馬剛奔入峽穀,便被絆倒了。

陸懷柔也從馬上摔了下來。

他拍戲從不使用替身,即便是這樣高危險係數的摔馬的動作,他也是親身上陣。

落地之後,他在泥沙裡滾了幾圈,臉上嘴裡全都沾染了泥灰,看起來狼狽不已。

“卡!”導演喊了停:“不行,後麵群演位置不到位,既然是埋伏,距離不能太近,重來一遍。”

立刻就有工作人上前來,快速給陸懷柔擦臉換衣服,然後重新開始這一段高難度“摔馬”動作戲。

陸粥粥雖說嘴上不饒人,但一顆心卻是懸了起來,雙手合十緊緊握著,擔憂地望著片場。

這一段戲,看得她心驚膽戰。

“小艾叔,爺爺會不會有事啊?”

“放心,都是吊著威亞線呢,不會真的摔傷。”

陸粥粥還是很擔心,她爺爺這老胳膊老腿兒的,哪能經得起這個!

“爺爺拍戲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演員都是這樣的,想要拍出有真實感的驚險場麵,光靠後期特效可不行。尤其是你爺爺這樣敬業的演員,連替身都不會用,全是自己披掛上陣。”

“上次他就傷了腿,還不吸取教訓!”

“不然你以為,憑什麼他能有今天的名氣和財富。”艾倫笑著說:“靠他臭脾氣嗎?”

“這麼辛苦呀。”陸粥粥手指頭卷著衣角,低頭道:“我還以為當明星就是上台唱唱歌,擺擺造型呢。”

“也有這樣的明星,但是這樣的人,永遠不會到達你爺爺的高度。”

艾倫感歎地說:“你知道嗎,他年輕的時候跑龍套,演屍體,大冷天光著上身在雪堆裡躺著,彆人演的‘屍體’都凍得直哆嗦,隻有他,愣是一聲沒吭、一動不動地演了兩個小時,所以有人說,你爺爺身上每一寸皮膚、每一根頭發,都會演戲。”

陸粥粥從來不知道陸懷柔的這些經曆,所以她總是不明白,為什麼那麼那麼多人喜歡陸懷柔,難不成真喜歡他的臭脾氣嗎。

才不是。

她爺爺...也是很了不起的人呐。

想到自己今天在學校裡的一點點辛苦,跟爺爺在冰天雪地演屍體的辛苦比起來,真算不了什麼。

陸粥粥心底湧起一股強烈的愧疚之意,想想自己...真是太任性、太不懂事了。

陸粥粥跟著艾倫回到了休息室。

“看來你爺爺今天是要通宵拍戲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我就在這裡等爺爺。”小姑娘固執地跳到椅子上:“我跟他一起回家。”

“你真要等他啊?”

“嗯!”

......

陸懷柔結束拍戲已經是淩晨兩點,他重新回到化妝間,卻看到陸粥粥跟艾倫兩個人靠在一起,睡得正香。

陸懷柔微微皺眉,用腳碰了碰艾倫。

艾倫驚醒了過來,迷迷糊糊道:“懷爺,結束了嗎。”

“她怎麼睡在這兒?”陸懷柔略有些不滿:“陸雪陵呢?”

“雪陵姐有工作要忙。”艾倫解釋道:“小粥粥說她要在這裡等你,不肯回去。”

“等我乾什麼。”

“大概是要和你決戰紫禁之巔什麼的。”

陸懷柔剛剛拍完戲,思緒都沉浸在角色裡,差點忘了,這位小姑奶奶還要找她算賬來著。

他現在身心俱疲,已經沒精力再和陸粥粥“你死我活”地掐架了。

“懷爺,我要叫醒她嗎?”

“不用。”

陸懷柔抱起了陸粥粥,徑直帶她回家了。

......

小姑娘今天是真的很累很累,沾著枕頭立刻便熟睡了過去。陸懷柔坐在床邊,拎了拎她的哆啦A夢小書包,書包比過去沉重了不少。

他好奇地翻開書包,發現不少一二年級的新教材和習題冊。

過去陸粥粥書包裡裝的...不是糖果就是橡皮泥、繪畫本,現在這些東西都不見了蹤影。

看來基地班的學習壓力不小。

陸懷柔翻出家庭作業,在最後一排簽了字,放好之後熄了燈,走出房間。

路過垃圾桶的時候,他略略頓了腳步。

早上他在陸粥粥房間牆壁上發現一張楊曳的海報,想都沒想,扯下來撕碎了扔垃圾桶。

回想到昨天小姑娘氣呼呼的模樣,陸懷柔心裡隱隱有些愧疚。

仗著自己是家長,為所欲為,確實沒有考慮小孩子的想法。

他的父親那一輩教育孩子,哪有那麼多民主可講,棍棒底下出孝子,不聽話打一頓,立馬就老實了。

時代不一樣了,現在的孩子不能打,要講道理。

更何況陸粥粥真的是非常聽話的小孩子,比他兒子還乖很多,她生氣一定有她生氣的理由。

陸懷柔不爽地揉了揉鼻子,走到垃圾桶邊,將碎紙屑海報挑揀了出來,擺在茶幾上,然後戴上眼鏡,開始一片一片地將海報重新拚接粘貼。

陸懷柔哪能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還要靠對家來維係家庭和諧。

*

早上,陸粥粥醒來第一眼,便看到牆上貼著爺爺給她粘貼的楊曳海報。

這海報五塊錢就可以買一張,哪裡需要費功夫,把海報重新粘起來,還粘得皺皺巴巴。

笨爺爺。

陸粥粥雖是這樣想,還是忍不住抿嘴偷笑,跳下床走出房間。

開放式廚房裡,陸懷柔正在做煎蛋,油炸的香味彌漫開來。

陸粥粥摸摸肚子,默不作聲地坐到了高腳凳吧台上。

她望了陸懷柔一眼,還是憋著一股勁兒,沒主動和他說話。

陸懷柔將煎蛋倒進盤子裡,遞到他麵前,回頭麵無表情又開始溫牛奶

倆人昨天爆發了如此激烈的爭執和矛盾,所以誰也沒有率先開口說話。

陸懷柔注意到小姑娘還拿喬呢。

愛吃不吃。

恰是這時,陸雪陵貼著麵膜,懶懶散散從樓上走下來,高聲道:“好香啊,柔柔,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想吃煎蛋呢,真是親弟啊。”

說著她拿起桌上的刀叉就要開動,陸懷柔趕緊護住煎蛋,皺眉道:“要點臉,跟小朋友搶?”

陸雪陵睨了眼陸粥粥,笑吟吟說:“不會吧不會吧,難道這盤煎蛋真的是給某個人做的嗎?”

“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你沒有,所以不用補。”陸懷柔將煎蛋推到了陸粥粥麵前:“吃!”

陸粥粥悶悶地說:“你讓我吃就吃,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最終還是陸懷柔率先妥協,伸手捏住了她臉上的嘟嘟肉:“所以鬨夠了沒有,還想怎麼樣。”

“哎!放手放手,痛痛痛!人家吃還不行嗎!”

陸懷柔鬆開了她,她拿起刀叉,吃掉了雞蛋,又喝完了牛奶,跳下椅子――

“今天景緒哥哥帶我去上去,姑奶奶和爺爺不用送了。”

說完,她背起了沉甸甸的小書包,走到門邊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折返回來,走到陸懷柔麵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乾嘛?零花錢又用完了?”

“不是!”

陸粥粥撇撇嘴,不情不願地從書包裡掏出了六顆巧克力糖,分成了一半對一半,將那三顆糖塞進了陸懷柔的褲子包裡,然後很小聲地說了一句――

“對不起。”

說完之後,她紅著小臉飛快跑出了屋子。

陸懷柔反應了很久,摸到包裡脹鼓鼓的三顆巧克力糖。

“幼稚。”

陸雪陵舔了嘴邊的一圈牛奶,戳破道:“某人可真成熟,連魚尾紋都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