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舍不得(2 / 2)

“趙子默,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這樣跟我講話。”王總麵對胖子,就不再客氣了:“這年代,沒有不可替代的價值,沒有名氣,你就是這個...”

他對他比了個小拇指:“你那Fly戰隊,要名氣沒有,連隊員都湊不齊,還要讓我投資,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你...”

胖子臉頰憋得通紅,卻無言以對。他太明白了,資本的羞辱就是這樣直接,不會給你任何辯駁的機會。

“Lu神,怎麼樣,考慮一下?”王總站在落地窗邊,攤開手,為他畫大餅:“等你真的打出名氣、有了流量,薪資至少200萬起步。”

胖子擔憂地望著他:“景緒,你可不能被罪惡的資本腐蝕了雙眼,不顧革.命友誼啊。”

景緒望著王總,嗓音裡帶了點淡漠的嘲意:“200萬就想買斷我,少了點吧。”

王總也不生氣,笑著說:“你們年輕人就是好高騖遠,你是職高生吧,你看看現在,就算985的高校畢業生,能不能一工作就拿到這樣的薪資。人還是要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把路子走穩了。”

景緒走到落地窗邊,看著這些隊員們在訓練室裡廝殺,他們在這裡訓練,也在這裡吃住,所有生活的場麵,都被人監視著,一覽無餘。

“我這人,自由散漫慣了。”景緒手揣兜裡:“不愛給人打工,也不想掙這種賣命錢。”

王總聽出他的意思了:“我是看明白了,敢情你還想當老板。”

景緒冷笑:“缺錢用,要掙就掙大的。”

“我見過太多像你這樣好高騖遠的年輕人了,以為自己有點本事,就能翻了天去,最後無一不是跌得粉身碎骨。”

“我不是他們。”

“那我可拭目以待了。”

......

景緒頭也沒回走出了會客廳。

胖子連忙追上去,跟著進了電梯:“剛剛嚇死爸爸了,真怕你會抵抗不了金錢的誘惑,答應他們。”

景緒冷冷的眼風掃了掃他;“誰是爸爸。”

胖子立刻改口:“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爸爸!”

“你當我兒子,醜了。”

“歧視顏值這就不對了啊,胖爺我醜是醜,技術流。”

電梯到達負一層的地下電玩城,景緒走了出去。

“來這兒乾嘛呀?”胖子問。

“沒錢了,掙點零花。

這間電玩城不是普通的娛樂場所,帶有一點賭博的意思,也是不怎麼見光的。

胖子跟在他身邊,嘴裡叨叨道:“講實在的,當初我讓你跟著我打比賽,你也沒問彆的,就問了我三個字:掙錢嗎。”

他拍了拍景緒的胸脯,好奇地問:“所以你家真的很窮啊?”

景緒站在電玩城二樓的欄杆邊,漫不經心道:“沒家。”

“玩遊戲的,幾個不叛逆,我帶新人那幾年,你這樣的叛逆小孩,我見多了。”

胖子手肘撐著欄杆,說道:“最後絕大多數...都跟父母回了家。一個人長大,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回不去,也不想回去。”

“怎麼,你爸媽不要你了啊?”

景緒的手握成了拳頭,良久,他緩緩鬆開,輕描淡寫地說:“是我,不再需要他們了。”

那一場大火,改變了一切。

那兩年,他趴在病床上,每天都能嗅到腐臭的味道,那是從他背上的大大小小化膿的水泡散發出來的味道...令他惡心到想吐。

日複一日,他感受著自己正在一點點腐爛。

過去那個意氣風發、光鮮明朗的少年再不複存在,他被永遠留在了地獄。

而放棄他的不是彆人,正是他最愛的母親...

漫天覆地的火焰中,景緒永遠不會忘記,她背著鬼哭狼嚎的景哲,留給他的...是怎樣絕然離開的背影。

他知道那是逼不得已,也知道...兩個孩子,她必須選一個,否則後果便是玉石俱焚。

她選了景哲。

很好,人都有憐弱的心理,更遑論父母,她做出了最本能的選擇。

卻把他留在了絕望的地獄。

......

從自己的身體完好部位割下的皮膚,移植到已然損傷的皮膚上,這叫做植皮。

很長一段時間,景緒都在經曆這種焚膚刺骨之痛。

這樣的疼痛和常年不斷的手術,讓他沒有辦法再把精力放在學習上,成績就此一落千丈。

當他走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天,夏日的陽光灼灼刺目,晴空萬裡無雲。

醫生們為他鼓掌,慶祝他破繭成蝶,重獲新生。他嘴角浮起荒唐的微笑。

哪有什麼新生。

他的心,早已被無邊的恨意吞噬,永墜修羅。

*

聽說張虎最近沉迷遊戲廳,蔣清霖拉著陸粥粥,倆人來到商城負一樓的遊戲廳揪他。

遊戲廳燈光明亮,擺放著不少大型的遊戲設備,有摩托賽車類、也有射擊類和跳舞機。

蔣清霖一進門便望見了張虎。

這小子端著遊戲槍,正突突突地瘋狂掃射,乾得是麵紅耳赤、雙眼發亮。

“張虎!”

張虎回頭看到蔣清霖和陸粥粥,茫然地問:“你們怎麼來了?”

“你媽媽說你一放學就去打遊戲了,我們來揪你!”蔣清霖把他扯出來,氣憤地說:“沉迷遊戲,你還要不要高考啦!”

“哎呀,我就是放學了順道過來玩玩,放鬆一下。”

陸粥粥看到遊戲機正嘩啦啦吐著遊戲幣,問道:“這是賭錢的吧?”

“是啊!這很有意思的!玩得好就能掙錢,我有一哥們,就玩這個,兩天掙了兩千!”

蔣清霖驚訝:“這麼多!”

“可不是嘛!玩遊戲就能掙錢,你們想不到吧。”

“那你掙了多少?”

“我...”張虎紅著臉說:“我輸了五百了。”

兩個女孩麵麵相覷,陸粥粥道:“這就是賭博性質的吧。”

“不是賭博,這就靠實力贏錢,你看,這是射擊遊戲,打中一個人就是一塊錢,實打實的,用遊戲幣就可以去服務台兌換。”

“有這麼好的事?”

“但前提是...規定時間內必須射中規定人數,否則就會輸錢。”

“所以你就是這樣,輸了五百塊?”

“隻要多我練練,肯定能掙錢!”張虎說著,又端起了遊戲槍:“你們看我玩一局就知道了,我還差一點點了。”

陸粥粥和蔣清霖站在他背後,好奇地看他玩遊戲,這是類似於槍戰遊戲,投入數量不等的遊戲幣,掙錢率和賠率也不一樣。

他一番血腥“激戰”之後,屏幕顯示――

“很遺憾,遊戲失敗。”

蔣清霖道:“你看!怎麼可能讓你就這樣躺贏掙大錢的,絕大多數人肯定都會輸啊!”

張虎失望地放下槍,跺跺腳:“我就差一點點了!你們有沒有錢,借我一點,下一局,我肯定能翻本!”

“看不出來啊,張玉書,你這麼有賭徒潛質!”蔣清霖氣道:“大學生,你跟張虎說說,這事兒有譜沒譜。”

陸粥粥一本正經道:“本大學生覺得,這就是個無底洞,趁早戒掉遊戲,否則會越陷越深。”

“你看吧,粥粥都這樣說,快跟我們回去!”

“不行,我...我已經問同學借了三百了,我爸知道了,肯定打死我!”張虎已經是騎虎難下了,低頭小聲說:“我好歹要把本錢贏回來啊。”

“你還問同學借錢,你瘋了嗎!”

張虎望向陸粥粥:“肥粥,你借我點錢唄。”

“肥粥,彆借給他!他肯定又會輸光光的!”蔣清霖拉著她往外走:“咱們給張叔叔打電話,讓他趕緊過來。”

“彆!求你們了!你們要是給我爸打電話,我就完了。”

陸粥粥周圍這些“殺”紅了眼的玩家們,問道:“這遊戲機真能掙錢?”

“反正玩得好就能掙大錢。”

陸粥粥翻了翻自己包裡,掏出一些零錢,拿到服務台兌換了遊戲幣,對張虎道:“我幫你把錢掙回來,但隻有這一次,以後你可彆來這種地方了。”

“哇!肥粥你太夠義氣了!”

陸粥粥買了幾個賠率最低的遊戲幣,射擊遊戲很好上手,拿著搶一陣掃射就行了。

她非常帥氣地端著槍,按照張虎教她的方法,以最快的速度爆頭。

然而還是低估了遊戲的難度,第一把下來,陸粥粥輸掉了遊戲。

張虎鼓勵道:“新人第一輪,做到這樣的程度已經不錯了,肥粥,再來一把,說不定就能反敗為勝了。”

陸粥粥聽他這樣說,也有些不甘心,遊戲明明不難,也隻差那麼一點點而已......

“那我再去兌換一點遊戲幣。”

“我等你!”

蔣清霖看陸粥粥玩遊戲,也覺得很上頭:“肥粥,要不你借點錢給我,人多力量大,我們一起把張虎的錢贏回來。”

“沒問題,走!”

半個小時後,三個小夥伴輸的囊腫空空,坐在遊戲廳外的階梯上,灰頭土臉。

“完了。”張虎抱著頭,痛苦地說:“我現在四處欠賬了,可能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蔣清霖也是腦子放空,木訥地問陸粥粥:“你剛剛借給我多少來著?”

陸粥粥:“不知道,反正我身上一分錢都沒了。”

蔣清霖抱著腦袋,崩潰喊道:“我居然欠了我偶像家一大筆錢,我以後還有什麼臉追星,嗚!自己開除自己粉籍算了。”

陸粥粥這十多年生活順風順水,也是第一次遭遇如此巨大的滑鐵盧,她不甘心地咬咬牙:“我就不信了,我還贏不了這破遊戲!再來!”

說完她走進了遊戲廳,徑直來到前台。

蔣清霖和張虎連忙追上去:“肥粥,你不是沒錢了嗎。”

陸粥粥從包裡摸出一張銀行vip黑卡,豪邁地說:“刷卡!我就不信了!”

前台服務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推薦你們買賠率最大的遊戲幣,可以把之前輸的一次性贏回來。”

蔣清霖小聲問:“那大賠率遊戲幣多少錢?”

服務員看出了陸粥粥手上那張信用卡的分量,說道:“一局兩千,贏了就能淨掙兩萬。”

張虎和蔣清霖張大了嘴:“哇,這樣我們不僅能把輸的全部贏回來,還有的賺呢!”

陸粥粥也是輸紅了眼,說道:“我就要這個兩千的遊戲幣。”

“好的,馬上為您服務!”

前台服務員笑逐顏開,劈裡啪啦敲擊著電腦。

這時,陸粥粥手裡的卡片卻被人抽走了――

“好的不學,學會賭博了。”

嗓音低沉而冷淡,宛如吹過雪鬆的風。

聽到這個聲音,陸粥粥全身每一個細胞都醒了,腦子裡燒的一把邪火也被迅速撲滅。

回頭,迎上景緒那雙漆黑而明澈的眸子。

陸粥粥臉蛋火燒火燎起來,耳根都紅透了。

嚶。

賭錢被抓包,她再也不是小仙女了。

景緒奪過了黑卡,輕拍了拍小姑娘緋紅的臉蛋,動作不太客氣,又帶著幾分無可奈何的寵溺:“輸了多少?”

“不、不知道。”陸粥粥聲音細如蚊子叫:“小幾百吧。”

“隻有幾百?”

小姑娘像做了壞事被抓包的狗狗似的,羞怯地說:“可、可能有一...一千多。”

景緒又要用卡拍她腦門,陸粥粥連忙伸手格擋,低聲哀求道:“我錯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哥哥。”

景緒被她這一聲“哥哥”,叫的心都要化了。

他熟門熟路地拉開她的斜挎包,摸出錢夾,將卡片放了進去,平靜地問:“到底輸了多少。”

“可能有...三千七。”

“......”

景緒重新將陸粥粥的信用卡掏出來,遞給了服務員:“A幣。”

“A幣!”服務員說道:“A幣兩千一顆,您要幾顆?”

“一顆。”

“一顆?”服務員忍不住打量了景緒一眼。

這是孤注一擲啊!這是多大的自信。

遊戲機可不認人,他以為長得帥就能贏?

景緒回頭問陸粥粥:“卡有額度?”

“呃,無限額度。”

“我能刷嗎?”

“可以可以可以!”陸粥粥狗腿地說:“哥哥想怎麼刷都行。”

“密碼呢?”

“你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