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1 / 2)

第二天清晨, 陸粥粥先從床上爬起來,輕手輕腳溜到浴室洗澡。

霧氣彌漫的鏡子前,她看到脖子上有好多好多紅紅的小草莓, 觸目驚心。

昨天晚上...什麼都沒有發生。

至少預想的事情沒有發生, 但是...也有一些彆的事情發生了。

陸粥粥看著小手巴掌, 輕輕握了握,臉頰微微泛紅。

她以為自己懂很多, 但事實證明,跟男孩子比起來,她還是太“淺薄”了!

浴室外, 景緒似乎也起床了, 在廚房準備早餐。

陸粥粥躲在浴室裡,羞得不敢出去。

烏漆麻黑做的事情曆曆在目,她壓根就不知道怎麼麵對他!

景緒走過來敲了敲浴室門:“女朋友, 你在裡麵呆了快四十分鐘了, 出來吃早飯。”

陸粥粥隻能硬著頭皮走出去。

景緒穿著白襯衣, 戴著圍裙在開放式廚房邊忙碌著。

陸粥粥看著他穿著她的小碎花圍裙,不知道為什麼, 莫名想到了爺爺。

爺爺穿圍裙做飯的背影,可以說是陸粥粥童年記憶裡最深刻的畫麵。像她爺爺這樣的事業型男人,洗手做羹湯的樣子, 彆提多酷了!

景緒烤了吐司,溫了熱牛奶, 還蒸了雞蛋,煎了餃子...滿滿一桌, 香噴噴地擺在她麵前。

陸粥粥笑著說:“男朋友手藝不錯啊,這麼豐盛。”

景緒解開圍裙, 坐到她對麵,似笑非笑道:“女朋友手藝更好,犒勞犒勞。”

陸粥粥:!

這猝不及防的車,讓她恨不得腦袋埋進麵包裡。

“你...夠了。”

景緒知道小姑娘麵皮薄,不再跟她開玩笑。天知道,昨天晚上他有多幸福。甚至私心裡希求著第二天的黎明永遠無法到來,沉浸在那樣深的夜裡。

“吃飯吧。”他撕了一片麵包,遞到陸粥粥嘴裡,又給她溫了牛奶。

陸粥粥嚼著烤脆的麵包片,漫不經心問:“哥哥,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啊。”

景緒嗆了一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陸粥粥來忙跳下椅子,跑過去拍了拍他的背:“慢點吃呀。”

景緒嗆紅了臉,喝了一口水,不解地望向她:“結婚?”

“對呀。”陸粥粥理所當然地點頭,小聲說:“昨晚你都對我...這樣那樣了,不負責嗎?”

景緒嚴肅地說:“我覺得是你對我這樣那樣更多一點...”

陸粥粥笑嘻嘻地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吃著麵包:“先說好哦,結婚的話,哥哥是要入贅我們陸家哦。”

“這沒什麼。”

他沒有特彆溫馨的原生家庭,而他也知道,陸粥粥離不開她爺爺。

等等,怎麼就開始討論結婚的事了!

“陸粥粥,你才幾歲你就想著結婚!”

“成年啦。”

“成年了也還早,早得不得了。”他又塞了一塊麵包在她嘴裡:“這麼想嫁給我?”

“錯,我想快點把哥哥娶回家!成為一家人,你、我、爺爺...一家人在一起。”

這樣...他在這個世界上,就不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

倆人吃過早飯,一起出門,景緒蹲下身給陸粥粥係了鞋帶。抬頭看到玄關處,放著一顆棕色木質紐扣。

他撿起紐扣看了看,眉頭皺了起來:“哪來的?”

陸粥粥接過紐扣看了眼,聳聳肩:“不知道,從包裡摸出來的,隨手擱那兒了。挺久了,不是我的,是哥哥的扣子嗎?”

“不是。”

不是他的紐扣,但是他認得那枚紐扣。

趙思嘉會在兄弟倆的每件衣角內側,都係一枚平安扣,寓意平平安安。

這枚扣子,是景哲的。

......

出租車上,景緒望著飛速流過的街景,指尖無意識地把玩著這枚紐扣。

很快,出租車停在了明月賓館的門前,今天前台當值的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她趴在櫃台邊玩手機,見景緒進來,漆黑的眼眸落在他身上便有些抽不回來了。

好英俊的哥哥。

“要開房嗎。”聲音嬌滴滴,帶著些許媚意。

景緒漫不經心道:“209號房,開三個小時。”

前台小姑娘聳聳肩,又問道:“帶身份證了嗎?”

“沒有,需要嗎。”

她笑了笑,說道:“沒帶身份證,再多交50塊房費吧,一共一百。”

景緒交了房費,徑直上樓,進入了房間裡。

小旅館陳設簡陋,麵積狹窄,一張白色的大床幾乎占了房間的三分之一,床對麵是老式的電視櫃和電視機。除此之外,便沒有更多餘的裝飾擺設。

景緒在房間裡踱著步子,指尖依舊玩著那枚紐扣。

紐扣應該是陸粥粥無意識間從景哲身上扯下來的,所以連她自己也沒有發覺。

景緒本來就在懷疑他,這枚紐扣證實了他的猜測。

一切都是景哲在搗鬼。

兄弟倆的宿怨在他們還很小的時候,便悄然滋生了。

一個天資聰穎而性格內向、而另一個平平無常卻世故圓滑,注定了他們沒有辦法像普通兄弟那樣和睦相處。

景哲嫉妒景緒的聰慧頭腦,而景緒心裡也不滿於父母的偏私。

小時候的矛盾摩擦出零星的小火花,而父母每一次的公斷,卻總是偏向處於若弱勢地位的景哲――

“哥哥不是故意的。”

“哥哥不會做這樣的事。”

“景緒,你為什麼要咄咄逼人!”

好像弱的那麼一方,天生就更能讓人同情;而強的那一個,讓著他也是天經地義。

這樣的陷害,其實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而每一次父母的偏私和包庇,便更助長了景哲的行為。

景緒其實不在乎他是不是要陷害自己,讓他憤怒的是...景哲利用了陸粥粥,將她置於危險和尷尬的處境。這是他絕對無法容忍的。

景緒垂眸,看著手中的紐扣。

一枚紐扣自然定不了他的罪,但景緒需要更強有力的證據。

旅館的209房間在出事之後,又有不少人入住,已然找不到任何關於那晚的痕跡了。

景緒過去接私活的時候,曾經接觸過一些境外服務器的網站,當然這其中也有不少有顏色的網站,網站上有各個國家的片兒,其中有一個分類就是――偷拍。

偷拍一般都發生在酒店賓館,尤其是像這樣一些不正規的小旅館裡麵。

不是每個旅館、每個房間都會有這樣的偷拍設備,所以他今天過來,完全是碰碰運氣。

像明月賓館這種不需要身份登記的非法旅店,非法交易居多,被偷拍視頻的機率高於其他正規酒店。

景緒關掉了房間裡的所有燈,讓房間處於黑暗當中,按照之前網絡上教你如何辨彆房間是否有攝像頭的方法,尋找發光點。

不過找了一圈,都沒能找到任何發光源。

景緒其實有心理準備,他知道,能找到攝像頭是屬於瞎貓撞上死耗子,找不到才是正常的。

他重新打開了燈,坐在床邊,看著正對麵的電視機。

如果沒有證據,這件事就跟過去無數次景哲耍小聰明一樣,不了了之了。

他望著電視機,在電視機左側發現幾個插座孔,而插座孔正對的方向,正好是床的方向。

這樣的插電孔,正好是犯罪分子選擇安裝針孔攝像頭最為隱蔽的場所,因為不是所有酒店的插電孔,都能恰好正對著大床。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景緒用熱水壺的插梢,挨個試了試每一個插座,前兩個插座都能夠進去,但是試到第三個插座的時候,便遇到了阻礙。

他立刻從書包裡抽出螺絲刀,將第三個插座拆解了下來,果不其然,插座背麵恰好有一個小型攝像頭!

除此之外,下方還有一張SD儲存卡,用於儲存攝像頭所拍攝到的“和諧”畫麵。

景緒取下了攝像頭和儲存卡,重新將插座安裝之後,離開了酒店。

回到宿舍,他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儲存卡的文件夾。

文件夾裡儲存了大量的“和諧”視頻,景緒根據事發的時間,找到了那天晚上的視頻畫麵,眼睜睜看著景哲和謝力強兩人,將昏迷的陸粥粥抬進了房間裡。

點開這段視頻的時候,其實景緒的指尖都在顫抖,他害怕看到其他的一些畫麵,他害怕陸粥粥在昏迷的狀態下...是否會遭受“欺負”而不自知。

好在...整段視頻播完,景哲都沒有對她做任何越軌的事情。

一則他還沒那個膽子,二則,景哲心思縝密,他會儘可能控製自己,不要留下任何證據。

景緒拇指死死按著那枚木質紐扣。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一段視頻,足以讓景哲受到應有的懲罰。

*

收到景緒消息的時候,景哲正在上課。

景緒主動給他發消息,這倒是非常反常。

景哲戳開了微信,發現景緒給他發了一張圖片,圖片上是一枚紐扣。

那晚之後,他便發現了媽媽給他縫製的平安扣不見了,惴惴不安了好長時間,生怕留下任何證據。

後來並沒有任何事情發生,景哲也漸漸地放心了。

卻沒想到...還是留下了證據。

他抓起手機,顫抖地給景緒回了短信:“這枚扣子,說明不了任何問題,也許是你從我身上扯下來的,彆忘了那天小樹林的事!”

景緒:“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就知道我要說什麼?”

景哲不打自招,脹紅了臉,不再回複他了。

他沒有景緒聰明,多說多錯,反而留下證據。

很快,景緒給他發了一個地址。

景哲慌慌張張地回複:“我不會來的!”

景緒:“隨你。”

一整節課,景哲聽得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空,他胸口仿佛也積壓了一片陰雲。

他給謝力強打了電話,再□□複地向他詢問,到底有沒有把事情說出去。

“我又不是傻!我能說嗎!”謝力強語氣非常不耐煩:“你能不能彆疑神疑鬼。”

景哲走到僻靜的角落,壓著嗓子道:“我覺得他好像知道了什麼。”

“是你自己作賊心虛,跟老子無關,你彆把老子扯進來就行了。”

“彆忘了,事情是我們一起做的。”

“是你做的!我後麵走了!跟我沒關係!”

“藥是你放的,你以為你摘得乾淨嗎。”景哲冷聲道:“想要安然無恙,就把這件事爛到肚子裡。”

威脅完謝力強,景哲回了宿舍,躺在床上睡午覺,可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眠。

他煩躁地坐起身,摸出手機又看了看景緒發給他的地址。

與其這樣惴惴不安,不如找到他把這件事解決乾淨,反正隻要他沒有直接證據,僅憑一枚紐扣,根本定不了他的罪。

景哲搭乘出租車,來到了景緒給他發的地址。

這裡是一間廢棄的倉庫,倉庫荒無人跡,但是裡麵的房間裡似乎有動靜。

景哲深呼吸,循著聲音,走到了二樓的一間小屋裡。

房間正中間的椅子上擱著一台電腦,電腦上播放的視頻,正是那日他和謝力強倆人“作案”的畫麵。

景哲全身冰涼,趕緊撲過去想要刪掉視頻,可是電腦似乎被設置過,屏幕鎖定了,他沒有辦法刪掉視頻。

這時,房間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景哲連忙起身開門,卻發現倉庫的門從外麵被人反鎖了。

他用力拍著門板,大聲喊道:“景緒!你想乾什麼!放我出去!”

這時,更不妙的事情發生了。

他嗅到了外麵傳來的刺鼻的濃煙味道。

景緒在放火!

景哲死命地拍打著門板,大聲罵道:“景緒,你...你放我出去!你要當殺人犯嗎!你要殺了你的親哥哥嗎!”

門外,景緒用燃燒的麥秸杆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平靜地說:“當年,你害怕我告訴父母,你畫了那些詛咒我傷殘的水彩畫,所以趁著父母不在家,把自己鎖在房間裡,焚燒它們,結果引燃了窗簾,把房子燒了起來。”

“是我...把你從著火的房間裡拖出來,你欠我一條命,現在該還給我了。”

景哲抱著腦袋,極端的恐懼令他近乎崩潰了:“我不欠你,我什麼都不欠你...就算你聰明,就算你樣樣都比我強,那又怎麼樣,是媽媽選擇了我,媽媽更愛我!她不要你了!承認吧,你就是嫉妒我,就是嫉妒爸爸媽媽更愛我多一些!”

景緒狠狠按滅了煙頭,啞著嗓音道:“景哲,我有過不平、但是你不要忘了,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一次也沒有。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碰我的底線。”

“你瘋了,你早就瘋了!你的心理評估是有問題的!”景哲用力拍著門板,大聲喊道:“你殺了我,你就什麼都沒有了!陸懷柔不會讓一個殺人犯跟陸粥粥在一起!你到最後還是一無所有!”

景緒看著濃煙彌漫的房間門,說道:“景哲,你有手機,為什麼不試著報警看看呢。”

他一句話提醒了景哲,他慌慌張張地摸出了手機,按下了110,然而就在電話撥出去的那一瞬間,他手指頓住了。

回頭,望了望那段循環播放的視頻畫麵。

一旦報警,他什麼都完了!

景緒就是看準了自己不敢報警,所以才能這般肆無忌憚!

“你看,我當年沒有選擇,要麼葬身火海,要麼跳樓。”景緒咧開嘴,微微一笑:“現在我給你選擇,趁著火勢還沒有蔓延開來,一切都還來得及,要不要報警,隨你。”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離開了倉庫。

景哲想儘了一切辦法,撞門,撬門鎖,甚至站在窗邊瘋狂呼救,可是廢棄倉庫周圍荒無人煙,沒人來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