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取到極樂仙城的入城令,悄悄潛入。極樂仙城那麼一座放縱墮落的妖城,戒備比她想得要森嚴。她有一回落入險境中,姬眠魚幫了她。一來二往,兩人便熟稔起來。姬眠魚在極樂仙城有段時間,給她提供了許多消息。她以為姬眠魚是誌同道合之人,可實際上不是。姬眠魚沒說對妖物的立場,可舉手投足間能透露些許信息。要是一個想對妖族趕儘殺絕的,絕不可能沉浸在毛茸茸裡。
現在與姬眠魚重逢,她竟和鎮妖塔倒塌事有所聯係,看來她當初的選擇沒錯。
等絳塵身影消失,姬眠魚才伸手撫摸著脖頸上的傷痕,將沾了血痕的指尖湊到了唇邊舔了舔,她眼中掠過一抹寒芒。
特殊待遇意味著沒有忘記,看來絳塵也不似麵上表現得平靜。怎麼?是因當時甩開她生出的愧疚嗎?
半月後,玉壘鎮妖塔重新矗立。
仙盟懲心院一眾修士乘坐飛舟返程。
姬眠魚從院中轉移到了舟中小閣裡,守著她的是倦芳華還有另一位白衣院使,姬眠魚已知對方的名號——彆驚春。
“你們院正呢?”姬眠魚跟著倦芳華套近乎,她已經半個月沒見絳塵了。
“唉,我都聽她的,一點反抗都沒有就上了賊船,她怎麼不來見我?真是令人寒心。好歹也是舊交情了,難道她不好意思見我嗎?”
“什麼賊船?你不要胡說八道。”倦芳華眉頭皺了皺,忍不住出聲反駁,她盯著一臉戲謔笑容的姬眠魚,又說,“天道盟承認了自己摧毀鎮妖塔,可你也沒有逃脫嫌疑,誰知道你有沒有替她們放風?”
姬眠魚說:“我這樣的修為怎麼可能會放風?”
倦芳華瞪著她:“你這樣的修為都沒看見陌生氣機上畫舫呢。”
姬眠魚臉皮厚,像是沒聽見倦芳華的話,又繼續說:“我對你們院正一往情深,想當初山盟海誓、花前月下,好不——”
倦芳華:“我覺得院正瞧不上你這樣的人。”
姬眠魚不痛快:“……什麼叫我這樣的?”
“就是——”倦芳華不知道如何形容,她沉默片刻,冷哼了一聲,“反正瞧不上。”
仿佛老僧入定的彆驚春在這時候開了口:“師妹,彆跟她說話。”
倦芳華忙不迭點頭,腳步一挪就到了彆驚春的身側,挽著她的手臂說近來看的話本。
姬眠魚懶洋洋地靠在門邊聽著,時不時插一句“什麼情深似海,那是免費找個洗手作羹湯的”“誰家好人要帶愛人私奔,害她背負罵名的”“這算盤打得真是響亮啊,不就是想吃絕戶嗎”“你看的什麼話本,她們都是些廢物呢”。
倦芳華:“……”她沒心情了,什麼內容都能被姬眠魚曲解,更可怕的是她竟然覺得姬眠魚說得也有點對。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她仰頭看彆驚春,像是在說“師姐,你看她”。
彆驚春遲疑片刻,說:“其實也沒錯。”見倦芳華不滿地瞪她,她伸手捂住了倦芳華的耳朵。
姬眠魚擰眉,罵了一聲,抬腳朝著閣子裡走。
仙盟離玉壘仙城不遠,路上隻用了一日。
也正是因為距離近,玉壘鎮妖塔倒這一事,像甩在仙盟臉上的巴掌,比以往更為響亮。
山門巍峨,宮觀錯落。
飛舟越過山門,沒有停頓,直接往山中玄清寶閣去。
原本隻有兩個人看著姬眠魚,可等姬眠魚下了飛舟後,頓時變成九雙眼睛。
絳塵走在最前方,衣擺飛揚,仿佛多多金蓮在半空中湧動。
姬眠魚沒有追,她隻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仙盟,最後扭頭看最好騙的倦芳華問:“你們仙盟目前就隻有九位院使嗎?剩下三個位置空懸,不準備招新的?”
“極樂仙城重新現世,你們得做足準備。”
姬眠魚神色誠懇,這話仿佛發自肺腑,麵上一片坦蕩和真心。
不過倦芳華謹記著彆驚春的吩咐,不跟姬眠魚說話,哼了一聲,便將頭扭過去,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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