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沅雖然心裡早有了準備,知道必然不好,但萬萬沒想到,竟簡陋至此。
她略一沉吟,頓時明白,不要越發笑起來。
此次宮中前來祝壽的,文武百官皇親國戚誥命夫人以及家眷,怕是上千人,這麼多人,自然不能為每個人準備太過繁瑣的饌品,而宮宴之上,吃一會就要起身謝恩祝壽禮節一番,吃的也就不能太過繁瑣,更不能湯湯水水,要講究利索乾淨,還要講究吃香優雅,那就隻能吃這些簡食了。
兩個人說笑間,那鳴炮已經過去了,譚絲悅便要拉著顧錦沅去那邊看水上兒郎們玩水秋千,顧錦沅本是要去的,不過這麼一轉首,就看到了不遠處被眾人擁簇著的太子。
太子換下了之前的那身暗紋紫袍,改穿了朝服,那朝服華麗隆重,他穿起來卻彆有一番從容不怕的氣定神閒。
正看著,太子恰好也轉首,往她這邊看來。
顧錦沅連忙挪開視線,可來不及了,又被他逮一個正著。
她麵上微紅,假意做仰臉,看遠處的彩旗。
他卻著實打量了她一番後,才去看彆處。
顧錦沅心中懊惱,覺得這事可笑至極,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她想了想,咬唇,拉著譚絲悅道:“我想起來了,剛才那邊的桃花開得真好,我們過去看看吧。”
不由分說,拽著譚絲悅就跑了。
譚絲悅其實還想看這邊水秋千,戀戀不舍地回頭,不過還是道:“好吧……”
就在顧錦沅和譚絲悅離開那彩棚的時候,顧蘭馥的心徹底涼了下來。
她無法理解,到底怎麼了?
明明當鳴炮之時,這個彩棚應該坍塌的,怎麼竟然沒有?
顧錦沅竟然逃過這一劫了?
那剛才自己費著口舌引著她們過去,還在那裡如同宮人一樣給她們講解典故,這算是什麼?白受罪了?
顧蘭馥深吸口氣,她心裡有點亂。
在那個夢裡,她過了長長的一輩子,夢裡的每一個細節都那麼逼真,甚至哪一天有什麼事發生她有些都記得,這肯定不是普通的夢,她知道,那就是自己的上一輩子,自己的另一段人生。
她對此深信不疑,並且確定,這個彩棚應該坍塌才對。
可是如果不坍塌呢?
這是不是說明,那個夢裡的一切,並不一定和現實中一樣?
顧蘭馥心一陣收縮,如果夢和現實真得不一樣,那她所有的計劃是不是都要改了?
這種猜測讓她慌亂,她忍不住走過去,去看這彩棚,到底是不是她記憶中那個?
如果是她記錯了也就罷了,如果沒記錯,那意味著什麼?
顧蘭馥仔細地看著這彩棚,沒錯啊,就應該是這一個,她還記得這彩花,當時彩棚坍塌了,彩花飄在水裡,黏在一個落水的貴女臉上,彆提多狼狽了。
她當時還在心裡暗笑來著。
正這麼想著,突然間,隻聽得轟隆的一聲,顧蘭馥腳底下不穩,她猛地意識到了什麼,待要跑,卻是來不及了。
“啊——”
伴隨著一群人的尖叫,這彩棚坍塌了。
“彩棚塌了,快來人!”
有人這麼喊著,不少人都往這邊湧來,其它彩棚的男女嚇得趕緊跑出去,一時場麵亂糟糟的,又有禦林侍衛上前,穩住大家夥,命令大家都過去旁邊一處。
顧蘭馥掉進水裡後,先是咕咚喝了幾口湖水,嗆得要命,之後死命地扒住一根浮木才算沒落下去,哭著喊道:“救命,救命,快救人哪!”
可是掉進去的人頗有幾個,一時哪有人來救呢。
如今才是春日,天沒暖和起來,落了水後真是渾身冰冷,她忍不住打著冷顫哆嗦起來,手險些抓不住那浮木。
偏偏這個時候,還有一些彩花什麼的散開來,連同頭發貼在她臉上。
她狼狽地抹了一把臉,眼淚都在往下落。
突然間,她想到了什麼。
上輩子,那個她已經忘記了不知誰家貴女,不就是這樣哭著用手抹去了黏在臉上的彩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