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編出一個外祖母的朋友來。
太後卻在這個時候握住了顧錦沅的手腕,厲聲道:“朋友,什麼朋友?”
顧錦沅腦子裡飛快地轉著,想著務必編出一個沒影的人來,讓她忌憚,讓她知道,自己有個不測,她的秘密休想保住!
卻就在這個時候,突聽到外麵異動,仿佛有轟隆一聲。
原本握著顧錦沅手的太後,聽得這轟隆聲,頓時身子一顫,眸中透出慌張來。
須知這才經曆了那番震蕩,巨石亂滾,太後也是受了害,如今聽得這聲音,自然是倏然一驚。
顧錦沅甚至感覺到,握著自己的那手在顫。
她冷笑,想著果然是人老了,竟然這麼怕死,她這個被人家刀架在脖子上的人,尚且不怕呢。
誰知這聲之後,再無動靜,太後的身子慢慢鬆懈下來,這個時候才恢複了作為太後的威儀,沉下臉問道:“這是怎麼了?”
一時就有宮人上前回稟:“適才盧大人奉皇上之命前來,說是地龍之後,怕有餘震,唯恐傷了太後,便將這附近的山石清理過了,以防萬一。”
盧大人?
這個盧大人,自然指的是盧柏明。
顧錦沅冷眼旁觀,她看到太後皺起了眉頭。
她頓時明白了。
看來顧瑜政對自己倒也是上心了,怕自己出事,便讓人多加留心,這位盧柏明,不知道怎麼得了消息,特意前來,又弄出聲音,這是刻意提醒太後了。
顧瑜政這個人,本就是出身尊貴,他又文武兼修,少年時入朝,如今經營多年,不容小覷,便是貴為太後,自然也是要忌憚幾分。
她能看得出,太後在猶豫和掙紮,是一不做二不休,還是放過自己。
她垂下眼瞼。
她當然是想活,但有時候,命並不在自己手裡,也隻能隨著彆人了。
比起被太子抱著越過懸崖的凶險,此時這種無聲的靜寂卻尤為折磨人,寢殿中安靜得隻能聽到沙漏的聲音,顧錦沅屏住了呼吸。
是生,是死,其實就是在一念之間。
到了這個時候,顧錦沅甚至想著,她若是死了,可有人悲傷?
遠在隴西的阿蒙阿蘭他們自然是會難過,隻是當他們知道消息,怕是自己墳頭都已長草了。
還有嗎,顧瑜政會嗎?
顧錦沅這麼想著,就想起來了太子。
就在這個時候,卻聽得寢殿外一個聲音道:“太子?”
顧錦沅幾乎不敢相信,她以為是因為自己想起了太子而出現了幻聽。
待到稍作平靜,她意識到,外麵確實是太子的聲音,還有女官阻攔的聲音。
太後眉頭深深地鎖起。
卻就在這個時候,便見袍角飛揚,那個挺拔俊朗的男兒矯健地踏入了寢殿之中。
太後沉著臉:“崢兒,你何故夜闖哀家寢殿?”
太子眸光掃過在場的顧錦沅之後,才上前,撩袍,拜道:“孫兒見過皇祖母,給皇祖母請安。”
太後冷笑:“哪個讓你來的?”
太子:“孫兒適才本來已經歇下,不過聽說皇祖母竟然受了傷,心中擔憂,不能安眠,所以特意過來探望皇祖母。”
太後嗬嗬一聲:“哀家無事。”
太子也笑了,那笑裡透著幾分冷冽。
帝王家的儲君,年輕地出類拔萃,站在那裡,身量挺拔頎長,將一襲銀絲暗紋長袍穿得風姿卓然,墨色長發自那束發玉冠中垂下,燭火搖曳之中,那眉眼越發驚豔。
他雖然在笑,但是眸光卻沉靜銳利:“便是太後無事,當孫兒的,到底是擔心,所以連夜趕來,想要伺候在太後身邊。”
一時,負手,淡聲問道:“咦,怎麼母後和淑妃娘娘不在?”
太後眸中已是冷怒翻湧,隻是到底有所顧忌,看了一眼身邊的顧錦沅:“難為哀家這皇孫一片孝心,不過哀家累了,要歇下了,都退下吧。”
太子聽聞,卻是上前一步,道:“皇祖母身上有傷,孫兒想伺候在皇祖母身邊,以儘孝道。”
太後板著臉:“出去。”
太子挑眉,眸光再次落在旁邊的顧錦沅身上。
一臉老態的太後身邊,年輕的姑娘烏黑的發柔亮地垂在窄瘦的肩頭,顯得格外柔弱。
“既是皇祖母要歇下,那孫兒遵命,趕明兒再來侍奉皇祖母儘孝。”
趕明兒?
太後眸中泛起嘲諷,這種皇孫,不來她跟前找茬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