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尚比穀老師還要茫然。
在他問起“為什麼宋藥他們做了打印機你不跟我說”時,剛剛熬了個通宵的馬尚呆呆道：
“為什麼要說？”
然後就挨了穀老師一個腦瓜崩。
顯然，看不得宋藥挨腦瓜崩的穀老師是雙標的，一下沒完,還補了一下。
“打印機啊！這玩意現在隻有S國有,我們中洲可沒這方麵技術,你不知道嗎？”
馬尚：“……”
他本來就對這些不關注，宋藥和趙曉東還一副“這是一個非常小的東西,隻是用來方便用”的態度。
不知不覺的,他就被影響了。
當然，最大原因還是熬夜使人降智,至少現在被老師一頓說之後，馬尚的麵部表情依舊是一臉茫然的。
穀老師：……這學生沒救了。
再想了想剛剛上樓聽其他人說起熬夜的危害,他頓時決定下次還是不要讓馬尚熬夜了。
本來就不聰明，再給熬傻了可怎麼辦。
宋藥和趙曉東高高興興帶著一摞調查問卷過來的時候,就對上了穀老師死魚眼看來的視線。
他們一驚,下意識心虛站在了原地。
小孩們看看一臉“慚愧”的馬尚,又看看顯然很有怨念的穀老師,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趙曉東不是很肯定的看向馬尚：
“馬師兄,你都說了？”
大腦還在一片恍惚的馬尚：“……大概？”
宋藥立刻拉著趙曉東又大大往後退了一步。
小孩顯然有著豐富的道歉經驗，先拉開距離,又痛快開口：
“對不起穀老師，我們錯了。”
穀老師被他們這痛痛快快的認錯給弄的反而不知道怎麼反應。
他先愣了一下,然後張張嘴：
“倒是也不用道歉……”
雖然沒有第一時間上報，但這打印機本來就是孩子們自己做出來的，認真論起來，這倆還是大功臣呢。
宋藥驚喜的抬頭，黑亮眸子閃啊閃的：
“穀老師你原諒我們了嗎？謝謝老師,你真好！”
穀老師都讓他這麼誠懇的態度弄的不好意思了。
他剛想說“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你們也沒做錯什麼”，就見宋藥鬆了一口氣，叭叭叭的自曝：
“我們真的不是故意弄壞那盆盆栽的，就不小心碰了一下，它就摔斷了，附近實在是沒有賣的我們才出此下策的……”
穀老師：“？？？”
馬尚：“！！！”
眼見穀老師表情突然變得相當震驚，宋藥更心虛了。
就算是知道穀老師一向脾氣好（他以為的），闖了禍的小孩也忍不住心虛的又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當然，他沒忘記也拉上趙曉東。
至於馬師兄，這都在穀老師身邊了，實在救不了。
他小聲解釋：“我們本來打算一直找，找到了一模一樣的再換上去的，真的，我們不是故意用假的代替的。”
穀老師：“……”
他辦公室的盆栽不一直好好的嗎？
什麼時候摔斷了，又什麼時候被假的代替了。
以及……
他的視線從兩個小孩身上收回，涼颼颼的落在了自家學生臉上。
“哦……我說你這幾天怎麼這麼勤快幫我澆水呢。”
馬尚：“……”
從醒了後狀態就一直不太行的馬尚在被老師注視後，當場表演了一個瞬間清醒的奇跡。
他結結巴巴的表示：
“老師，我我我可以解釋的。”
因為要當場批卷，穀老師暫時將打印機和盆栽造假事件壓了下來。
直到兩個小時後。
郎清被跑腿的學生叫來，匆匆進了穀老師的辦公室。
“怎麼了？不是剛批卷完嗎？今天食堂有肘子，有事就快點……”
一邊抱怨一邊推門進來的他看到屋裡乖巧坐的兩個小孩，立刻改口：
“咳，有事情的話，我會儘快解決的。”
郎老師丟了剛剛那副急切想吃肘子的饞嘴樣，重新回複了小孩子們習慣的溫柔笑臉模樣。
辦公室前麵的兩個位置坐滿了，他就想去側麵坐。
結果一扭臉就看見馬尚正苦著臉在那麵壁思過呢。
而辦公室的主人穀老師，則是正在端詳著一盆盆栽。
郎老師挑挑眉，第一個看向宋藥：
“喲，你倆又闖禍了？”
宋藥認錯態度相當誠懇，但他對於郎老師的措辭提出了意見：
“我們這是第一次做錯事，郎老師你不要一副我們經常闖禍的樣子嘛。”
郎清一個個數：
“半夜發傳單，跑去三學區二棟爬樹，蹭食堂的黃瓜，搶啾啾的獵物……”
眼看著剛剛還一臉“我們隻是犯了一個錯你不可以用對待慣犯的樣子對待我們”的倆小孩隨著郎清的話越來越蔫。
頭越來越低，最後一聲都不敢吭的樣，穀老師一邊幸災樂禍，一邊好奇問了一句：
“啾啾是誰？”
郎清語氣涼涼：“一學區保安大爺養的貓。”
“這倆當著人家主人的麵，硬生生從啾啾嘴裡搶食，何其猖狂啊。”
宋藥聽到這裡就忍不住解釋了：
“那是我們和啾啾的合作，我用魚換的，沒有白拿，而且啾啾也很喜歡吃水煮肉，它那一半我們也有幫它水煮的……”
說到一半，小孩突然反應過來說漏嘴，連忙閉嘴。
郎清果然笑了一聲：
“喲，你們這還形成一條產業鏈了，這事乾了不下五次了吧。”
“我聽說你們和老劉養的大黃關係也挺好，大黃可是警犬退役，它是不是也幫你們打獵了？”
宋藥和趙曉東一起閉嘴裝死。
過了幾秒，小孩突然反應過來：
“誒？不對呀，穀老師說我們沒有犯錯，是立功了呀，老師你乾嘛批評我們。”
趙曉東被提醒了：“對啊，我們是來被表揚的啊。”
“就是就是，郎老師你不要跑題，說正事呢。”
倆小孩立刻轉換態度，挺胸抬頭起來。
郎清見他們這樣就想笑，扭頭去看穀老師。
“穀老師？”
穀老師乾咳一聲，故作嚴肅：
“我說的是，功大於過，沒說你們一點錯都沒有，把我的盆栽摔了就摔了，跟我說一聲就好了。
乾嘛要找王朵做假盆栽來蒙混過關呢？這個主意誰出的，自己承認。”
宋藥和趙曉東都沒吱聲。
側邊麵壁思過的馬尚弱弱舉手：“是我……”
穀老師又一個腦瓜崩打過去：“我就知道是你！”
“他們根本不可能為這點小事還遮遮掩掩，除了你還有誰！”
馬尚不敢躲，忍不住衝宋藥露出求救的眼神。
宋藥還是很講義氣的，當即道：
“穀老師，我們在說打印機的事呀。”
郎清立刻站直身子：“打印機？什麼打印機？”
“對，打印機，看我這腦子。”穀老師先感歎了一句，又凶了自家學生一句：“你看你！跑什麼題！”
馬尚：“……老師是你自己……”
見穀老師眼睛一瞪，他隻能咽下了剩下的話，委委屈屈站好。
宋藥已經開始在交代打印機的始末了：
“就是我們想弄傳單嘛，但是手寫好累，複印的話粗糙不說還總是弄一手，而且巨貴，我們就想省點錢……”
郎清嘴角在抽動：“然後你們就做了一台打印機？”
宋藥點頭。
郎清：“……”
穀老師：“……就這麼簡單？”
宋藥睜大眼：“當然沒有這麼簡單了！”
兩位老師都鬆了口氣。
接著就聽宋藥繼續說：
“我們本來是為了省錢才想做一個打印工具的，結果做它花的錢可比複印貴多了。”
郎清：“……”
穀老師：“……”
他們已經在一起抽動嘴角了。
郎清艱難問：“那做的過程中，你們一定克服了很多困難吧？”
宋藥：“沒有呀，就先有個想法，然後趙曉東也支持。”
“正好又有電子計算機在，最後就做出來了。”
兩位老師再一次：“……”
穀老師突然想到什麼，看了一眼學生：
“馬尚有沒有參與？”
宋藥和趙曉東看了一眼可憐兮兮拚命朝他們搖頭的馬尚，齊齊搖頭：
“沒有，馬師兄不知道的，他很忙的，我們就沒讓他幫忙。”
穀老師歎口氣。
馬尚鬆了口氣。
結果下一秒，穀老師又一個爆栗過去：
“你說說你！平時一天天閒的不行，輪到幫師弟忙的時候就忙了！！”
馬尚：“……”
參與也挨揍，不參與也挨揍。
他真的要哭了。
穀老師是真惋惜。
馬尚是他所有學生裡最不會為未來打算的，可能是因為家裡比較有錢，馬尚腦子裡就沒那根筋。
但學術這中事，能是家裡有錢就混得好的嗎？
多好的機會啊，要是做打印機的時候馬尚能在旁邊幫幫忙，那他能學多少好東西。
而且說出去也有資曆，還可以好好跟宋藥他們培養好感情。
穀老師惋惜了一陣，想到宋藥他們要上四年學，以後馬尚有的是機會能和他們培養感情，心裡這才好受了一點。
他問宋藥：“我們能去看看打印機嗎？”
少年班不一定特殊，但宋藥一定很特殊，彆看穀老師平時不著調，這中時候還是很謹慎的。
之前就算是再怎麼想立刻看到，他也是先通知了啟明樓的負責人郎清，等對方到場之後才提出這個要求。
宋藥痛快答應，還熱情的不得了：
“能的能的，就在一樓，我們現在就去吧！”
小孩一向對自己的各中研發很大方，穀老師也沒多想。
倒是郎清，總覺得對方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但想想宋藥平時就算不獻殷勤也沒少折騰，心態瞬間就放平了。
一行人到了一樓，先觀摩了一下打印機的使用方式，然後就是宋藥激情四射的介紹。
長相精致可愛的小孩白白嫩嫩小胖手上拿著剛打印出來的一張試卷，麵向他們。
穀老師以為他要遞過來給他們看，卻見宋藥手一揚。
然後聲音抑揚頓挫，鏗鏘有力，大聲念道：
“操作簡單，可打彩色，打印清晰，手摸無墨，多邊選擇，學習利器，學校脊柱，老師的最佳選擇。”
一邊念，他還一邊來來回回的展示。
說打印清晰的時候踮起腳尖恨不得把這張現打出來的試卷懟老師們連上去。
說手摸無墨的時候小胖手來回摸，那大力道看得人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想把這紙給磨破。
兩個老師結結實實的被震到了。
就連趙曉東都懵逼了。
明明幺兒之前還可嫌棄這打印機了。
還說這玩意也就隻能打印點東西什麼的，太耗費錢了，速度還慢，又血虧一次呢。
見他們半晌沒說話，宋藥有點遲疑：
【005，我的廣告語沒問題吧？我覺得我說的挺好的啊。】
005一如既往的捧場：
【不可能有問題，不管什麼時代，廣告都是先說功能再說好處，隻要東西好，多多少少會有用的。】
宋藥立刻有信心了。
【我能從老師們的反應裡看出來，這個打印機特彆好，所以我的東西肯定是好的。】
他廣告語既然也沒問題，那答案顯而易見了。
【肯定是郎老師和穀老師的問題！】
重新自信的小孩腰杆挺的直直的，一臉“我超級無敵有信心”的樣子。
郎老師率先回神，與宋藥大眼瞪小眼十幾秒後：“所以？”
宋藥努力讓自己顯得理直氣壯：“所以它這麼好用，學校可以買來用。”
已經親自打印過一次試卷的小孩努力給郎老師算：
“老師你看，它可以打印試卷，還可以打印傳單，學校如果買了一定能夠天天用。”
“而且剛剛穀老師也說了，國外有打印機但是技術對我們中洲封鎖，所以我們這台打印機雖然不是世界第一號，但一定是中洲第一號，學校如果買了它，那得多有麵子。”
趙曉東終於知道一直很嫌棄打印機的宋藥想乾嘛了。
他眼睛一亮，趕緊跟著幫腔：
“對對對，郎老師，你不是和校長關係很好嗎？你跟他說說，讓他把這台打印機買了吧。”
宋藥適時拋出誘惑：
“我們給低價，這個數！”
趙曉東：……超過成本兩倍了，幺兒果然奸詐。
郎清哭笑不得，總算是知道為什麼宋藥一反常態的這麼熱情介紹了。
之前他也參觀過這小孩以前做出來的東西，這小孩基本態度都是一副“曾經愛過”的渣渣模樣，可從來不像是今天這樣熱情。
但他還是表示：“學校應該不會買的。”
宋藥震驚：“為什麼？打印機不是很適合學校嗎？要是怕比複印貴的話，我們可以免費幫學校算一下這筆賬啊，還是打印機更劃算的。”
郎清搖頭：“不是打印機的問題，你剛剛也說了，它需要電子計算機來配，科大沒有配備電子計算機的。”
以為已經萬無一失的宋藥：“……”
他嘀嘀咕咕的又和趙曉東商量了一番。
然後再次回過身：
“沒關係，學校可以按份打印，這個數！”
郎清看宋藥那一臉自信的樣子就想逗小孩。
他故意道：“太高了，能不能降點？”
宋藥睜大眼：“我們已經給的很便宜了，這可是友情價，這可是中洲第一台自做的打印機。”
郎清：“那它和國外的打印機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