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毅軍人抹了把疲憊的臉，深吸一口氣：“讓軍醫多巡視幾遍，尤其注意嬰幼兒，孕婦，還有，再把孕婦身邊的陪同人員查一遍，沒有陪同人員的，安排軍人陪同。”
因為地震遲遲沒有來，趴著的姿勢太累，大家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最為輕鬆的側躺抱頭姿勢。
隻見那老太太說著：
他遙遙望去，隻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長樂市民。
母親拍拍她的後背，像小時候一樣：“不會的，這麼多解放軍在呢。”
明明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在溫暖的家裡睡覺，此刻卻躺在從來沒來過的不知道哪裡，睡著一點都不舒服的土地，旁邊是數以萬計甚至十幾萬幾十萬的從來沒見過的人。
五口之家裡的小妹妹得到了一個草窩，和她共享這個草窩的還有附近的六個小孩，家長們看著小孩子閉眼睡得香甜，安心的同時也不免有點羨慕。
小孩子們倒是大多都睡著了，父母小心的將他們護在身邊，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孩子們身上避免著涼。
這大聲的猶如雷公在世一般的鼾聲一響，周圍的人下意識就靜了幾秒。
唐樂努力的讓自己平複下來，找了個角落坐在地上，靠著牆角閉眼努力讓自己入睡。
老太太笑嗬嗬道：“他見到了……”
她想著想著，不免有點害怕，朝母親身邊移了移，小聲問：“媽，我們會死嗎？”
距離預測的最早地震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彆睡了！起來！在家吵我還不夠，現在幾萬人都聽見你打鼾了！”
中央給出的指令也依舊是持續等待。
周圍人急得不得了：
唐樂就是這個時候找過來的，他難得臉上沒了笑容，而是帶著滿滿的擔心，小聲問：“宋藥同學，我看他們都聽你的，現在中央提前做了準備，這次地震不會傷人吧？”
笑聲傳了出去，離得遠的人聽見聲音，不明所以，努力抬頭去看前麵發生了什麼事。
長樂市的居民們終於意識到，這是一次難得的能夠與十幾萬乃至幾十萬陌生人湊在一起的時光。
兩點二十六分零三秒。
直到一道女聲很氣急敗壞的響起：
大姐聽到一個小孩的家長正跟她爸爸嘀咕：“也不知道地震什麼時候來，我被風吹的都快傻了，都在這一個多小時了吧，之前解放軍同誌說的那麼趕，我還以為馬上就會地震，也沒來得及拿幾件厚衣服……”
尤其是一些老人，他們代代相傳的故事可多了去了，直聽的人都舍不得眨眼。
又過了一段時間，人群哈欠聲此起彼伏，倒是一個沒牙的老太太正神采飛揚的講著故事。
唐樂神情恍惚，連連點頭：“我懂，我懂的，我也參加過災後救援。”
“我猜是那條白蛇吧，他不是救了那條蛇嗎。”
這個時代的中州人天然對國家軍人滿滿信任，就算是再怎麼焦躁的情況下，也沒有人試圖朝解放軍們發泄怨氣，要是真有人敢出這個頭，不用解放軍反應，周圍的老人就能揍死他。
其他避難地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在最開始的擔憂與熱情過後，就是深深的疲憊與困倦，這個時候不能睡覺還要吹冷風，無疑是讓人很痛苦的。
宋藥這個問題一出，唐樂立刻找準了方向。
正當五口之家的父母也加入到了後悔沒帶xxx話題中時，一道突兀至極，如同炸雷一樣響亮又清脆的鼾聲響起。
“是！”
並且就算自己以後七老八十了，也可以跟子孫吹一吹“那年地震我們緊急轉移”的故事。
部隊也貢獻出了一批軍大衣，優先給老弱病殘需要照顧的人群使用，在大人們心情憂慮的時候，小孩子們倒是躺在溫暖的軍大衣裡睡得噴香。
大半夜的所有人有家不能回，隻能狼狽的躺在沙地草叢上受冷風吹，明明是深夜卻隻能強撐著不入睡，就算是再怎麼相信政府相信國家的人在得知無事發生後都會有怨氣的。
遠在千裡的長樂人擔憂無比，身處避難地的長樂居民們心態倒是還好。
所有人，包括那位年輕軍人都立刻提起精神準備聽。
他是萬萬沒想到，這麼多人出來避震，最後的發展居然是一起津津有味聽鬼故事。
還有熱心腸的大媽神神秘秘與剛交上的同好朋友分享“剛有個解放軍小夥扶我，誒唷，長的俊呐，你家孫女有對象沒？要不我幫著撮合撮合”。
五口之家的小妹和二弟已經睡熟了，小妹身上蓋著一件厚實的軍大衣，二弟半個身子擠在裡麵，也勉強能蓋到。
話還沒說完，地動山搖！
在這個該睡覺的點，沒有大人敢睡著。
他低頭再次看看時間，想到中央的命令，咬咬牙，對著身邊軍人說：
宋藥想了想，回道：“我們大家現在這麼努力，就是為了儘可能的減少傷亡，但是減少傷亡不光要在預防，還要在事後，地震發生後是需要救援的，那個時候同樣是一個黃金時間，唐樂叔叔你明白吧？”
“我太公提著燈籠上前一看，心立刻就安定下來了，說再有什麼危險困難都不怕了，要多安心有多安心，你們猜猜，他見著什麼了？”
甚至還有幾個愛聽故事的，巡邏的時候特地豎著耳朵多聽了幾句。
“對，我聽原江哥哥說了，地震發生後，你們這一大隊會被立刻派往長樂救援，唐樂叔叔你有想好到了地方先做什麼嗎？”
淩晨三點二分十七秒，依舊沒有地震。
“是不是黃皮子？他昨晚上見過的黃皮子回來了？”
是啊，如果真的出事，他們會被第一時間派往救援的，他現在可不能胡思亂想了，不然到了長樂也沒有精力去做事。
他們熱情的互問姓名，聊家人，工作，子女，又說國家現在可真是厲害，地震都能預測。
軍人同誌們自然也是聽到了，這種行為嚴格來說是在宣傳封建迷信，但情況特殊，再加上現在國家抓的也不嚴了，他們索性就當沒聽到。
有人開始拍大腿後悔自家的錄音機沒帶出來，明明費力一點還是能帶來的，有人說家裡當時著急忙慌的，有個金戒指不知道跑哪去了，有人則是念念叨叨自己現在一點都睡不著怎麼辦。
這樣的天氣，健壯的成年人可能沒什麼，幼小的孩子和體弱的老人卻需要格外注意。
也不知道誰先笑了一聲，接著笑聲仿佛被點燃了一般，周圍所有醒著的大人都大笑起來。
與此同時，堅毅軍人正在打電話，他捏了捏眉心，神情有些許擔憂。
醫療帳篷前，堅毅軍人剛剛與上級通信完，低頭看了看手表。
他又細細的安排了一遍，看著大家去忙活了，心卻依舊沒有放下來。
既渲染了恐怖氛圍，這麼多人在，也不用太過害怕，尤其是那些隻在一個個小村子裡流傳的故事，那可不是那麼容易能聽到的。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部分人都沒了之前的緊張感，已經有一部分人覺得是國家搞錯了，可沒有人說出來。
不少人都在冷風下打起了噴嚏，咳嗽聲不斷。
軍人同誌們都沒反應過來，剛剛還唉聲歎氣一片擔憂的長樂居民們仿佛瞬間開通了聊天開關一樣，在這個漆黑的夜晚，明亮的燈光，解放軍的陪伴下，快快樂樂拉起了家常。
“現在已經四點五分，雖然大家情緒不錯，但一夜沒睡都很疲憊，現在距離預測地震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三個小時，也許那場地震不會來了……”
堅毅軍人第無數次低頭看了看手表。
人群裡混進了個小孩，催促道：“奶奶你快說吧，見到什麼了呀？”
大家索性自己給自己找樂子。
反正也不能睡覺，還不如聊天。
堅毅軍人知道後，足足沉默了好幾秒。
對於看彆人的熱鬨，大家都很是喜聞樂見。
周圍也有細碎的嘀咕聲，倒是沒有說國家和解放軍什麼，隻說早知道多帶點東西了。
這一切做完後，堅毅軍人又看了看時間。
——轟隆！！！！
軍人們沒有再努力糾正大家的防震姿勢，隻時不時巡邏，就算是看到有人平躺著睡也沒有糾正的意思。
軍人們很快行動起來，努力搜集到枯黃的草打草窩，再送那些帶著老弱的家庭附近。
大家隻抱著“大不了就在這過一夜，也沒那麼糟”的念頭。
地震並沒有如預期中那樣到來，雖然中央指令是繼續等待，可他也要開始思考如果地震沒有發生，要怎麼跟居民解釋。
兩點零五分五十八秒。
她也就放鬆了姿勢，平躺著看天空，周圍有人小聲的說話，也有人抱怨沙土太硬，有人在說太冷了能不能起來跺跺腳。
旁邊巡邏的年輕軍人整個身子都往那傾斜幾分，一副恨不得豎起耳朵聽的架勢。
一直巡邏的軍人同誌們也不停提醒大人不要睡著，避免出現地震時猝不及防之下受傷。
而以那位打鼾的大兄弟為圓點，四周的人們因為這件事瞬間忘了抱怨，轉而熱火朝天的聊起了“我家誰誰誰打鼾也厲害”“誰誰誰跟我說過一個治打鼾的秘方”“結婚前可一定要弄清楚對象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缺點”等話題。
講故事的人講著，周圍的人聽得津津有味，尤其是配合著這種環境氣氛，簡直是最佳聽鬼故事地點。
“嘿你個毛頭小子，還挺著急，好吧，我就告訴你們吧。”
堅毅軍人擔心的事情還沒有發生就先被扼殺在了搖籃裡。
人群裡還出了十幾個“說書人”，說起村裡傳下來的“鬼故事”和各種靈異怪談有模有樣，還帶自己配音的。
“用草臨時做一些草窩，讓老弱小進去避避風。”
不過沒有人有怨言，他還是鬆了口氣的。
負責去向中央彙報的軍人從帳篷裡出來，給出了原地等待的指令。
哪怕是現在，雖然說話的人很少，時間也隻過去了一個小時，已經有一股怨氣在人群裡飄來飄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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