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強移棲息一枝安(1 / 2)

貴極人臣 姽嫿娘 4456 字 7個月前

整個大明王朝都為之即將升起的冉冉新星而震蕩。且不說劉瑾與馬永成等人是怎樣的嫉恨交織, 就連一直仗著言官身份,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華昶都已然嚇得坐立難安。在兩次針對李越的攻擊都失敗之後,華昶一時也無計可施, 隻能安慰自己,當今喜新厭舊, 喜怒無常,李越又同他師父唐伯虎一樣, 有股子文人的清高和傲氣, 決計不會一味溜須拍馬,容忍皇上的隨心所欲,遲早會被厭棄。可沒想到,事實竟然同他所想大相徑庭。他不由想到了李越和朱厚照昔年甚囂塵上的流言,頹然坐在椅子上:“難不成,真是情比金堅的真愛?要不, 先試試和他和解……”

他想到了近日死去的呂紀。呂紀是當代著名的宮廷畫家,在弘治初年與師父林良因為畫藝得以入宮,官拜錦衛指揮使。一個畫師之所以能入錦衣衛,全然是因為畫院並無對應官位, 孝宗皇帝為賞賜他,便讓他掛靠到錦衣衛之下, 他雖名為指揮使,實際不做事, 一心投入到繪畫藝術中。這也使得他的畫技愈發精湛, 世人所傳:“林良呂紀,天下無比。”

華昶記得,唐伯虎善工筆,昔年與呂紀也有交往, 二人彼此欣賞。既如此,呂紀身死,唐伯虎怎能不出席葬禮。那時,他就向這位師弟認個錯,讓伯虎在李越麵前說和一下。這筆恩怨就能一筆勾銷了……

抱著這個念頭,他日日派人打聽唐伯虎的行蹤。誰知這打得一盤好算盤,卻在寧王的截胡下落了個空。

京中勳貴與各地的親王又何嘗不為李越的本事所驚詫。昔年,他們也曾聽聞李越隨侍東宮,頗得看重之事,但是那時孝宗皇帝還在,以他們的身份,不至於折節討好一個連官位都無的小子。可這次的事件,徹底顛覆了他們的看法。為了阻止皇上的天馬行空,多少勳貴把紫禁城的門檻都踏破,多少大員在奉天殿痛哭流涕,都不能讓朱厚照改變心意。

可李越,進乾清宮不消一炷香的時間,就讓朱厚照對禦駕親征之事再也不提。並且,朱厚照還未因此直諫而厭棄他,人家還是自由在宮中行走,恩寵照舊。再聯係到李越在登基大典上露

麵之事,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絡起來。既然李越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無與倫比,那麼隻要與李越打好了關係,隻要他肯美言幾句,自己所求不就輕而易舉了嗎?而皇親國戚之中,當屬寧王朱宸濠所求最大,他想效法太宗朱棣,取而代之。

寧王的祖先是太宗的弟弟朱權。洪武爺的眾多兒子中,繼承他馬上英姿的就便是二位——燕王善戰,寧王善謀。當年太宗造反,為拉攏寧王,許諾事成之後,平分天下。誰知,他登上皇位後,就翻臉不認人,非但不踐諾,反而把朱權發配到南昌這等地方。寧王一脈就此在江西安家落戶。可他們心中的不滿與仇恨卻也隨著血脈代代遺留下來。到了朱宸濠這一代,他曾見過好幾個江湖術士,其中有一個獨眼龍先生叫李自然的,一見他便道:“王爺有天子骨相。”

他自覺自己的野心從未泄露,就連枕邊人婁王妃也一無所知,可這個李先生竟然一語就說出了他內心所渴望之物,可見是比真金還真。他就此開始為登上大位而謀劃。可藩王被榮養太過,他手裡是要才無才,要軍無軍,為今之計,就隻能從中央忽悠。為實現這點,他先前以重金賄賂劉瑾,現下看來,還得加上一個李越。

可他身邊的長史卻勸他不要貿然送金,聽聞李越為人正直,再說在皇上身邊,日日享帝王供奉,連殷商王爵的古玉都輕易佩得,隻怕不似劉瑾的眼皮那麼淺,未必看得上這些,倒不如細細打聽,投其所好。寧王一想也是,略一思索,就想到了李越之師——唐伯虎。唐伯虎才華橫溢,天下聞名,若能拉攏唐伯虎,再由他牽橋搭線,與李越交好,不是一舉兩得,一箭雙雕。

想到此,他就派自己的王府內觀梁安前往蘇州拜訪唐伯虎。處於風暴中心外的唐伯虎都被硬生生地扯了進來,更何況作為原配妻子的貞筠。她對著洪水一般的拜帖和禮物,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她喃喃道:“居然連仁和長公主、永康長公主和英國公夫人都邀請我去做客……這也太可怕了吧。”她是和朱夫人學過禮尚往來,可朱夫人可從來沒教過她,遇到帝國金字塔頂的人物井噴式示好時該怎麼辦啊。這收禮也不是

,全部拒絕更不是。

她在家中來回踱步,坐立不安,擾得大福也跟在她腳邊蹦蹦跳跳,瘸了一隻腿的狗子走路搖搖擺擺,不出一會兒就吐長了舌頭,撲哧撲哧地喘氣。時春看得也是煩悶:“你怕什麼,等李越回來問問他不就知道了。”不知不覺間,她也對李越有了全然的信任,認為天下事在他手中,都能迎刃而解。貞筠同樣也是如此,孰不知,她們以為無所不能的李越,此刻正在乾清宮中發怔。

初潮的姑娘們經期一般都很紊亂,而月池在高度緊張下,經期時自然更加痛苦,這使得她脾氣暴躁,不同往常,所以才能乾得出當麵掃朱厚照麵子的事。在事後冷靜下來,她心中也隱隱有點後悔,她明明能以更和緩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為何要直接把皇帝的臉放在地上踩。在決定做官的那刻起,就注定她不能像當年一樣任意妄為,把朱厚照按在床上打的事,估計是再也做不成了。她本打算想個辦法哄哄朱厚照,誰知,不必她哄,朱厚照自己就好轉過來,而且待她更加親厚。他竟然為她的會試找了一個補習老師!

吏部右侍郎王鏊的父親王琬於弘治十六年去世,王鏊返鄉奔喪,待到父喪期滿,誰知又碰上了國喪。他回京之後,麵見朱厚照時,就忍不住回憶起孝宗昔年的音容笑貌,不由痛哭流涕。朱厚照也很是感傷,當即將他起複為吏部左侍郎,並且任副總裁,參與編修《明孝宗實錄》,還委任他三日入宮講學一次。王鏊大為感動,一時涕泗橫流,直到回家之後,都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熬了幾夜備課。誰知,入宮之後,他卻被朱厚照告知,叫他來主要是幫李越準備會試的。

王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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