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衛雲開明顯的謙虛之詞, 張家兩兄弟不敢小看，人家握著這麼好的方子不外傳, 肯定內裡有乾坤。
“其實咱們這兒的人都喜歡吃燒雞, 沒誰跟誰的味道一摸一樣的, 誰也摸不準老百姓愛吃什麼味兒的, 有人喜歡那就有人不喜歡，但你們家這味兒肯定大多數人都喜歡, 老弟就彆謙虛了。”張文笑嗬嗬的，但手心裡都是汗，誰也不知道這趟會有什麼結果。
宋月明遞給衛雲開一雙筷子, 也沒客氣什麼, 直接將燒雞拆了, 吃了一口, 就覺出差彆來了。
衛雲開第一念頭是, 當真被月明養叼了嘴，竟然覺得這燒雞無法入口，肉質略柴, 還有點發膩, 餘味有一點肉腥氣，加上燒雞冷掉的口感不如剛出鍋的, 吃完一口竟然沒意願吃第二口。
當然, 當著人家的麵還要做出不好意思再吃的表情。
衛雲開也很不客氣：“確實有些差彆，二位來，是怎麼想的？”
張文搓搓手指, 這是他思考時的小動作：“我們兄弟倆自然是想跟二位討教方子的過人之處，我們也不是白拿，你們可以開個價，或者等廠子蓋成，分給您一成乾股。”
乾股？宋月明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內心猶疑，但衛雲開問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你們開價多少？”
張文憨厚一笑：“實不相瞞，我們兄弟倆的錢都用來投到廠子裡頭了，能開的價有限，我們也不亂來，五百塊買您的方子成嗎？”
“那這方子我還能賣給彆人嗎？”
“……那當然是不行的。”
衛雲開搖頭：“五百塊錢太少了，不行。”
張文和張武對視一眼，他們也知道這價格低，可再高的他們不是出不起了麼？
宋月明適時的開口：“二位口口聲聲誠心來的，這價格確實不算誠心，不過你們說的乾股是怎麼回事？”
“就是廠子開起來，每年每月都會給您分紅利，我們拿不出現錢，這一成乾股可是我們很大的誠意了。”
“可你們能保證一直掙錢嗎？要是廠子倒閉，你們突然不乾了怎麼辦？或者我愛人把方子給你們，你們拿著方子不開廠，跑了呢？”
張文直接從手提包裡拿出一紙合同：“咱們可以簽合同，白紙黑字說的清清楚楚，要是我們違規，你們能到法院告我！”
兩人接下來詳詳細細說了廠子的籌劃設施，確實是準備把這塊兒給做大的。
宋月明看看衛雲開，摸了摸鼻子，衛雲開不大懂她的意思，但套路都知道，淡定的說：“這不是個小事兒，我們得跟家裡商量一下，反正急也急不來的。”
“您說的是，隻是您打算考慮多久，我們到時候再過來？”張文急切的問。
“至少得兩三天吧。”
兩兄弟提心吊膽的走了，衛雲開扭頭看向宋月明：“你打算怎麼辦？剛才為什麼讓我說？”
“你跟人打交道更方便唄，我怕我說話人家可以隨便騙我。”最重要的是衛雲開出麵有威懾力啊。
“那這事兒你打算怎麼辦？”
宋月明是打算要乾股，但前提是張家兩兄弟足夠靠譜，要不然拿著方子遠走高飛賣給彆人，那茫茫人海就不知道去哪兒要賬了，如若不然還是拿現錢來的靠譜。
“那到時候去看看這兩人在市裡的口碑吧，看到底是是不是真的。”
“對，反正我們不著急。”
不過兩人都沒想到第二天又有不同的人來找宋月明問配方，還都是蘇家人，盧善因可夠尷尬的，昨天帶來的張家兄弟是兒媳婦的娘家人，而這回是小姑子的婆家親戚，兩家都不想得罪。
盧善因的小姑子蘇金雲陪著這男人一起來的，要買燒雞方子的人姓陳叫陳良才，是蘇金雲婆家妹子的丈夫，二人開口就是拿錢買斷，十分的財大氣粗。
蘇金雲見人三分笑，看起來是個乾脆利落的人物，言談老練市儈。
“你們小兩口是知識分子，看起來不像是會做這買賣的人，賣了方子以後還能買燒雞吃，何必要親手做那麼麻煩呢。”
宋月明聽後蹙眉：“聽起來很霸道的樣子，意思是我們這方子賣了就不能自己做著吃了？”
蘇金雲和陳良才相視一笑，陳良才自信地說：“你們在自己家裡做可以，但是不能送人，要不然我那兒沒辦法做生意對不對，要是以後想吃燒雞給我打個電話就給你們送來不就行了，何必費事呢。”
宋月明淡淡一笑：“那這方子你們打算出多少錢？”
“一千。”陳良才豎起一根手指頭。
這會兒就連盧善因聽了都想皺眉，用來賺錢的東西就出一千塊錢來買，她瞧著這小兩口也不是沒有家底的，何況前兩天她愛人還收到消息，讓對這對年輕人照顧一些，人家有背景有家底能看得上一千塊錢？端看這屋子裡的配置都不止一千塊了吧？！
“那我還是留著自己吃燒雞，對不住，兩位你們請回吧。”衛雲開毫不猶豫的下了逐客令。
陳良才皺了皺眉，又笑：“你們彆著急啊，和氣生財，又不是不能商量，一千五怎麼樣？”
蘇金雲跟著幫腔：“你倆是不知道市裡現在的發展，咱們這兒的人愛吃燒雞，好幾家摩拳擦掌等著形勢再明朗一些開店賣燒雞呢，你這方子留在手裡保不住讓人研究一二就給研究出來了，留著什麼用的。”
但是兩人還是搖頭，衛雲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賣不出去我們自家留著做菜也不錯，不用二位操心，麻煩二位白跑一趟，請回吧。”
蘇金雲有些生氣，來之前她是打聽好了的這家子剛進縣城沒什麼背景，居然敢不看蘇家人的麵子，當真是——！
她還沒說什麼，盧善因卻暗暗衝她搖頭，蘇家老爺子交代過在外做事要低調，蘇金雲已經出嫁，再借著老爺子的餘威欺壓人家就不合適了。
陳良才伸出兩根手指頭：“兩千，怎麼樣？”
“對不住，這方子我們不賣。”
“兩千塊不賣，以後可找不到這樣的好事兒了，再說燒雞誰都會做，隻是味道差點兒罷了，你們這又不是獨一份。”陳良才想用個激將法。
衛雲開不為所動，甚至笑著說：“確實，所以二位也不必執著於我們一家。”
陳良才還沒見過這樣油鹽不進的人，冷哼一聲：“那你們彆後悔。”
“這件事不麻煩二位操心，二位請回吧。”
蘇金雲還沒被人連著趕走三次的，臉上掛不住就要往外走，陳良才倒是不大舍得，要是買下這方子最多半年就能賺回來……
“走吧，還等什麼呢？”蘇金雲甚至想直接將陳良才推出去。
兩人走後，盧善因不大好意思的道歉：“都是我惹來的麻煩，你們放心，要是你們不願意賣掉方子的話，我不會再帶他們來打攪你們。”
宋月明笑笑：“那就謝謝盧嬸兒了。”
她隻是想掙點零花錢，還沒打算因為忍受這些囂張的人。
兩人又說了點彆的，盧善因很快告辭離開，宋月明朝衛雲開聳聳肩：“我覺得那兩個人很快就會過來。”
“我覺得你說得對。”
於是，倆人就沒心沒肺的笑起來，宋月明對這方子倒不是很看重，就是要掙點零花和奶粉錢，她和衛雲開這幾天翻看了報紙根本沒找到有關專利的保護之類的，後來仔細想想，如今局勢剛剛明朗，知識產權的保護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他們要用方子掙錢就得選靠譜點的方式。
果不其然，下午張文和張武就急匆匆的來了，他們也是從蘇家得到的消息，另外有人來買方子，但這兩家人沒答應，怕更多人見識到這方子的價值，更怕夜長夢多，他們吃過午飯就奔到衛家來。
“衛先生，賢伉儷考慮的如何了？”
“一成的乾股太少，再說我們不了解貴廠的底細和規模，這件事，還是慢慢來吧。”
可衛雲開他們不著急，張家兩兄弟著急啊，廠子已經建成，工人都招進來了，要是因為方子開不了工可怎麼辦？
“衛先生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問我們倆，你們去廠子裡看一看也成，如果二位真願意把方子賣給我們，那就兩成的乾股，如何？”
衛雲開略一沉吟：“行，但要等我去確定你們的身份，咱們再談。”
給乾股就要簽合同，不是幾個人隨隨便便就能擬定的，到時候還要請律師，一係列的動作，衛雲開和宋月明一起到市裡走了三天才確定這張家兩兄弟家裡從前確實是賣燒雞發家的，廠子也是真是的，兩人為人還算忠厚善良，從蘇家請來盧善因的兒子兒媳做擔保人，又擬定了合同，在工商處更改了信息，以技術入股的方式成為了張家食品廠的股東。
衛雲開還賣了個人情：“現在都流行吃方便麵，咱們也做點速食的鹵蛋、鹵雞腿，等規模起來了，都可以安排上。”
張文和張武頻頻點頭：“好主意！”
看著不起眼的東西每天的消耗量可是巨大的，薄利多銷，他們既然做了這一行，就願意做大做強。
辦妥這件事，兩人就沒再的插手太多食品廠的管理，兩兄弟不是傻子，又有股子闖勁兒，他們不用外行指導內行。
剛好在市裡，兩人又去人民醫院做了一次B超，還是找的那位女醫生，笑容不變的拍拍宋月明：“好好掙錢吧。”
兩人走出醫院，迎著日漸蕭瑟的秋風隻得坦然接受沒有小棉襖的現實，宋月明走路的步伐還很利索，絲毫看不出是懷孕的人。
回到家裡，衛雲開工作稍稍清閒，大多數時間去跑機械廠，上下班的時間稍稍自由，而宋月明這裡也迎來又一個拍照小高峰，農忙過去適齡男女都準備婚姻大事，每天掙個飯錢還是沒有問題的。
黃梔子忙完農活提著一兜酸酸甜甜的大棗來城裡看望自家閨女，先看見閨女漸漸鼓起來的肚子，張口就問檢查了沒。
宋月明佯裝很淡定的說：“檢查了，一聲說懷的是雙胞胎，高興不？”
“啥？月明你說啥？”
“去市裡醫院檢查是雙胞胎，媽，你沒有聽錯。”宋月明忍笑重複。
黃梔子再看她肚子的眼神就變得的很敬畏驕傲了，喃喃道：“怪不得，你兩個多月的時間我都看肚子有點顯了，你嫂子那時候都不明顯，好，真好！”
親媽來了，宋月明也就懶得在門麵房守著，關上大門帶著黃梔子進屋坐，順便給打開電視機，黃梔子還是第一次看見電視機，新鮮到嚇一跳：“這是個啥？”
等瞧見堂屋裡添置的沙發和擺件忍不住咂舌：“我這才幾天沒來，你倆就把電視洗衣機給買上了，可真是會過日子啊！”
宋月明嬉皮笑臉的：“媽，我知道你誇我呢。”
“你給我省省，你這懷著倆孩子以後都是用錢的時候，花錢都不知道心疼的！”話雖這麼說，黃梔子的眼睛都沒舍得離開電視機上的人像。
“對了，人家不是B超可以看出來是閨女還是兒，你這看出來沒？”
宋月明模棱兩可道：“現在還看不清楚，等過一段再說吧。”
黃梔子點點頭，心裡很嘚瑟，要是王寶珍在這兒肯定得好好炫耀炫耀，剛結婚的時候閨女沒懷孕肯定被問過，現在一下子來倆，還有啥說的？！
“你婆婆這陣子來看你沒有？”
“沒有，家裡的活兒忙不過來，雲開他奶奶不是骨折了，都得她在家照顧，過來不過來的也沒啥。”
黃梔子撇撇嘴，很不滿意：“那給她說懷的是雙胞胎沒，她到時候給你來看孩子不？”
宋月明搖頭：“不知道，現在還早，到時候再說唄。”
她調整了對王寶珍的態度，也就不再期待她會自家有多好，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有倆有往就成。
“唉！真是，你當初跟雲開結婚，有好也有不好，不是親生的，到底是不一樣！”黃梔子心裡明白的很，嘴上說的再好聽，親生的跟不是親生的就是不一樣，何況衛雲開到十歲才被帶到魏家，那更是隔了一層。
“媽，你彆說這個了中不，啥好事兒都讓咱占了，咋可能呀？”宋月明知道親媽不是有心挑撥，歸根結底是沒把衛雲開看成一家人，是一種愛屋及烏，所以才會對魏家人、王寶珍百般挑剔，就是對衛雲開有什麼意見才會藏著不說。
但黃梔子有一點好，聽她的話，閨女不想聽，她就不說，轉而又要嘮叨彆的，兩人剛說一會兒話，旺財又叫起來，到門外一看，是李偉東和未婚妻馮靜。
二人都是穿著嶄新的衣裳，裝扮的乾淨利落，馮靜特地描了眉，寧靜秀美。
見人出來，李偉東先開口“你好，我們來照相。”
宋月明想也不想的說：“今天不拍照不營業，你們去彆家看看吧。”
一句話把黃梔子給說急了，怎麼她一來就不做生意了？又不耽誤什麼？她連忙對人家笑嗬嗬：“照，照！剛有事兒把門給關了，現在就開門！”
宋月明無奈的歎一口氣，她能在這時候拆親媽的台嗎？轉身回去開了門麵房的門，不大殷勤的問：
“你們照幾張？什麼樣兒的？”
馮靜蹙眉，她還沒見過這麼懶怠的老板，客人來了都不起身招呼的，要不是這縣城隻有他們一家照相館上得了台麵，她才不會來這裡拍結婚的照片。
“我們倆拍，不過我結婚的時候需要你去家裡拍，就在下個月十八。”
宋月明抬眼看了看二人，平淡無波道：“我隻在店裡拍，不去外麵拍。”
馮靜眉頭皺的更緊，嘲諷道：“你這價錢這麼高，去婚禮上多拍點不是剛好掙錢了，為什麼不去？你知道我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