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確實長得一樣，你倆能分清誰是誰不？”
“那咋能分不清？”
“怪白，像雲開！”
“你彆說，這孩子生在城裡就是跟咱孩子不一樣。”
衛雲開連忙說：“有啥不一樣，就是倆混小子。”
等人都看了一遍，魏根生催著他們回屋，免得孩子被風吹著，許久沒回來房子潔淨如新，臥室床鋪也鋪好鋪蓋，他們沒帶著孩子嬰兒床回來，隻能將孩子放到床上睡，魏根生沒跟著進來，等著衛雲開出來說點到時候布置。
他們借來桌椅板凳有限，隻有十張，這也就是要緊著娘家人先吃原因之一。
說了些明天招待客人事情，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魏根生招呼他們去那邊吃飯，新院這邊不開火不做飯，也隻能去那邊吃。
都到家了，怎麼也得去老院打一聲招呼，孩子還在睡著，兩人關上門去老院，臨走前宋月明還十分放心不下看看大門是否鎖好，才敢離開一會兒。
“他們從生下來我就沒離開過，這麼一走還真是不放心。”
衛雲開瞥她一眼，笑道：“你現在知道我上班是什麼感覺了吧？”
仿佛一眼看不著，孩子就有了新變化。
王寶珍正在廚房做飯，兩人過去喊一聲媽，她倒是神色如常應了，還笑著問：“月明想吃啥，我給你做，餓不餓？”
宋月明其實餓了，但馬上都開飯，她就沒挑明，笑著說：“我吃啥都行，等一會兒一起吃吧。”
魏老太那兒也說了一聲，她瞅瞅倆人身後：“孩子呢？沒帶回來？”
“天黑了不敢抱出來，明個兒清早再抱過來給你看吧，奶奶。”黃梔子交代過，小孩子眼睛乾淨啥都能看見，晚上不能抱出來，免得嚇著孩子，再者，北方春天就是大風吹，等晚上更大，宋月明不想把孩子抱出來受這個罪。
魏老太撇撇嘴，正想發難，魏根生進來了，預備說出來話又給咽回去了，估計連十分鐘都不到，宋月明又匆匆回去，到臥室一看，倆小家夥睡安安穩穩一點異樣都沒有，她鬆一口氣，從包裡拿出一包餅乾慢慢吃了兩口，她現在要喂孩子，說餓那真是一會兒都忍不住。
過了幾分鐘，衛雲開回來了，並且帶回來她晚飯，一個饅頭，半碗青菜炒豆腐，一碗大米湯。
“就知道你餓了，菜剛炒好，你嘗嘗。”
宋月明放下餅乾喜笑顏開：“你真好！”
衛雲開輕哼一聲，但臉上笑容無疑昭示著對她甜言蜜語受用。
“那我在這吃完看著孩子，你去跟爸媽吃飯，我就不過去了，他倆在這我不放心。”宋月明先喝一口大米湯，再慢慢吃菜。
“行，我跟他們說一聲。”
衛雲開無疑對宋月明飯量把握很精準，端來飯剛好夠她吃，他端著空碗去老院，宋月明又去給帶回來衣服尿布之類放在方便拿取地方，這才躺下陪著倆崽崽。
這是他們結婚院子，如今帶著孩子回來，感觸自然不一樣。
老院
王寶珍看衛雲開端著空碗回來，問了一句：“月明，她吃飽了？”
“對，她跟咱吃一樣飯就行，不用單獨做。”
“知道了。”
晚飯準備都是簡單飯菜，魏根生還是忍不住拉著衛雲開喝了一點酒，言語之間皆是感慨，大有完成托付高興。
“等春玲和春華出了門兒，就沒啥事兒了！”
魏春玲吃著飯瞪他一眼：“爸，我還要上學呢！”
“上學，上學唄！叫你上，甭管你上到哪兒，爹都供你！”
魏春玲照顧著何寧寧吃飯，並不說話，眾人都看她，王寶珍隻好借著這機會：“春玲，你到底想找個啥樣兒，見哪一個你都說不中，你要是不想嫁近了遠點也中，你三哥見人多，讓他幫你瞅著點兒，你也不能一直……”
“媽，吃飯呢，你說這乾啥，等以後再說吧！”
王寶珍歎氣：“你啊，哎，真是要氣死我！”
“說啥死不死，這正要辦事兒，等辦完再說春玲結婚事。”
這話題，暫時放下，魏春玲鬆一口氣，但吃飯時候頂著王寶珍目光不敢抬頭，等到吃完飯趕緊抱著何寧寧離開。
衛雲開陪魏根生喝了點酒才走，這點酒氣讓宋月明嫌棄。
“你去刷牙，要不然彆碰孩子，小心熏著他們！”
“不會吧？”
衛雲開使勁嗅了嗅，隻是有淡淡酒氣，他基本上沒有喝醉過，何況半瓶酒大部分被魏根生喝了，跟他沒什麼關係，不過爭辯是沒有用，還是去洗漱乾淨。
回來還沒坐下，左左右右一同哭起來，倆人一人負責一個，換過尿布再喂，折騰快一小時才算把他們安頓下來。
宋月明靠在衛雲開肩膀上，連去洗漱力氣都沒有，靜靜坐了一會兒，他攬著她肩輕聲說：“去年咱們還在這兒住著，今年就帶他倆回來了。”
“你這個感慨語氣仿佛兒子明天就要娶媳婦了。”
衛雲開失笑，反手過來揉揉她臉頰：“那還是彆老那麼快，我們不著急。”
宋月明反過身抱住他，呢喃道：“我不才不想他們長那麼快。”
她說著伸個懶腰，而後定在半空，衛雲開抱起她坐到一旁椅子上，眷戀親親她額頭和嘴唇，他們許久沒有這樣親近。
隻抱抱就很滿足了。
單身時睡床當然不如大床寬敞，加上有倆崽子睡在上麵，乾脆倆人一人帶一個崽子分睡在兩頭，反正雙胞胎醒一個另一個就會很快醒來。
夜裡，雙胞胎醒了兩次，衛雲開都很機靈睜開眼，給孩子換尿布，宋月明眼睛都沒睜開，接過乾淨左左，再讓衛雲開把哭鬨右右抱走，反正雙胞胎誰被誰吵醒都不一定，但倆人吃喝拉撒節奏都非常一致。
宋月明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你說他倆以後會不會搶廁所用？”
衛雲開給笑精神了：“那就看誰打過誰！”
以前家裡就他一個，可不會出現這種問題，不過他很快想出來解決辦法。
“咱們可以買有兩間廁所房子。”
宋月明點頭：“你說得對。”
等早上，倆崽子又醒一次，給他們收拾好之後，宋月明趴在床上沒動，衛雲開已經在穿衣服起床，她眼睛睜開一條縫：“雲開，我好困，你讓我再睡會兒，等吃飯你叫我行不行？”
這一個多月，她都是睡到自然醒，六點鐘根本不是她平時起床時間點。
衛雲開抬手看一眼手表：“咱們估計不到七點就要吃飯，七點多做飯師傅就要來了，你抓緊睡，到時候我叫你。”
“謝謝，全世界你最好！”
衛雲開含笑，無聲控訴：撒嬌。
他出去時候順手將門虛掩，洗漱後就開始在院子裡忙活，桌椅板凳已經送來但都需要收拾，需要用到東西也得一一收起來，他原本習慣一個人過日子，結婚後，家事都是兩人一起做，這些都是習慣了。
魏根生聽到這邊動靜才過來，一看他都已經收拾妥當，隨口道：“你咋收拾好了？等會兒咱一起過來收拾唄。”
“沒事，都弄好了。”
衛雲開心裡有一抹不自在，尤其是麵對魏根生，當年魏愛國和魏愛軍結婚、孩子辦酒都是魏根生和王寶珍一手操辦，兩人都跟沒事人似，但他卻沒那麼無所顧忌依賴父母。
也許這就是差彆。
這個念頭隻是在心頭一閃而過，他都是當爸爸人了，又不是當年單身漢。
七點不到
宋月明自動自覺睜開眼換衣服洗漱，再梳頭發。
衛雲開端著飯菜回來時候，她已經收拾清爽乾淨，頭發梳在腦後紮成馬尾，年輕白皙臉龐上是淡淡笑意和朝氣，跟剛結婚時候沒有任何差彆。
“我今天衣服好看嗎？”
衛雲開點頭：“好看，來吃飯。”
宋月明喜滋滋走過去，吃是涼拌黃豆芽，說是涼拌但其實還熱著，就是餾饃時候把豆芽放在碗裡一起蒸熟，端出來放上油鹽，脆生生下飯又好吃。
“還有個香椿炒雞蛋，咱倆都不吃，我就沒拿。”
宋月明高高興興把飯吃了，飯後她端著碗筷送到老院，又順手給洗乾淨，出來碰上王寶珍。
“媽。”
“吃完了？那碗你洗它乾啥，放著我洗就行。”
宋月明笑笑：“沒啥，就是順手事，媽，一會兒就來客了，我先回去啊。”
王寶珍點點頭：“行，你去吧。”
到底是生了啊，王寶珍忽然有點後悔感冒好後沒去城裡，隨後又將這個念頭給否定，這兒媳婦本來就跟她不親。
宋月明回去就看見衛雲開在擺弄一個大喇叭，上前看過才知道這是跟村裡大隊借來，家裡要辦事不會無聲無息就給辦了，跟大隊借過來大喇叭放個戲曲之類，就是無形通知，其實從昨天開始就響了，今天還得放半天。
大喇叭一響，宋月明就回屋了，怕倆崽子被吵醒，結果進去一看，人睡正熟，一點感覺都沒有。
隨後，陸陸續續就有本家親戚來了，雞蛋紅糖都送到魏家了，今天來是看看孩子，把見麵前給一給。
宋月明提前將魏春玲叫來陪她，免得有誰不認識鬨尷尬，而後就是不停地笑和打招呼。
“喲，你家這倆長怪好了，白胖白胖，有福氣！”
“就是，可真有福氣，一下子生倆兒，啥都不愁啦！”
“那不得再有個閨女，月明，加把勁兒啊！”
“嬸子，這倆就夠忙得了！”
“那過兩年也得要，趁年輕嘛！你看你這，生了跟沒生一個樣兒，還恁好看！”
“這孩子不得了，你看咱恁些人都看，還睡恁熟，大氣，像他爹！”
一波又一波人來人往倒是很熱鬨，宋月明跟人家生完十來天一樣，孩子放在身邊，她坐在床上，不必來來回回送客人，到十來點，魏水村來人才減減少了，接下來等來等去等就是娘家人。
但外孫子辦酒是娘家人最後一次端架子機會，娘家人一般不會來太早，加上路上離得遠，到飯點才趕到也有，小宋莊離魏水村還算近，接近十一點時候，就看著有人開著拖拉機，騎著自行車來了，前前後後看著得有六七十人。
同在魏水村宋衛琴在家乾坐到這時候才出來，她是做姑姑，就算離得近也不能來早了。
“衛琴，你可算舍得出來了，大媒人！”
宋衛琴柳眉一揚，樂嗬嗬問：“那咋著？不讓吃飯？”
“不咋著，你不來雲開也得去請你啊，可不敢不讓你來！”
“你看衛琴做媒多好，衛琴，以後有哪個好閨女彆讓給俺兒說一說啊，我給你送大鯉魚！”
“中！”
衛雲開就站在門外，瞧見宋衛琴來，笑著來喊一聲大姑，也沒多說，宋衛琴帶著兒媳婦閨女進院子裡，看望宋月明和雙胞胎才是重點。
正好，宋衛琴剛一進去，宋家人拖拉機就走到了眼前，人一到，鞭炮點響，這才算滿月酒正式開始。
“爸，媽，你們來了。”
衛雲開上前招呼。扶著宋衛國從拖拉機上下來，宋老太也坐在上頭，更得小心點，等宋老太下來，拖拉機上還還有人沒下來，得把宋家帶來禮給拿下來。
普通親戚禮是用笆鬥裝，圓圓笆鬥裡放十幾斤麥子、玉米，親近親戚會放白麵、玉米麵，再把十個或者十二個雞蛋放在上頭，雞蛋上麵放兩封紅糖，最後再用一塊碎花布將笆鬥給遮住，遠一點親戚可能不放給孩子新布。
眾人目光都集中在老丈人丈母娘帶過來禮，人家拿笆鬥，宋衛國是個一米長半米寬柳條筐，裡頭是滿滿麥子，擺著都是雞蛋，大眼一看也得有一二百雞蛋，雞蛋上麵是十二封紅糖，沉甸甸要讓三四個大男人小心翼翼給抬進去。
這還不算完，還有兩個笆鬥裡是滿滿白麵，用碎花布遮著，抱在女人手裡還有給孩子新襖新棉褲一遝新布，兩個木頭做學步車。
後麵還有一輛三輪車姍姍來遲，拉著一張木床，是宋家賀閨女、女婿添丁進口，將來給兩個孩子睡。
宋家禮麵麵俱到，該給一樣沒少。
圍觀眾人都忍不住小聲驚歎：“這宋家人可真疼閨女啊！”
“有這樣娘家，還生了倆兒，這老婆婆可不敢把人家咋著吧？”
“嘖，誰敢啊？你還記得愛國跟愛軍家孩子圓酒時，姥爺家拿啥不？”
“嘿，比不上人家零頭，你看那倆人臉色，哎喲，今兒這可真熱鬨！”
“那可不是！咱小點聲，彆讓人家聽見！”
王寶珍和魏根生也在門外站著迎接貴客，黃梔子自覺腰杆子挺倍兒直，親親熱熱與王寶珍打招呼。
雖然說可能都是家常，但滿滿壓迫感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