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季文芳和秦霖吵架似乎又是不了了之，開學宋月明帶衛真去學校報到, 秦美娟晚一年上學, 跟衛真同級, 巧是兩人還分在一個班裡頭，在校園門口遇見, 季文芳神色如常。
衛真和秦美娟倒是很開心，手拉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我書包好看吧”秦美娟將背上書包拉到身前來，玫紅色帶著卡通人像，簡直當下最流行。
衛真不甘示弱，抱著她粉紅色書包“我也好看, 我們都好看”
倆小閨女也不爭執，抱著自己心愛書包跟各自媽媽揮手道彆，蹦蹦躂躂坐到跑到教室裡, 按照老師吩咐坐到分配好位置上。
宋月明在窗戶外麵朝衛真揮揮手, 窗戶口不乏跟她一樣家長, 都怕孩子第一天在學校上課有什麼不適應, 幼兒園和學前班還是有一點點差彆。
衛真點點頭, 看著媽媽離開，秦美娟乖乖坐在她後麵位置, 等季文芳一走就想跟衛真說悄悄話。
“同學們都坐端正, 手背放在後麵, 不許交頭接耳, 咱們馬上上課”
隨之, 上課鈴響了。
宋月明和季文芳踩著鈴聲往外走, 宋月明抬手看腕表時間，不急不慢往外走，她腳下穿著高跟鞋，踩在紅磚鋪就校園路上很有節奏感。
季文芳看她一眼，若有所思問“月明，你上班都做什麼呀”
這怎麼說宋月明思索片刻“不一定，有時候要去開會，跟人談合作，到車間看生產情況，每天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固定。”
宋月明說坦然，在季文芳看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不知道一個人是怎麼撐起來整個廠子，做衛生巾生意，她自己有需要去買時候都覺得不好意思。
“現在娟娟大了，我真是一天天在家閒著沒事乾，真不知道乾點什麼才好。”季文芳滿麵愁容，她跟娘家人抱怨這些人人都說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整天閒著還有錢花簡直是天大好事兒，為什麼想著出去工作，但在家她總忍不住想秦霖在外頭做什麼。
吵架時候秦霖甚至都說讓她自己找點事兒乾乾，思來想去問宋月明是最恰當。
“你結婚前是乾什麼”
“在百貨大樓上班，剛懷孕時候整天請假不能上班，秦霖就讓我把工作給辭了。”
“那你可以找點類似工作啊。”
季文芳沉默不語，等走到校門口才苦笑“我也想不出來乾點什麼，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現在要是讓她去一個月掙那百八十塊錢還真拉不下臉。
宋月明看看時間，歉意一笑“沒關係，你可以慢慢來，正好娟娟開學你有時間慢慢琢磨。”
“行，我看看吧，你著急去上班吧，快走吧。”
互相道彆，宋月明插上車鑰匙啟動車子離開，倒車轉彎都不費什麼力氣，季文芳看著汽車慢慢走遠，滿心茫然。
順道回娘家說起這件事，季母眉頭皺死緊“你現在吃喝不愁，找啥工作秦霖現在就不老實，你不天天盯著他，那他還不得上天去啊再說，你出去上班能掙多少錢”
“我還沒想好。”季文芳就是羨慕宋月明，倆人同樣是去送孩子上學，她穿一看就是家庭婦女，宋月明是一套淡青色套裝，小西服闊腿褲，頭發挽在腦後，溫柔又不失利落，她嘴上不說，心裡一直羨慕宋月明。
她將這想法說出來，季母更要皺眉“這是個什麼人啊，一看就是不安分，你們兩家經常來往，秦霖是不是還經常提起人家，該不會是對那女人有什麼想法吧”
季文芳聽頭疼，“媽，你胡說什麼，人家都有家庭。”
夫妻多年，她豈會不知道秦霖喜歡什麼樣人，對宋月明是佩服罷了，多餘來往丁點兒都沒，或者說，季文芳明白人宋月明根本看不上秦霖。
“我一點兒沒說錯，你就老老實實呆在家裡看好秦霖，再說咱們家親戚，你也該安排進去，那得幫你守著公司啊，彆讓外人占便宜”
說來說去就是想讓娘家兄弟去秦霖運輸公司工作，季文芳拒絕都來不及“不行，秦霖一直沒答應，說是不給親戚走後門。”
婆家沒什麼人把控公司，秦霖自然不願意讓季家人去公司指手畫腳，再者，也都是和衛雲開商量好，公私要分明，不能輕易壞掉規矩。
季母撇撇嘴，心裡不滿意又不好狠勁追問，順口提起另一件事“你最近喝藥喝了沒”
說到這兒，季文芳神色漸漸晦暗起來，“喝了，就是沒啥效果。”
當時生秦美娟時候費了很大功夫，傷了身體不說，又碰上計劃生育，季文芳上環有點後遺症， 身體經常不舒服，後來偷偷把節育環取下來了，但一直沒懷上，秦霖沒再生一個打算，秦美娟也就不敢說自己可能懷不上問題，怕秦霖因此跟她離婚。
“你抓緊吧，抽空跟我去看一個老中醫，人家醫術好得很，肯定能給你治好”
“那秦霖要是問起來咋辦”
季母瞪她一眼“你不能等他不在家時候再弄藥”
季文芳隻得答應下來，另找工作事情又拋之腦後。
宋月明下班早，到家跟許大姐打了聲招呼，步行去學校接仨孩子，順便在學校周圍觀察一番，這附近有賣小吃，但沒什麼賣學習用品，忽然想到秦霖家就在這附近，季文芳可以開個文具店，照顧孩子掙錢兩不耽誤，上下班時間絕對自由。
接到仨孩子回家路上，宋月明順口做了個谘詢。
“你們班同學都在哪兒買書本文具啊”
衛銘向來不在乎用什麼文具，好用就行，撓了撓頭才說“不是在百貨大樓麼，那有文具櫃台，媽你帶我們去過。”
衛越和衛真就講究精致一些，和同學之間都會對比一下新玩具，比如他雙層文具盒，對這些很有心得。
“媽媽，我們班王浩說人民路那兒有一家文具店，賣東西可多了，媽媽你要帶我們去買嗎”衛真很期待。
衛越拍拍妹妹小腦袋“肯定不是，媽你該不會是想在學校門口開個文具店吧”
宋月明拉住他手“彆拍妹妹腦袋，打頭長不高，你們正長個兒呢。”
“壞哥哥，竟然讓我長不高”
“媽媽嚇唬你，你看你現在不是已經長高了”衛越說完又賤兮兮在衛真腦袋上拍了拍，氣衛真跑過去追著要打他。
一路打鬨到家裡，跑出來一身汗，宋月明看著搖頭，她腳下還踩著高跟鞋，慢慢悠悠走到家。
進門之前，對門葛玉鳳從葛家出來，穿著打扮與去年做老師時候大不相同，都是時下流行衣裳，手上還帶著一個金戒指，看到宋月明便伸手撩頭發。
“月明姐回來了”
“對，走娘家啊。”
“是，回來看看。”
寒暄兩句，宋月明回家關上門，上二年級時衛越跟洪濤仍是同班同學，不過聽說，洪濤經常打架，但上學期學習成績有進步，洪海獎勵給他很多東西，偶爾有人會問起洪濤後媽曾經葛老師，洪濤都是不屑一顧。
洪海對洪濤是肆無忌憚寵愛，雙胞胎偶爾會好奇，但也沒怎麼羨慕，他們都知道人家家庭特殊。
仨孩子到家還不是吃飯時候，先寫作業，宋月明斟酌片刻給季文芳打了個電話，說起開個文具店事兒，家長永遠舍得在孩子身上做學習投資，占得先機話不愁生意。
季文芳語氣和前些天見麵時候不儘相同，帶著些許愁苦“我做生意做不來，思來想去還是在家閒著吧。”
興許是隔著一條電話線通話很有距離感，說話語氣讓人高興不起來。
宋月明聳聳肩“你覺得舒服就行，我隨口一說。”
電話很快掛斷，宋月明伸個懶腰不再去想這件事，衛雲開趕在開飯前下班回來，還帶了一塊豌豆餡。
衛銘最喜歡吃這東西，是用豌豆加白礬和枳實水煮熟攪碎，煮好豌豆盛到雙紅喜瓷盆裡，一層豌豆加一層切好柿餅，一層層疊加，晾涼後瓷盆扣過來，豌豆餡就成型了，小攤上賣時候跟切蛋糕似，一塊塊稱著來，又甜又沙，加上裡麵柿餅彆有風味。
有一點不好就是吃多了容易膩，沒牙老人喜歡拿一塊慢悠悠吃。
附近有一家賣豌豆餡，甜而不膩，但不經常出攤，不是想吃就能買到，衛雲開拎回來這一塊就是衛銘最喜歡那一家豌豆餡。
“喏，回來剛好看到這個。”
衛銘歡快跑過去“謝謝爸爸”
衛雲開總是習慣性回來帶點什麼，有飯局回家時候就給帶吃到喜歡飯菜，或者抽時間帶著一家子去吃。
宋月明掰了一塊意思意思“咱們少吃點，剩下放在冰箱，先吃飯，吃完飯可以再吃。”
飯前吃這麼多甜食，影響胃口。
仨孩子都同意，雖然爸爸買豌豆餡好吃，但是晚飯更好吃啊
晚飯過後，衛雲開到書房看書，宋月明接了個電話，蘇妙宇打來請教，她在給胖胖做輔食，問魚肉怎麼處理。
宋月明仔細跟她說，剛放下電話又來一電話，是秦霖打來。
“我找你們家當家。”
“雲開，過來接電話。”
衛雲開從書房出來，宋月明起身去雙胞胎房裡看他們睡了沒，又彎腰將散落在地上課本撿起來，看過名字給他們放到書包裡。
客廳裡電話沒說幾分鐘就掛斷了，衛雲開也跟過來，看看孩子，拉著她書手出去。
“怎麼”
一看這表情就知道有事。
衛雲開攤手“秦林讓我跟他出去喝酒，聽著像是又吵架了。”
宋月明皺眉，指指沙發上外套“穿好衣服，早點回來，要開車嗎”
“不用，就在後麵那條街羊肉湯館。”
“行吧。”
衛雲開聽出她不大情願，無奈握著她肩膀“我儘快。”
宋月明抬手覆在他手背上“去吧，要是喝醉了給我打電話，路上小心。”
“好，你彆出來了，我鎖上大門。”
他俯身親親她額頭，這才拿上衣服和鑰匙出門，宋月明追過去將手電筒遞給他，胡同裡這段路是沒有路燈，等人都睡了，連點亮光都沒有，今晚陰天連點月光都沒有。
衛雲開頂著蕭瑟秋風到了羊肉湯館，秦霖已經坐在那兒喝上了，麵前擺著四個菜，都是什麼羊頭羊腦羊雜碎，衛雲開要了一碗羊肉湯，並不動菜。
“你這乾什麼呢”
秦霖瞥他一眼“我還沒吃飯，還不能點倆菜了”
“不是，我問你大晚上出來喝什麼酒我已經吃好飯了，沒胃口陪你喝酒。”
“那你看著我喝。”
秦霖說完仰頭又喝掉剩下半杯白酒，一臉愁容“我真是不明白女人到底想乾什麼，過得好好非得折騰，我這是結婚又不是給自己找個媽，再說我媽當年都沒這麼管我”
衛雲開聽這抱怨不是一次兩次了，但各家情況都有不同，他不好下定論，隻能忍著哈欠聽秦霖嘮叨。
“你說，我們剛結婚時候水靈靈一姑娘，我要是不喜歡她能跟她結婚現在跟個潑婦似，什麼都不懂還來跟我瞎比劃，要不是看在她給我生了娟娟份兒上，我真想馬上離婚，爺什麼樣兒找不著啊”秦霖說著不由自主放大音量。
衛雲開聽著皺眉“離婚不是小事兒，彆在孩子麵前說，再嚇著她。”
秦霖嗤笑“你這口氣，活脫脫家庭婦男啊，不過說起來我真是羨慕你，季文芳要是有宋月明三分通透，我都不至於半夜拉你出來喝酒。”
這麼說，就是月明招人恨了，衛雲開不悅道“你彆這麼說，拿你媳婦兒跟彆人比去。”
“不是，有你這麼護犢子麼”
衛雲開沉默著不說話，態度卻是明明白白，秦霖掠過這茬不再提，兩家時常有來往，他這麼說確實不合適，要是讓季文芳知道說不定還會以為他對宋月明有什麼非分之想呢。
“你跟她解釋清楚，你在外麵沒有人不就行了”
多簡單一件事。
秦霖瞪他一眼，心底還有虛，嘴上還很強硬“我跟她說得通嗎她又不是”
在衛雲開灼灼目光之下，秦霖硬是將下一句話給憋了回去。
“再說了，我本身就是姨太太兒子，現在夠遵紀守法了，她要是再這麼鬨下去，我給她弄一真。”秦霖語氣不像是開玩笑。
從前做倒爺時候，秦霖到哪兒都有紅顏知己，現在窩在這兒，夠收心了。
衛雲開捏捏眉心，繼續聽他嘮叨，直到人家羊肉湯館要收攤，秦霖才意猶未儘站起身，歪歪斜斜往家走。
衛雲開送他到家門口，聽見人來開門動靜才轉身離開，免得太尷尬。
秦霖靠在自家門板上，深深覺得衛雲開性子比當年剛認識時候好太多，能給他做到這份兒上，除了兩人交情，肯定離不開一個好女人潛移默化。
季文芳開了門，臉上還是冷冰冰，秦霖也不說話，吊兒郎當往堂屋去，後來胃裡翻騰，直接奔到衛生間吐出來，弄得地上臟亂不堪，他自己站也站不穩當，在衛生間裡叮叮咣咣，也不見季文芳過來看他一眼。
秦霖靠在門板上，嘴角緩緩勾起一個淡漠笑容，當年結婚時候他吐一塌糊塗又哭又笑，季文芳也是一樣不敢上前。
他閉上眼睛喃喃自語“夠了。”
天氣漸漸冷起來，胡同裡流言卻變得火熱，誰家離婚誰家再娶，就連小孩子也知道離婚是不好事情，仨孩子偶爾也會問起來。
“媽媽，你和爸爸會離婚嗎”是衛真打頭問，雙胞胎在一旁支著耳朵聽。
宋月明好奇“怎麼想起來問這個問題”
衛真認真說“我們班裡有個小孩兒轉走了，人家說他爸媽離婚了，他跟爸爸過，就被帶到彆地方去了。”
“那不奇怪啊，離婚就是爸爸媽媽分開生活了，孩子可以選擇跟其中一個人。”
仨孩子一臉原來如此，眼巴巴等著宋月明回答另一個問題。
宋月明沒想好怎麼說，索性禍水東引“爸爸在書房呢，把他叫過來。”
仨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都沒動，打擾爸爸看書問離婚事，真沒有問題嗎
宋月明忍笑，揚揚下巴說“衛越，你去敲門，我來說。”
衛越小心翼翼走到書房門前，踮著腳一點動靜都沒有，迅速敲兩下門板又竄回來嚴肅正經坐在衛銘身邊，仿佛剛才沒有動。
過了幾秒鐘，衛雲開走過來打開門“怎麼了”
仨孩子都低頭裝鵪鶉，宋月明摸摸鼻子，簡單陳述一遍問題。
衛雲開不假思索“爸爸媽媽不會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