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小敏，我已經跟人打聽到, 衛雲開確實是衛老唯一孫子, 當年衛老夫妻倆也確實將小女兒交給當地農戶照料, 後來去接人時候沒有找到那家人，衛老生平中有寫明這件事, 曾經在衛老身邊工作人也可以證實。”
宋柏恒一同帶回來還有何婉槿年輕時候照片，與衛雲開手上分毫不差。
楊敏沉默片刻，也點點頭：“我讓表妹陳寧問過舅舅，當年我媽是跟家人走失來到陳家，但都不知道她身上藏著一塊玉墜兒。”
線索到陳家這兒就斷了, 誰也不知道陳清逃荒之前呆在哪兒，但她是衛渠女兒事情確信無疑。
“你打算怎麼辦？”
楊敏搖頭。
宋柏恒眉頭微皺：“那十年裡，衛家就剩下衛雲開一個人, 衛老與何老臨走前都掛念著丟失女兒, 我覺得我們也不貪圖人家什麼東西, 就去衛老墓前拜祭拜祭, 這段前塵往事就算過去了。”
“這對你沒有影響吧？”
“能有啥影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尊敬衛老, 你要是他外孫女，我就是他外孫女婿, 高興還來不及呢。”
宋柏恒說興致勃勃, 楊敏也覺得輕鬆起來, 去拜祭一下老人又有什麼關係？
賀梅香聽著他們說話有些不大高興, 嘟囔著說：“衛家人那麼不上心, 讓好好閨女受多少罪, 現在又要跟宋月明做親戚，我這心裡覺得怪不得勁。”
宋柏恒一聽就無奈皺眉：“媽，多少年前事兒了你還提它乾什麼，都說了衛老當年也是迫不得已，要不然人還費心巴力讓孫子都記著這件事？”
“我就是替清兒打抱不平，年紀輕輕就死了，啥都沒落著算咋回事？”
賀梅香嘮叨完甩手走了。
宋柏恒對老娘束手無策，揉著眉頭歎氣：“咱媽現在是怎麼回事？怎麼老喜歡跟我作對？”
“她年紀大了，醫生說是更年期，你就彆跟她犟了。”楊敏跟婆婆相處數十年，豈能不知道她脾氣，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楊敏自己也想為陳清抱不平，可在了解那段往事之後，誰都清楚，沒到萬不得已地步，衛家是不會將孩子交給彆人撫養。
隻是，突然冒出來這門親戚，要該怎麼相處？
“那，誰去打電話？”
到底還是要跟衛雲開說一聲，宋柏恒沉吟片刻準備拿起電話，誰知下一秒電話響起來，他隨手接起來。
“你好，我是衛雲開。”
“我是宋柏恒。”
雙方都是聰明人，無需多說都能明白對方意思。
“我這邊也確認過了，要是需要見麵話可以挑個時間。”
“好，多謝。”
衛雲開掛斷電話也鬆了一口氣，隻是眉宇間愁色尚未完全消失，猶豫之後抬頭看向宋月明。
“月明，這件事是不是得跟三個孩子解釋一下？”
宋月明一想也是，撐著下巴隨意點了點頭：“說吧，是得讓他們知道。”
她這幾天做什麼都興致不高，衛雲開深深看了一眼，動了動嘴又將要說話給咽了回去。
衛銘本來就在偷聽，聽到父母提及他們連忙竄出來：“媽媽，要跟我們說什麼啊？”
“把弟弟和妹妹叫過來。”
衛銘答應了，仰頭扯著嗓子喊一聲，另外倆人很快從書房出來乖乖坐在沙發上。
“叫你們過來，是要跟你們說一件事，是關於你們姑奶奶事兒，以前我不是跟你們說過……”
仨孩子都認真聽著。
那邊宋家宋柏恒也將兩兒一女叫到麵前來，詳詳細細說了這件事。
再見麵，是在市裡酒店大包間，雙方各自帶著孩子去了，見了大人打過招呼，六個孩子看向彼此目光都很好奇，雙胞胎在家裡繞半天才把輩分問題給繞明白了，見到對方也不大願意叫人，誰都沒有先開口。
雙胞胎比宋柏恒大兒子宋嘉小一歲多，比宋柏恒二女兒宋蕊大半歲，雙胞胎生在年初，宋蕊生在年末，小兒子宋航比衛真大了三四個月。
“左左，右右，你們要喊哥哥。”
仨孩子不情不願喊哥哥姐姐，衛真難過靠在宋月明身上：“媽媽，為什麼我還是最小那一個？”
她明明都長高了，是個大閨女了！
宋月明揉揉她頭發，笑著安慰：“沒關係，還有胖胖弟弟比你小呢。”
衛真仍舊怏怏不樂：“也隻有他了。”
宋航衝她擠眉弄眼：“那我叫你姐姐唄？”
“好啊！你叫一聲姐姐我聽聽！”胖胖弟弟喊人都不大清楚呢，衛真叉腰等待，一雙眼睛掙得溜圓。
眾目睽睽之下，宋航忽然不好意思開口了，小聲嘟囔一句；“你還當真啊！”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啊！”雙胞胎替妹妹撐場子呢。
衛雲開笑著看他們，輕聲說：“真真，哥哥姐姐都是按照年齡排，你還是叫哥哥吧？哥哥可以保護你。”
衛真嘟著嘴巴，慢吞吞點頭：“那好吧。”
“你們六個，先去沙發那兒坐著玩，我們商量點事情，左左，你帶他們去，要是想吃什麼看菜單，好嗎？”
衛銘敬了個軍禮：“好爸爸！”
宋嘉歪頭看他忽然笑起來，宋航拉拉衛銘手，自己示範一下：“我爸爸是這樣敬禮，這樣才對！”
衛銘眼睛一亮，好奇看向宋柏恒，宋柏恒穿著常服卻還能看出職業習慣，素來不苟言笑他此時笑溫和，抬手敬個禮，給衛銘示範。
“哇，好厲害！”
宋航笑嘻嘻說；“以後可以讓我爸教你，我犯錯他還罰我站軍姿呢。”
衛越在一旁撇撇嘴，苦兮兮說：“那我們都差不多，我們家是麵壁思過。”
宋嘉忍不住問：“你們麵壁思過多長時間啊？”
“看犯錯嚴重情況，你們呢？”
“都一樣，我跟我哥從三歲就開始罰站軍姿了，宋蕊都沒被罰過。”
衛越拉著衛真羊角辮，壞笑著說：“對，真真一撒嬌，爸爸就要給她求情了。”
唉——
四個男孩頓時惺惺相惜，一起坐到沙發上交流彼此挨罰光輝曆史，衛真和宋蕊相對慢熱一些，衛真從背帶褲兜兜裡拿出來一把奶糖，幾人一起分了吃，看起來倒是和樂融融。
這邊五個大人看了一會兒也不由自主輕鬆起來。
但要開口說話，又有種不知從何說起窘迫。
衛雲開喝一口茶，將茶杯輕輕放在桌上，“上周我和月明回了小宋莊，事情都已經問清楚了，咱們雙方信息都能對上，我想問問你們是怎麼打算？我這邊是沒有彆要求，隻希望表妹可以回去看看爺爺奶奶。”
楊敏點點頭，“這是應該，我可以答應。”
“不過，我母親那邊……”
衛雲開雙手交握放在桌上，聲音沉穩，不緩不慢道：“我想去拜祭一下姑姑，如果墳墓年久失修，想給她修繕一二，姑姑已經長眠多年，我想，不應該再打擾她安寧，你覺得呢？”
“這樣也好，我奶奶去世前就說要埋在我媽旁邊，現在兩人墳頭挨著，我也怕打擾奶奶。”楊敏鬆一口氣，她不想打擾母親安寧，再說如果將墓遷到京市，楊家必定要有一番波折。
“老太太墓也一起修修吧，我來出錢，以你名義。”
楊敏搖頭：“不用，應該我來出錢——”
衛雲開不容拒絕搖頭：“我能做不多，我隻是出錢，到時候要修繕還要你出麵調停。”
他話中另有深意。
宋月明淡定自若看他一眼，實際上來之前她並未問過衛雲開要怎處理這件事，以為今天仍舊是麵談。
“我沒有彆意思，隻是想給我們兩家都省點麻煩，認親這件事不用在家裡大肆宣揚，況且先前我和楊紅衛鬨過不愉快，楊家那邊沒我什麼親戚，就不用多一層人知道，你們覺得呢？”
楊敏當然知道自己親爹是個什麼德行，宋柏恒做女婿不好吐槽老丈人，把不滿意都壓在了心裡，如今不跟家裡說明這事兒確實可以省掉許多麻煩，再者，真傳開了還不知道會引出來什麼風浪。
楊敏先點了點頭：“好。”
衛雲開笑容輕鬆一些，繼續往下說：“我從未見過姑姑，如今貿然找上你們說明當年事，雖然咱們是表親，但從前都不熟悉，我不會過多打擾你們生活，咱們兩家該怎麼過日子還怎麼過日子，爺爺奶奶那邊，去不去都在你。”
“好。”
這無形之中讓雙方四人都鬆了一口氣，賀梅香還等著衛雲開繼續往下說，結果沒聽見下文，不由皺了皺眉頭。
宋月明眸底都是訝異，但該說衛雲開都說了，她也就沒有開口。
衛越從玩樂中抬起頭，蹬蹬蹬跑過來小聲問：“媽媽，咱們可以點菜吃飯了嗎？”
“當然可以。”
宋月明將菜單交給他們一份，“你們一人點一個喜歡好嗎，要是有不認識字就來問我。”
“好！”
他拿著菜單跑回去，四個男孩子擠在一條沙發上，看起來關係極好，宋月明看著不由輕鬆起來扥拿起另一份菜單讓其餘人點餐。
十一個人一共點上來十二道菜，最興奮是孩子，那多人一起吃飯多顯得熱鬨啊！
“你們在哪個學校上學啊？我們學校門口有一家雞蛋餅可好吃了。”
宋嘉搖頭：“我們剛轉過來，開學才去報道。”
他們還不大記得學校名字，就連宋柏恒也不是特彆清楚。
楊敏出聲說話：“是紅星小學。”
衛越遺憾搖搖頭：“那我們不在一個學校，我們仨都在實小，就在我家附近。”
話頭打開，宋柏恒跟衛雲開聊一些近年來變化，雙方由生疏到熟悉。
宋柏恒駐地學校教育資源跟不上，來市裡買商品房價格方麵比較能接受，買商品房小區是衛雲開公司去年重點推出樓盤。
楊敏做是精細活，主要是刺繡作品，準備在市裡開個店賣刺繡用品。
宋月明偶爾說一兩句，賀梅香一直奇怪盯著她，她終於忍不住抬頭看過去：“梅香嬸，我有什麼地方不妥當嗎？”
賀梅香尷尬搖頭；“不是，我看你跟以前不一樣了，上回還在報紙上看到了你報道。”
“是嗎，就是點小事情，不用在意，我自己都不好意思看。” 宋月明順口謙虛一句。
賀梅香就忍不住問道：“你是咋想起來做這個？以前也沒聽說你會這些啊？”
宋月明緩緩勾起一抹笑，“以前，以前就知道一點，也用不著專門告訴彆人吧。”
她表情一直淡淡，說不上疏離傲慢，但就是輕鬆自在，沒把他們當回事，也不像當年那樣，賀梅香心裡不大舒服。
“媽，你嘗嘗這個獅子頭，我覺得很好吃。”
楊敏說著給賀梅香夾了一個獅子頭放在她碗裡，抬頭對上宋月明平靜無波目光，她心裡一頓，說不上來剛才為什麼要轉移話題，當年事，誰都不想在這時候提起。
這餐飯沒有因為這兩句話有什麼影響，飯後分彆前，雙方暫時商議一下去京市日子，宋柏恒需要提前請假，不能說走就走，要配合一下他時間。
從酒店分開回到家，催著仨孩子洗洗睡下，宋月明泡了個澡出來，衛雲開正擦著頭發上樓。
“你在一樓洗？怎麼不叫我？”
“你不是在泡澡，打擾你興致乾什麼。”
衛雲開放好毛巾，半靠在床頭看她精致護膚流程，宋月明心裡想著事情，一不小心就把潤膚露給擠多了，臉上抹不完那麼多，她想也不想轉過身給衛雲開塗在臉上。
衛雲開嗅了嗅，是熟悉味道，隻不過，“這是不是太香了？”
“沒事兒，明天早上就會洗掉，不會影響你光輝形象，不過我給你買護膚品你是不是想不起來用？”
“有時候會忘。”
衛雲開閉著眼睛，任由她在自己臉上糊塗亂畫，直到感覺停下來了才睜開眼，她已經去進行下一步護膚步驟。
“我還沒問你呢，吃飯時說是你臨時想到，還是早就想好？”
衛雲開從床上坐起來，很正經回答她：“大部分是早就想好。”
“為什麼？”
宋月明不太明白，原文裡衛雲開可沒有這樣顧忌，想認親就認親了，誰欺負楊敏和外甥外甥女，都不用彆人出手，他都可以解決掉，而這次隻是回小宋莊看了陳家兒媳婦跟楊敏後媽世紀大戰，就想出來這主意了？
衛雲開先奇怪看她一眼：“我覺得這麼做沒錯，恩情不恩情，我想姑姑在陳家和楊家呆著時候都沒愧對人家，即便要補償之類，給到楊敏就行，況且，我不想跟楊家成為親戚。”
楊紅衛那人讓他厭惡，又是他設計送到監獄裡，隻要沒死在裡頭就早晚有回來一天，衛雲開不屑於與他打交道，與楊敏一家來往，就是因為他們身上流著衛家人血。
“再說，大家都這麼大年紀了，都有自己家庭，多個親戚也不一定會有多親近，還是順其自然，讓孩子們有點來往比較合適。”
宋月明忽然想明白，原文裡衛雲開孤身一人，楊敏孩子相當於是衛家後人，所以他才會多加愛護，但現在，衛雲開有自己孩子。
“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我呢，原來不是啊？”
衛雲開輕笑，從身後抱住她，“不全是，是所有原因綜合在一起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