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問個清楚！”
衛銘覺得不妥，貿貿然去問宋月明要是她沒做什麼，豈不是惹她傷心？為一個不相乾外人，不值得。
衛銘追著下樓，可在公用電話那兒根本沒找到衛越，思來想去還是先給家裡打個電話。
“媽，你在家乾嘛呢？”
這語氣聽著奇怪，宋月明第一反應是問：“你沒生活費了？不對吧？”
雙胞胎手裡都有壓歲錢，每學期生活費是一次給夠，讓他們學著有計劃花錢，平時衣服鞋子宋月明會買了給寄過去，上學期末，倆人還剩了不少生活費。
“不是，我就是給你打個電話問問衛越往家裡打電話了沒？”
“沒有啊，我們都在家吃飯呢，就接到你這一個電話。”
衛銘迅速轉移話題：“那沒什麼，他提醒我今天往家裡打電話來著，今天是個節日。”
“今天是情人節，你爸爸下廚做飯，我們吃大餐啊，還挺好吃，我給你拍照片留著。”
“媽，你這就不地道了。”
宋月明覺出衛銘是有事要說，但沒細問，簡短說過就給電話掛了，而衛銘掛斷電話想了想，出校門去淩進所在那所大學。
衛越確實是來找淩進，恰好碰見淩進從機房回宿舍，校園裡有不少成雙結對男女路過，淩進看著人家有些羨慕，看見衛越站在宿舍門口，心裡有絲竊喜，但想到那些回帖，仿佛又有了底氣。
“衛越，你怎麼又來找我？”
衛越臉色看不出喜怒，說出口話冷冰冰：“淩進，你忽然對我這麼冷淡，是我家人跟你說什麼了嗎？”
淩進微怔，誠實回答：“沒有。”
可無聲壓迫是存在，淩進幾乎不敢直視宋月明眼睛，她從前也聽母親說過，衛家倆孩子能考上那麼好大學，表麵上家長不管，其實背地裡很關心，宋月明待她和善，實際上有濃濃距離感，讓她不敢靠近，不願意討好，如果她跟淩進在一起，就得接受這個厲害婆婆若有似無管教。
幸虧，她發現很早。
衛越眯了眯眼睛，繼續冷冷道：“淩進，你對我們家人有意見可以當麵說，你可以拒絕我，我不來打擾你就是了，可你為什麼要在論壇上說三道四，我們家有錢硌著你腳了嗎？”
淩進一下子臉色爆紅，她從不知道衛越也玩那個論壇。
“我……”她隻是承受不住失落感，跟天南海北人討論一下而已，她想知道自己做沒錯。
衛越懶得聽她解釋，隻有一句：“請你儘快聯係版主將你帖子刪除。”
早在看見論壇討論內容時候，衛越那蠢蠢欲動青春火苗就被一盆涼水噗嗤潑滅了，他容不得彆人詆毀自己父母。
“好。”淩進臉上火辣辣，垂著眼睛看地麵，衛越鞋子她麵前動了動，而後徹底消失在視線裡。
淩進抬頭看過去，衛越已經大步向前走，高高瘦瘦背影引來數道目光，這樣男孩子走到哪裡都很耀眼，可淩進覺得她也沒做，隻是不該發到論壇上還讓人看出來。
衛越走出學校大門就看見衛銘在門口等他，那股子火氣倏地散去，撓撓頭走了過去。
“哥。”
“你去找淩進了？”
“嗯，說清楚了。”
衛越也知道擋不住人家嘴說什麼，可他既然看到了，知道是誰乾，如果不表達自己態度，那就真是個慫包！
衛銘笑笑：“那就好，回去吧。”
帖子很快被刪除，當宋月明偶然問起衛越和淩進進展時，衛越嘟囔一句：“她嫌咱們家太有錢了，不合適，媽，我現在心裡隻有學習。”
“好吧好吧。”
掛斷電話宋月明複盤這件事經過，忽然想到當初淩進第一次來他們家新房子時候，從那之後，倆人寒假都沒聯係。
宋月明想到這兒直接奔到落地鏡前照來照去，做了各種表情，和往常無異。
衛雲開從浴室出來就見她搞怪一幕，瞬間給逗笑了：“你這是乾什麼呢？”
她將衛越和淩進進展說了，狐疑問：“我在想當時是不是嚇到人家了？”
衛雲開不大高興：“被你嚇著？那她膽子可真不怎麼樣，這不是正好省心了？幸好沒開始，衛越居然被人嫌棄，他是不是沒遺傳我選媳婦好眼光？”
“去，你怎麼這麼自戀，兒子已經很不錯了。”
“我這不叫自戀，叫陳述事實。”
宋月明看著鏡子裡他們，輕輕歎了一口氣：“不管他了，隨便他們拉高咱們家婚育年齡吧。”
衛雲開嗯了一聲：“咱們操心太多真沒用。”
“咦，你之前不還說要鄭重考慮嗎？我告訴你呀，你跟人家談生意，可不許談什麼兒女婚事，一聲不吭就給他們訂婚啊，找個未婚妻什麼。”要不然將來家裡很可能上演狗血電視劇橋段。
“咱們倆見麵還相了兩次媒，我有這麼封建□□嗎？”
“沒有，沒有，你彆捏我腰，我怕癢，我錯了！”
宋月明特彆諂媚親親他下巴，手拉手往臥室走，一邊走一邊覺得可樂，忍不住說了一句：“我真是沒想到咱們家還有被人歧視一天，不對，可能早就被人歧視了，今天才具體感受到。”
衛雲開滿不在乎說:“管他們乾什麼，咱們過自己日子。”
“衛總說得對！獎賞你今天給我暖床。”
“好嘞。”
翌日休息，宋月明帶著衛真去逛街，她跟人約好今天看一件特彆準備鑽石項鏈，原本是打算見到好看自己買來待一戴，將來雙胞胎婚事也好送人，不用到時候再著急忙慌準備。
“現在看來倒不必準備那麼早了。”宋月明喃喃自語。
衛真沒聽清楚，隨意問：“媽，你說什麼？”
“沒什麼，你看看哪個好看，給媽媽挑一個。”
衛真在店員期待目光下選了一對鑽石耳環：“媽媽，我覺得你戴這個好看！”
她從小就玩宋月明各種首飾，不經意間眼光就被培養出來了，自己給自己搭配衣服也能處理很好。
宋月明讓店員將耳環拿過來試了一下，果然很漂亮，立刻決定買下來。
店員很上道誇讚：“你們家姑娘眼光可真好!”
衛真一本正經說:“那是因為我媽媽好看！”
“對對對！”
“真真，不帶這麼自誇啊。”
買完首飾，宋月明帶衛真去□□裝，還有雙胞胎衣服，新衣服回家洗一遍再給打包寄走。
衛越拿到包裹時候什麼不高興都不翼而飛了，美滋滋在宿舍試新衣服。
“這衣服好看不？”穿上媽媽買新衣服，他就是校園裡最靚崽！
室友酸溜溜說:“衛越，你都那麼大了，你媽還能買準你碼啊？我媽就記不住我穿多大碼衣服。”
衛越笑眯眯點頭：“對啊，我媽買衣服不僅能買準我碼，還特符合我審美。”
另一室友一眼看穿：“你媽是嫌不夠帥，讓你穿好看點繼續招蜂引蝶啊？”
“嗯哼？我媽就喜歡我穿乾乾淨淨，要是讓她知道我邋遢，估計會不讓我進家門。”
眾人沉默。
這對稍顯邋遢男生宿舍來說確實是個致命問題，最後一致點頭說:“確實要乾淨點。”
但是太難了。
大家還是當做無事發生吧，等有女生上門時候再搞衛生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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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月明不知道自己在衛越舍友眼裡已經成了潔癖媽媽代名詞，她剛忙完考察投資，思考夏天去哪裡避暑休息。
衛真到下半年就要衝刺高三，雙胞胎還不知道暑假有什麼安排，她沒想把孩子綁在身邊，隻打算他們兩個去玩一陣子。
不過暑假還沒開始，就聽一不好消息，魏根生病了，是腦血栓。
魏家兩兄弟發現他發病到送醫院還算及時，醫生做過搶救，情況尚佳，但魏根生畢竟年紀大了，平時又愛喝酒，身體素質很差，連話也不會說了，平時挺硬朗一個人，如今躺在病床上，幾乎動彈不得。
宋月明和衛雲開肯定要到病床前看看，順便商議魏根生怎麼照顧。
當初說過不是動刀大毛病他們不管，要是真到動刀大毛病就不跟魏家兩兄弟扯皮醫藥費，事情到眼前，王寶珍去年離世，如今剩下魏根生，他們仍是打算善始善終對待。
衛雲開商量說：“住在醫院讓專人看護吧，現在正是夏天，家裡太熱，彆讓乾大受這個罪了。”
宋月明當然同意，給魏根生花這個錢不算冤枉，再說人也老了。
農村夏天天熱，家裡最多有個風扇，老人一直貼在床上躺著，就算精心照顧人也會不舒服，再說，剛發病住在醫院療養也有利於病情恢複，等穩定下來，到秋天冬天，兒女家輪流照顧也不是不行。
魏春華最先同意：“這中，我離得近，下班都能過來照顧咱爸。”
魏春玲臉色不怎麼好，但對魏根生還是孝順，連忙表態：“中，咱輪流伺候也中，叫咱爸穩定了再回家。”
魏家兩兄弟沒啥說，至於還沒到魏春芹就少數服從多數。
齊樹雲小聲嘀咕：“這得在醫院住多長時間？”
得個耗錢病還纏人，真不如王寶珍那樣一氣兒死了乾淨利索。
馬鳳麗閉著嘴巴不說話，反正這麼多年都是齊樹雲把她想說給說出來，她樂得不得罪人。
魏春華忍不下齊樹雲這態度，氣衝衝地說：“大嫂子，你彆找事，俺爸咋治病輪不著你管！你不會說話就出去涼快去！”
魏春華是魏家唯二有出息，又是憑自己本事走出去，齊樹雲平時不敢得罪，這會兒為自己據理力爭。
“你說輕鬆，那要一直住下去不得讓老三一個勁兒掏錢，太耗錢，還不如差不多了就回家住，愛國跟愛軍還能多伺候伺候！”
你當齊樹雲是想妥善照顧魏根生？
宋月明冷笑著開口：“齊樹雲，你這麼說不就是想我們倆把醫藥費給承擔下來，不叫你出一個子兒？我用不著你給我操這份閒心！”
齊樹雲臉一白，她就是這個意思，讓老三一家子給個承諾把醫藥費全包，最好是魏根生回家照顧著，也把錢包圓兒才好。
魏強是魏根生一手帶大，對爺爺有感情，聽大娘和他媽都不乾正事不吭聲，直接表態：“我照顧俺爺，誰不管我也管俺爺！”
“強強你——”馬鳳麗恨不得打給他一巴掌，咋上趕著給自己攬事？
誰知道魏強一眼看過來，惡狠狠說：“媽，等以後你跟俺爸病了也不叫我管是吧？”
馬鳳麗一下子卡殼了，她養兒不就是為了養老送終？
宋月明看著笑了笑，魏強被魏根生壓著複讀好幾年，沒煩了他還能有這份心真算不錯了，留在農村又怎麼樣，有這份心氣兒，以後總能越來越好，沒有辜負魏根生一片苦心。
事情暫時這樣定下來，魏根生留在醫院休養，衛雲開讓人請了專業護理，他們沒時間過來，護工配合魏春華這幾個兒女保管給魏根生照顧很妥帖。
住院兩周後，醫生表示：“病人恢複不錯，可以出院。”
療養院是早就找好，隻不過已經恢複神智魏根生不願意住在療養院，他精神恢複一些，就顫動手指指著家裡方向。
魏春華看著不忍心，試探著問：“哥，要不，還是俺爸回家吧？”
其實她也不想讓魏根生回家，魏愛國和魏愛軍人還算孝順，可他們倆媳婦不是省心，放到家裡照顧不好，再給氣病就不一定有現在好運氣。
衛雲開上前：“乾大，你病好多了，咱在療養院能安心治，等再好點再回家中不中？”
魏根生睜著眼睛直直看著他，帶著哀求和愧疚。
宋月明心裡歎氣，輕聲提議：“那讓護工跟過去吧。”
現在恢複期還是小心為好，如果魏家人靠不住，對魏根生疏忽了，後悔都來不及。
魏根生遲疑著眨了眨眼，握緊衛雲開手。
“那就回去吧。”魏愛國拍板決定。
護工不大願意去農村，但宋月明開兩倍工資立刻答應下來，保證給人照顧妥當了。
正是三伏天裡，宋月明提醒衛雲開給買個空調放到魏根生屋子裡，免得太熱身體受不住，縣城裡有賣空調並負責安裝店鋪，很快就能辦妥。
出了這件事，宋月明暫時沒心情出去玩，去年王寶珍走突然，那時候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到現在她還覺得人還在老家呆著，就是不見麵而已，痛心感覺幾乎沒有，王寶珍死法算是得償所願，估計她當時也感覺得出，生活沒什麼指望，心氣一鬆，沒什麼痛苦離開。
魏根生事就不能那麼草率，他們對老人還留有一份尊敬。
五六天後大清早接到電話時候兩人都覺得恍然。
魏春華咬著牙說：“三哥，俺爸快不中了，你們回來看看吧。”
雙胞胎剛放假回來，衛雲開上樓叫他們洗漱準備，宋月明去催衛真起床。
五人匆匆上車，早飯在小區門口買了包子牛奶，衛雲開將車開又穩又快，仨孩子已經長大，當年事情沒瞞過他們，他們知道是去看誰，一路上都沒抱怨什麼。
到了魏家，小院裡挺安靜，樹下坐著幾個人，都好奇看著他們。
魏根生房間裡很乾淨，空調安靜吹著風，魏根生蓋著薄毯眯縫著眼睛，魏春華小聲提醒他：“爸，三哥跟嫂子來了。”
魏根生聽見聲音睜開眼，欣慰笑起來，似是高興衛雲開在最後一刻來看他。
“乾大，我們來了。”
仨孩子輪流喊了爺爺。
魏根生笑容更明顯了些，看著臉色都好了不少，而後定定看著衛雲開。
衛雲開握著他手，低聲道：“乾大，你安心，我沒惱過你，你有你難處。”
魏根生動了動唇，還是沒說出話來，又歪頭看向屋子裡人，看來看去都沒停下。
魏春玲和張康都沒在，魏愛國上前抓著魏根生手，悲戚道：“爸，你走了俺這一家子人可咋辦啊？你孫兒還沒成人，你咋放心啊？”
衛雲開從床邊離開，跟其他人一樣站在那兒靜靜看著，略過數道打量目光，閉口不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