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我成為了已婚人士,這是一年前的我沒有想到的。
我是個喜歡計劃的人,十二歲那年便設想過自己的一生。
上一所外人眼中還算不錯的學校,做學校中一名並不出名的學生,本科應屆畢業後像無數大學生一樣校招入企業工作,從底層做起,不需要努力拚搏,工作不功不過,慢慢靠時間和經驗熬成中層領導就可以。
三十歲前攢夠首付,貸款買個足夠獨居小平米的房子,提一輛不到二十萬比較省油的車,過完這普通又慵懶的一生。
沒有上進心也好,賺不了太多錢也罷,我不想太拚命工作,隻想在午後閒適地喝杯紅茶。
我安排好了一些,獨獨沒有想過感情和幸福,這是計劃外的事物,也是我不曾了解過的,甚至有些排斥。
我在相親時曾對小尤說,未來找一個向往溫馨生活的人,但那隻是相親時的托詞。
或許獨自一人已經成為習慣,我無法想象要與一個全然陌生的人共度一生,還要接受他的親友圈,全然接納另外一個家庭,單是想象這個畫麵就令我不寒而栗。
以上是與小尤相識前的想法,現在拿著結婚證的我重新審視自己過去的想法,隻能感歎世事無常,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
我的確考慮得很全麵,卻獨獨沒有想過,我的計劃是黑白的,沒有生活的色彩。我排斥著所有人,小尤霸道地闖進我寧靜的世界,用他的畫筆幫我增添色彩。
仔細想想,一個人走向墳墓的未來也挺可怕的,有個人在這條路上相互扶持,會更有勇氣。
從今以後,無論富裕或是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
基地的休息室內,尤正平打開個人電腦,看鬱華台曆日記的照片。連宇凡調查後,將電子版的副本完全刪除,母本轉交給尤正平。儘管有一份影印版,尤正平還是沒舍得刪除電子版,存在了電腦硬盤中。基地電腦隻有內部網絡,外部無法入侵,是最安全的電腦了。
他早將台曆日記看了很多遍,之前隻讀出了甜,這一次重新打開,卻品出了苦澀。
上一則日記中,鬱華計劃的人生與現在的生活完全不同。
尤正平認識鬱華時,他隻是人事部門的助理,最底層的員工,似乎也沒什麼上進心。兩人相戀這一年中,鬱華的職位飛速上升,結婚時他距離高管隻有一步之遙了。
他也沒有買一居室的小房子,不到二十五歲就買了一套將近二百平米的大房子,因為尤正平朋友和家人很多,需要一個大房子待客。
買大房子掏空了鬱華不知道從哪兒賺來的積蓄,他又奮鬥幾年才有了餘錢,給尤正平買一輛三十多萬的車。就這鬱華還有些不開心,他本想買50-100萬的。
不到二十萬的車也沒提上日程。
因為尤正平,鬱華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尤正平不知道自己帶來的變化是好還是壞。
但他一想到鬱華原本的計劃是,一個人孤單地活著,為自己選好墓地,等壽終正寢時就安靜地死去,尤正平就心裡發堵。
連宇凡把這日記當成沒有意義的感情,岑霄等人表示又吃飽了狗糧,尤正平最初也樂得心中淌蜜。
直到此時,尤正平才明白,這個日記背後有著怎樣的故事。
想起桓子虛對黑袍人的妄自揣測,尤正平沒辦法控製自己,他站出來與桓子虛大吵一架,他想告訴所有人,黑袍人沒有什麼想法,他隻是累了而已。
隻是想休息一下,隻是想過平靜的生活,隻是想安安靜靜地活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怎麼就這麼難呢?
尤正平摸摸心口,疼,比被破壞者192炸傷還疼,疼得他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咚咚咚”,有人敲門。
尤正平飛快關機,抹去眼淚,打開門見是岑霄帶著甄黎來了。
甄黎是破壞者,在基地沒有自由行動的權限,隻能呼叫守護者。負責他的守護者是岑霄,甄黎拜托岑霄帶自己來找大叔守護者。
“他說有事要跟你說,”岑霄道,“還不讓我聽,我回避一下吧。”
岑霄離開房間,尤正平不解地看著甄黎,不知道這個天真的破壞者找他有什麼事情。
“我是來謝謝你的,”甄黎開門見山地說,“要不是你及時點醒我,我都要被桓子虛騙到了。”
尤正平恢複任務狀態,沒有感情地說:“我隻是就事論事,職責所在,沒什麼可謝的。”
甄黎認真道:“那也要謝的,我今天知道太多事,腦子一直亂亂的,這會才想明白,還打擾你休息。”
“沒有打擾。”尤正平簡單地說。
“我差點要懷疑通關者大神居心叵測,要不是你提醒,我的下場會很慘的。”甄黎摸摸自己的臉,害怕毀容。
“下場很慘……”尤正平上下打量甄黎,試探地說,“你是最早與黑袍人接觸的破壞者,很多黑袍人的情報都是你提供的,你很了解他?你們接觸很多?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
甄黎從大叔守護者的靈魂三連問中感受到一絲敵意,他咽了下口水,忙擺擺手道:“不了解不了解,我知道的信息也是他願意透露的,他大概也想通過我向守護組織示好,我相信他沒有惡意,是願意和組織合作的,隻是不希望暴露身份而已。”
“是嗎?”尤正平審視地看著甄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