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見(1 / 2)

事情實在太不湊巧,兩個陌生男子正擋住幾位小姐的去路。

伊麗莎白和莉莉立刻把蘿拉和黛西擋在身後,警惕地看向來人。

謝天謝地。說話的那位先生二十來歲,儀表上來看,似乎是位地道的紳士;跟在他身旁的男人帶著雪白的手套,微微低頭、態度恭謹,看上去十分乾練,比斯托克家男仆的派頭也不差——顯而易見是個受過專門訓練的貼身男仆,且他主人的出身肯定不差。

伊麗莎白輕輕鬆了半口氣,隻要不是同夥就是萬幸。

那位紳士,菲茨威廉少校啼笑皆非,顯然看出這位年輕的小姐所想,他摸了摸鼻子,不由自主地看向停在十碼開外的一輛豪華馬車,果然隻看到表弟冷冰冰的側臉。

但菲茨威廉少校發誓,表弟一定看到了這個笑話:姑娘們本來驚疑不定,護在前麵的最可愛的那位小姐更像一隻受驚的知更鳥,挺起小小的毛絨絨的紅色胸膛,機警努力的想要保護同伴;而這位可愛的小姐,看向他的眼神裡明晃晃的都是懷疑厭惡,直到看到他的男仆庫克,才微微柔和下來。

難道我不像個紳士嗎?少校自我懷疑:庫克比我本人更有說服力?

“女士們,也許你們需要一些幫助?”少校彬彬有禮。

身後追來的女教員看到兩個高大、明顯有身份的陌生先生,也遲疑的停下腳步,被忠誠的馬車夫攔在身前。而隔著四輪馬車,這邊的伊麗莎白並無意與兩位先生多說。

她稍作打量,又看向身後,誰知道附近還藏著多少女教員的同夥呢?這兩位先生雖然還稱得上高大,卻算不上能倚靠求救的對象。

“先生,我們來自陶麗絲學院,這裡出了些變故,需要馬上告訴弗雷德裡克主教。”伊麗莎白飛快的說,“教員小姐太刻板了,簡直不像安妮女伯爵賞識的人。如果可以,請您稍稍阻攔下我們這位教員小姐好嗎?”

說完,微微點頭。

菲茨威廉·亨利聽她說話,一句裡點出弗雷德裡克主教和安妮女伯爵。小姐身形挺直,點頭致意的動作似乎矜持極了,可她的手卻毫不淑女的提起了長裙,眨眼工夫已邁出了半步。

少校挑起眉,真是有趣極了:看來這位小姐不僅口齒伶俐,還有雙矯健的長腿。

另外三位小姐如出一轍。

他的眼睛從伊麗莎白身上移開,看向跟在她身後的蘿拉,揚起聲音:“請問是蘿拉小姐嗎?”

蘿拉遲疑,幾人都停下腳步,“請問您是?”

少校聳聳肩:“菲茨威廉·亨利,在斯特林子爵府上,曾有幸見過在子爵夫人身邊的蘿拉小姐。”

斯特林子爵夫人正是蘿拉的教母,況且按照英國的規矩,隻有家中的長女才能被冠以家族姓氏稱呼小姐,比如班納特家,能被稱作班納特小姐的隻有簡,其餘的女兒在小姐的稱呼前麵隻能加教名。蘿拉的確不是克裡夫男爵的長女,這人一張嘴就說重了兩點,看來的確認識蘿拉。

亨利?蘿拉一愣,“您是亨利伯爵府上的菲茨威廉少爺?”

四個姑娘不約而同的放下手中的裙角,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淑女地微微屈膝——如果忽略蘿拉臉上的薄紅的話。

少校點頭,又說:“我想我有些明白了。”“庫克!”

那位叫庫克的男仆頷首,走向停在不遠處的馬車,隻是他還未靠近把主人的話傳遞給馬車上的先生,那位不願露麵的先生已經提前吩咐了隨從。

幾個高壯的隨從向馬車這邊彙集,還有一個跑進教堂裡麵,一個向蘇格蘭場的方向的奔去。

伊麗莎白繃緊的神經此時才些微放鬆,給了那馬車一個讚賞的眼神,那位不露麵的體麵人可比跟前的這位先生要高明一些:至少他知道通風報信,而不是全仰仗隨從。

女教員明顯慌張了,壓著那個小個子男人的‘斯托克家的男仆’也不安起來,他手上的勁道鬆開,眼睛滴溜溜的看向周圍的馬車,似乎想把手裡的人換一換。可伊麗莎白那邊的動靜被小姐們都看在眼裡,小姐們雖然緊張,但當即都齊心協力拉緊門把手,陶麗絲學院的馬車夫們也如臨大敵擋在車門前麵。

這場鬨劇很快就會結束了。伊麗莎白想。

這個時代在英國旅行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為攔路搶劫的強盜很多。雖然陶麗絲距離倫敦不遠,來往馬車較多,可女性上路仍然必須有人護送,所以學院才會從斯托克家調派男仆。隻不過這護送,更多的意義是陶麗絲學院擺出來的派頭,沒有強盜會傻到去招惹一位實權的貴族,更彆提這些小姐們個個都出身良好。

普蘭夫人幾乎是不顧儀態的跑出來,身後跟著教堂裡麵的牧師們。過了一會兒,蘇格蘭場連同被引開的斯托克家的隨從們也一道姍姍來遲。

隨從們固然犯下錯誤,可也並非一無所獲,所有引誘的“餌”都被他們抓住了。

普蘭夫人的教養不允許她大庭廣眾之下發火,事實上,除了臉龐線條還有些僵硬,現在她已然掛上微笑,同菲茨威廉少校以及蘇格蘭場的指揮官輕聲道謝。

“十分感謝您,菲茨威廉先生!”蘿拉與另外三位姑娘再次優雅屈膝。

少校脫帽鞠躬還禮,姑娘們回到馬車上,很快教堂附近恢複平靜。

“真是個有趣又可愛的小姐!達西,真難過你不願跟陌生人接觸。”菲茨威廉少校坐上來,還意猶未儘:“可惜陶麗絲學院的主事來的太快,我還沒有打聽到那位小姐的名姓,甚至沒能搭上話。”

“不過能在陶麗絲學院受教育,或許這位小姐的家庭很不錯。”少校興致勃勃,“如果她是個有錢的女人,即便是商人家的女兒。我想,看在她那樣有趣,長相也不錯的份上,我也許願意與她結婚。”

“作為我這種地位的男人,結婚必然要注重錢,可有錢又有身份的女人太少了。即便有,她們也難能看得上不能繼承爵位和財產的幼子,除非我長一張像你這樣的臉。”少校調侃表弟,“達西,你該多笑笑,多恭維女士,不然小姐們可不會感激你,就比如今天這樣。”

“啊!希望那位小姐得女伯爵看重,這樣也許就能在明年倫敦的社交季看到她。沒有英俊的臉,我還有幽默的談吐,隻要接觸的時間長一些,我保證,她一定會被我吸引——上帝保佑她是個有錢的女人!”少校嘰裡咕嚕的說些自娛的話。

“我確實不像有些人那樣遇到素不相識的人也能言談自若,”達西說,“但我聽說安妮女伯爵手腕強硬,為人護短——連舅父都不願開罪這位女士,你確定要這樣做?”

“去帶壞她的學生?”

這位少校並不輕浮,隻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有趣了,在耶誕日這天竟然有人敢撩那位女爵的虎須,還有那位女爵開辦學院裡教出來的女學生似乎也與尋常淑女不同,靈動的叫人眼前一亮。所以少校才忍不住喋喋不休,除了小姐們,又開始猜測是誰在背後使壞,弄出這樣下作的手段——這真不像是保守的老貴族們會做的事情。

“貴族裡頭份量最重的那位,我們的威爾士親王,放浪形骸到國會要專門撥款替他還債,”達西慢吞吞的話堵住表兄的喉嚨,“還有他的情.人及私生子女。但願以後你不會走相似的路,我、還有亨利表兄,是不會借錢給你去用在這種地方的。”

達西先生成功噎住了表兄——他自己微微出神,反複想起方才挺身護住同伴的那道纖長的身影。達西先生並非是被那位打頭的小姐的美貌所吸引,也不為她的談吐儀態傾倒,而僅僅有些感同身受。這使他回憶起年少時剛剛失去父親的時候,自己以相同的姿態保護妹妹喬治安娜的模樣,好比張開翅膀的上帝之鳥,驚惶又勇敢。

回到陶麗絲學院,小姐們經過這場小波折,不僅沒受到驚嚇,反而覺得新鮮極了。勉強維持淑女的儀態,其實都暗自搖首期盼事情的前因後果。

可普蘭夫人顯然沒有告訴詳情的打算。

安妮女伯爵在晚宴開始前露了一麵,親自祝福留校的小姐們聖誕安康,就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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