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即原罪(1 / 2)

大家都愣住了。

簡的臉色慘白,她抬頭看了一下喬治先生,又低下頭怔怔的去瞧那個陌生的鑲玻璃畫胭脂盒。

伊麗莎白卻第一時間去看加德納舅舅。

梅裡頓成衣作坊有一筆大訂單使得加德納舅舅不得不前去處理,他在離開前曾捎信給伊麗莎白,告訴外甥女他已經查到那個老婦人的底細了,老婦人的確在盯著寓所。但似乎出於什麼顧慮,沒有詳細寫明原由,隻說著老婦人身後無人指使,讓外甥女不要擔心,全都交給他處理。

伊麗莎白冷靜下來之後確實不擔心,她隻疑惑不解:這個老婦人的目的是什麼?給簡塞個胭脂盒能帶來什麼後果?簡隻要一回到家裡就會發現這東西!

讓簡在家人麵前出醜?這有什麼意義嗎。

伊麗莎白直覺事情不對,卻怎麼也想不出這麼做的邏輯來。簡常到甜點店裡去,就算最近次數少些,也並非完全不去,那老婦人非要選擇今天動手,有什麼必須的理由嗎?

不可能隻是捉弄一下簡,她想叫人懷疑簡是妓.女。那麼想令誰懷疑呢?伊麗莎白一邊扭頭轉向喬治先生,一邊問莉迪亞:“有誰知道今天有客人要來拜訪你們嗎?”

莉迪亞搖搖頭,她們在這兒除了舅舅家,根本沒有什麼交好的熟人。忽然小姑娘說:“有!供水公司的工人!供水公司每個星期隻供水三天,禮拜日是絕對不供應的。我們擔心水不夠用,星期四的時候特地又請他們把蓄水池灌滿——之前跟供水公司的約定隻是每周一灌滿池子。工人們幫忙換成乾淨的水時,有和女仆問起原因。”事實上,蓄水池裡的水還有很多,隻是簡想叫來客們用上新鮮的水。

伊麗莎白點點頭,就算弄明白了這個問題,她聰明的腦子仍然覺得這種手段太簡陋無用了。

讓簡在來客麵前出醜。可加德納舅舅絕不會因此懷疑簡的品性,那麼——這場禍事是喬治先生招來的?這兒隻有喬治先生一個外人,隻有他才可能會因此誤會簡。

‘簡遭遇到的以及那老婦人近一個月的監視,一定是因為喬治先生!’小姐心想。

一瞬間,伊麗莎白的腦子裡閃過無數猜測,她認真的觀察起這位幾乎要以為會成為姐夫的先生來。

這在被不敢吭聲的女仆眼裡,不過是短短一兩分鐘的時間。伊麗莎白小姐和莉迪亞小姐一問一答之後,這兩位小姐就都開始盯著喬治先生不說話了。

說實話,伊麗莎白覺得隻為了讓喬治先生疏遠厭惡簡,花費了這麼長時間設計出來這點不成樣的事故,實在有些不聰明。喬治先生和簡並未訂婚,就算他離開,簡固然會傷心一段時間,可並不會因此損傷名譽——喬治先生不會到處詆毀敗壞小姐的名聲,伊麗莎白還願意相信這點。

氣氛逐漸凝滯,誰也沒注意加德納舅舅的神情變得又奇怪又尷尬。

喬治先生終於從這點小變故中回過神來,他手上還拿著要送給簡的禮物,作為蘋果醬的回贈。

這位紳士滿臉嚴肅,他把漂亮的禮物匣子塞到簡手裡,然後蹲下身撿起那個胭脂盒。

簡先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緊接著又被胭脂盒上赤.裸的少女圖畫弄的窘迫極了——她剛剛還盯著這盒子看。

這是一個俗豔低廉的胭脂盒,用這種東西坑害人,可太不用心了。伊麗莎白心說,但汙蔑簡的人似乎篤定彆人會把這當成簡的罪名。

“有人想陷害簡小姐的名聲。”喬治先生認真地問:“你有遇到過什麼重要的人嗎?”

簡的臉色漸漸紅潤回來,她看見喬治先生的眼裡沒有一點懷疑,他的第一反應是相信她。簡的心突突直跳,快活的要飛起來。

加德納舅舅本來要說些什麼,看到這對年輕男女的神情又把話暫且咽了回去。舅舅輕輕的朝伊麗莎白搖搖頭,示意她暫且忍耐。

伊麗莎白被加德納舅舅的暗示弄糊塗了,隻好在一旁安靜觀望。

主人們不再傻愣愣的站在走廊裡,他們在客廳裡坐下。在英格蘭,沏茶常是女主人的特權,但現在小姐們都無心去做這種事,拉卡沙隻好直接端上來一壺紅茶。

喬治先生很謹慎,在女仆們離開客廳之後,他立刻不惜冒犯地詢問家裡的幾位仆人是否可靠:“假使有這種可能,放盒子的人會不會收買了仆人來敗壞小姐們的名聲?”

莉迪亞愧疚的低下小腦袋,她剛才看喬治先生非要親手去收拾那些豔紅的胭脂,心裡彆扭極了,險些要以為種子商先生對這香氣刺鼻的紅顏料特彆喜歡了——喬治先生竟然沒有讓仆人丟掉那塊擦紅胭脂的抹布。

在小姐們表示拉卡沙值得信任,又吩咐女仆們暫時都到拉卡沙閣樓上的房間去之後,喬治先生請簡詳細說說今天的事情。

“簡小姐,你是說有一位太太摔倒了,馬車夫為了躲避她才撞傷了其他人?”

簡點點頭:“當時危險極了,若是不躲開那位太太,馬蹄可能直接踏上她,馬車也會碾過她的身體。幸好在拐角的地方,馬車夫通常不會叫馬跑的太快。”

“小教堂前麵的路很寬,而且是個拐角,人們要到對麵去的話,通常不會選擇從教堂前穿過道路。但這位太太卻又剛好在路中間的地方摔倒?”喬治先生從小姐的話裡立刻找到疑點,他馬上追問:“那位太太是什麼人,她立刻就離開了嗎?”

簡回想了一下,回答說:“她穿著一件絲絨長袍,我雖然不認識她,但這位夫人似乎經常去教堂祈禱,出門的時候我遇到過好幾次。連累了彆人,這位太太馬上道歉了,還主動拿出兩英鎊來替受傷的人請醫生。但她的右腿有痛風的毛病,在牧師先生請受傷的人到教堂裡休息之後,太太就離開了。”

“一位還算體麵的夫人在有通風病的情況下,不帶著女仆出門。”喬治先生總結道。

簡忍不住對這位慈眉善目,說話很有禮貌的太太也起了懷疑,但她天性不愛把人往壞處想。但苛刻點說,這種“天下所有的人都是好人”的天真的思維方式正是簡最大的缺陷。班納特小姐雖然已經改變了許多,她能夠獨當一麵的承擔事務,願意儘一切力量保護家人,可她仍舊缺乏警惕。而且因為在鄉下交際簡單,她還少了一些判斷力。

喬治先生肯定的說:“我猜,她一定在你幫助傷者的時候,靠近過你,簡小姐?”彆的人都是被動承受這起突然事故的人,隻有這位太太,她是事故的引發點,甚至可以看成主導者。

事實上,因為彆人都先照看受傷的人去了,好心的簡還攙扶過這位摔倒的老婦人。

簡的臉色難堪極了,她覺得很羞愧。

喬治先生深吸一口氣,他沒有浪費時間安慰她,而是理智果斷的說:“雖然我們不知道她這樣做的更深的目的,但用這樣的方式,最直接的企圖就是敗壞小姐的名譽。如果我是她,我會在附近盯著這棟房子,確定是否達到陷害的效果,然後再進行下一步。”

聰明睿智又疼愛外甥女的加德納先生,一反平時的態度,他除了點頭附和喬治先生的看法,始終沒有主動攬下這件關乎外甥女聲譽的事情。

簡和莉迪亞毛骨悚然,小莉迪亞忍不住依偎到沉靜思考的二姐的懷裡,小聲說:“盯著這棟房子?簡直不敢想象這樣的壞人還有什麼詭計等著我們!”

伊麗莎白把小妹妹摟在懷裡,輕輕的用手拍了拍她。伊麗莎白想起了自己,兩個星期前自己剛剛借助輿論的力量搞垮了仇人,現在就有人想用同樣的方法陷害自己的親人,即便布爾子爵的惡行劣跡是真的、而簡的是汙蔑,但是也真夠諷刺的。

喬治先生站起身,四雙形狀相似的眼睛都看向他,最美的那一雙帶著些緊張。

種子商先生直直的對上了那雙美目,他忽然笑了起來:“現在,該是騎士們出場戰鬥的時間啦!”

喬治先生摘下帽子,優雅的鞠躬,“或許還得請小姐稍稍配合一下。”

對於這種名譽危機,自然是越早解決越好。喬治先生按著自己的猜測,他想要和簡表演一場戲劇,滿足陷害者的期望,暫時穩住她,然後才能儘快的找出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