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1 / 2)

紅顏不辭鏡 卉苗菁彩 6688 字 4個月前

早起上朝,皇阿瑪使梁九功宣讀奉皇太後詣盛京謁陵,太子監國的聖旨,又點隨駕皇子:“皇長子直郡王胤禔、皇三子誠郡王胤祉、皇五子多羅貝勒胤祺……”

耳聽皇阿瑪再次略過了我,我心情沮喪。

今年皇阿瑪兩次出巡:正月五台山、四月漕河,都沒帶我,現去盛京謁陵又是如此。皇阿瑪這樣無視我,我要如何自處?

“皇七子多羅貝勒胤祐、皇九子胤禟!”

也不帶胤禩?

若說出行不帶我是因為不喜,那不帶胤禩,我沉吟:皇阿瑪帶胤祺、胤祐,是因為他們跟大哥一樣都領著護駕禁衛嗎?

“皇十子胤?、皇十三子胤祥!”

一樣略過不喜征戰的胤裪,點了驍勇好武的胤?、胤祥。我愈加確認:除胤禟外,皇阿瑪這回帶的全是能砍殺善騎射的兄弟。

而胤禟,多半是他母妃宜妃說項。宜妃娘家郭絡羅氏的祖祠就在盛京。俗話說“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皇阿瑪寵愛宜妃,每回去盛京,都帶著宜妃。

如此,我方覺氣平了一點。

武將都是天生神力,而我天生一個畏熱易受暑的體質——大夏天的,隻書房乾坐著都能受暑,何能再騎馬射箭?

俗話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似我這一歇三個月的些微武藝,怎麼跟我兄弟們比?

年初打噶爾丹,皇阿瑪乾脆地指派我防守大營,連轅門都沒叫我出——不能說皇阿瑪不喜我,隻這一份喜歡比不上我其他兄弟而已。

下朝後回到書房。桌前坐定,抬頭看到多寶架上的梅瓶,想到人後飲泣,人前一絲不露的綺羅,長歎一口氣:明麵上我是皇子,真實處境其實跟綺羅是一樣的,都是不入父母眼的庶子女……

八月十三皇阿瑪奉皇太後出行,京裡沒有早朝,一年一度刑部最大的差使——秋決案卷已提交上書房。

我手頭無事,想著秋決案卷中那些匪夷所思,話本都不敢寫的詭異案情,我使戴鐸搬了刑部積年未決的案宗來看……

相思這件事,詩詞戲曲唱誦的雖多,但於我天家卻是大忌。

眾所周知,我大清太宗皇帝皇太極為敏惠恭和元妃薨,悲慟昏迷,撒手人寰。

世祖順治皇帝為孝獻皇後薨,看破紅塵,英年早逝。

皇阿瑪繼位後為免重蹈父、祖覆轍,對後宮一直都是雨露均沾,無甚偏頗。

我已不招皇阿瑪喜歡,不能再觸碰皇阿瑪這個逆鱗。

我得給自己找些有意思的事做,分分心,以免鎮日想著綺羅,鬨出病來。

……

傍晚來上房,琴雅跟我商議:“爺,皇阿瑪奉皇太後出巡,額娘留宮,又是大節下,奴才倒是依舊明日進宮去給額娘請安說話,消消時!”

“難得你這番孝心,”我感歎:“府裡廚子新做的月餅,你帶些給額娘嘗嘗。”

琴雅為嫡福晉實無可挑剔,由此我必得端好一家之主的架子,不叫她看低。由此我倆個說話永遠都是客套有餘,親昵不足。

不能說沒有遺憾。但人生在世,誰能無憾?似我們所處的南閻浮提洲原就是一個充斥著生、老、病、死、怨憎恨、愛彆離、求不得、五盛陰八苦的世界。

站起身我告訴:“琴雅,明兒進宮,你早些歇,爺瞧瞧弘昐去。”

玉婷院子回廊下擺了好幾竹匾桂花,我不免詫異:“醃這許多桂花糖?”

玉婷祖籍蘇州,家常吃湯圓、年糕、米糖,都喜加點桂花糖。

“爺明鑒,”玉婷笑道:“奴婢做桂花糖確是用不了這許多的桂花。奴婢想著爺好酒,卻沒嘗過奴婢家鄉的桂花冬釀酒,尋思著釀兩壇子請爺品鑒,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桂花冬釀酒?”

頭回聽說,我來了興趣。

“爺,”玉婷挽著我的胳膊款款講道:“奴婢家鄉風俗:冬至日,一家團圓,要飲桂花和糯米釀的酒,所以叫桂花冬釀酒。”

“這酒原當冬至前釀,隻奴婢第一回做,所以現備些食材來練手。”

玉婷有心,我自然不忍拂其好意,當夜我留了下來。

彆說我無可能娶綺羅,即便娶了,也無可能椒房獨寵——至多,我似皇阿瑪寵宜妃那樣,一月留五六宿。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一早進宮給太子、太子妃賀節。

請安叫起後,太子笑道:“今兒中秋,皇阿瑪不在京,乾清宮家宴取消。倒是孤這毓慶宮擺兩桌,咱們兄弟聚聚。”

太子賜宴,我必是得領。我趕緊謝恩:“臣弟謝太子恩典。”

現在京的皇子除了我之外,就隻有胤禩、胤裪和胤禎三個。所以這酒席真就隻擺了兩桌:太子、太子妃、我、琴雅、胤禩、綺霞、胤裪、胤禎一桌;玉婷同太子的側福晉、庶福晉坐了一桌。

胤禩綺霞依舊是匹夫匹婦,我卻以為琴雅提議得對,得儘快納一個庶福晉,才是我貝勒府該有的場麵。

提到納人,我不免再次想起綺羅。想她嫁給胤禟,以她的鑲黃旗秀女出身,多半會是胤禟的側福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