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佳氏(2 / 2)

紅顏不辭鏡 卉苗菁彩 8907 字 5個月前

“羅美說怎麼治嗎?”我關心問道。

“羅美隻說試試,開了外敷內服的藥。皇阿瑪又傳了太醫院供奉的西洋醫生來問,讓輔助診療。”

“十三弟,”我竭力寬慰:“西洋人的藥隻要對症就很靈驗。且吃兩劑瞧瞧。”

胤祥點點頭,沒有說話。我亦不再多說。

畢竟是連羅美都沒把握的病症。空洞的安慰隻能讓人更加絕望。

……

“爺,”幾日後,琴雅告訴我:“章佳娘娘喝了羅美的藥未見起色,今兒皇阿瑪諭旨廣東巡撫進西洋醫生。”

這麼嚴重?我皺眉:“太醫院供奉的西洋醫生不行?”

“西洋醫生的藥水隻能緩解章娘娘發病時的疼痛,與病症並無益處。西洋醫生說他們來大清已十好幾年,不知道西洋那邊有沒有新藥劑。”

廣州離京師路途遙遠,聖旨可以走八百裡加急,醫生可不成,這一來一去至少一個月。我憂心:章佳娘娘的病能等到那個時候嗎?

自康熙二十八年我養母孝懿仁皇後薨後,皇阿瑪雖未再曾封賞後宮,但對十三弟母妃章佳氏的恩遇甚好,與其內庭妃位的月例用度。

章佳氏就胤祥一個兒子,滿心為他打算。皇阿瑪對胤祥也不是一般寵愛,跟對大哥、三哥一樣去哪兒都帶身邊。

我吃足了沒得額娘維護的苦楚,實不希望胤祥步我後塵。

“對了,爺,”琴雅隨口告訴:“十五弟的額娘王庶妃今兒診出了喜脈!”

又遇喜了?

王庶妃,王密雲,原是母後跟前的宮女,過去十年深得聖寵——康熙三十二年生十五弟胤禑,康熙三十四年生十六弟胤祿。這回無論懷的是阿哥、格格,王氏都是三個皇子女的生母,在宮中的地位自然是愈發穩了。

王氏內務府包衣出身,阿瑪才是個織造局的機工,連個管領都不是,沒想有這份福氣。

點點頭,示意知道了,也就罷了。我不是皇阿瑪,學不來他的多子多福,當下我隻希翼玉婷平安生產,孩子,無論阿哥還是格格,都平安長大。

早起上朝,看到皇阿瑪威嚴的臉,我不禁想起十年前,康熙二十八年,亦是現在這個三伏天氣,皇額娘生病,皇阿瑪跟現在一樣每日上朝,處理國事,隻傍晚給皇太後晚省之後才會探望皇額娘。

後來皇額娘薨了,皇阿瑪很傷心,甚至於愛屋及烏,將我接進乾清宮,親自教導。

我不知道皇阿瑪在領胤祥探章佳娘娘病的時候,會不會想起皇額娘,想起當初跟他一起探病的我?

我想皇額娘,很想……

……

地方報上了各省的秋決案卷,我開始忙碌,不得暇去看胤祥,或者說我有意讓自己忙碌,不去見胤祥。

我不知道見麵後我要說什麼。羅美都束手無策的病症,我何德何能跑去寬慰胤祥?

我信佛,守口戒,不想睜眼說瞎話。估計胤祥也沒心思敷衍我這些瞎話。

我倆個就各自清淨吧!

……

六月初六是太子生辰,亦是孝誠皇後忌日,每年的今天都太子一個人往太廟祭拜,不接受朝賀。

畢竟我大清以孝治天下。孝誠皇後拚命生產下太子,太子儘一分孝心也是應該的。

今天又是如此,太子早朝就沒露麵。

站在朝堂上,對著龍椅上端坐的皇阿瑪,我胡思亂想:現康熙三十八年,孝誠皇後已薨逝二十五年,皇阿瑪尤寵愛太子。母後薨不過十年,皇阿瑪就完全地將我拋擲腦後。若說因為我不夠出眾,那皇阿瑪對十弟胤鵝也沒似對我一樣啊!

胤俄遇事壓根不過腦,上書房功課一塌糊塗,除了生得健壯魁梧,有把子力氣外一無是處。

難道說是因為我不是母後親生的嗎?可皇阿瑪對胤禎不是一般縱容。

所以,我歎息:還是單對我這個人。我不得皇阿瑪的緣。

……

“爺,”琴雅告訴我:“章佳娘娘今兒搬移到了北海五龍亭。”

為討吉祥,宮裡除皇太後、皇帝、皇後以外所有人患病不治之後都會搬挪出紫禁城,不允許薨逝宮中,否則即為大不敬,要被嚴懲治罪。

章佳氏現在就是等時辰了。我皺眉:胤祥心裡得多難過?

“溫恪、敦克兩位妹妹,”琴雅歎氣:“眼都哭腫了。”

胤祥兩個胞妹:大妹溫恪,由栩坤宮宜妃養育,二妹敦恪,跟額娘住永和宮。

先因為一宮居住的緣故,敦恪家常都能見到生母章佳氏。現章佳娘娘移出宮,除非病愈回宮,不然於敦恪即是天人永彆。

不過比起溫恪,敦恪已是幸運。家常溫恪見章佳氏都隻在寧壽宮皇太後請安處,且話也不得說一句——我每個姐妹身邊的教養嬤嬤都跟盯賊似的眼珠不錯地盯著我姐妹,但凡抓得一點錯處,即能念叨到地老天荒。想令其閉嘴,惟隻有銀子。總之那嘴臉比我刑部大牢裡的牢頭都更無恥下作。

“溫恪妹妹也來了?”我關心問道。

“宜妃娘娘親領來的。來後,宜妃娘娘和母妃說話,由著兩個妹妹同章佳娘娘說了好一會子話!”

聞言我放了心,有宜妃擋在前頭,就不會再有不開眼地拿宮規說事。

宜妃可算辦了件好事。

……

“爺,”琴雅告訴我:“廣東巡撫薦的那個西洋醫生西瑪來了。”

“哦?”我精神一振:“怎麼說?”

琴雅皺眉:“西瑪說他要上手檢查了才知道是什麼病。”

“什麼?”我呆住。

男女大妨。真若如此,即便救回來,章佳氏也不能活了。

“章佳娘娘一聽就揚頭撞牆,幸而為瑞雪、小六子拉住。”

“這個西瑪,”琴雅忿忿道:“完全不通禮數!”

所以,白等了這一個月。

我歎一口氣:“琴雅,這話可彆再告訴人了。”

沒得以訛傳訛,生出是非。

“奴才明白!”琴雅告訴:“額娘已囑咐了一回。”

我點點頭,不免又想起綺羅。按照禮法,綺羅在胤禟第一次輕薄她時就當死了。如此一了百了,我就不知道世間有她,就不必似現在這樣每每地患得患失。

……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