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慢慢的轉頭去看榻上的女人。
她和赫舍裡氏幾乎是一同時間入宮的，赫舍裡氏是七月那個夏天，而鈕祜祿氏則是初秋的十月。
天氣不算熱。
康熙記得那時候鈕祜祿氏笑容活潑的從轎子上跳了下來，看見他的時候也不怵，反而落落大方的給他打了個招呼。
“皇上萬福金安。”
而現在——
康熙打量著鈕祜祿氏眼角的疲憊與強撐著的笑容，即便是到現在，身體孱弱到隨時能夠咳血也並不放棄得體大方的笑容。
“累了這麼多年，也辛苦你了。”康熙慢慢的握住皇後冰涼的手掌，手心裡的溫度燙的嚇人。
皇後在陰影裡低下了頭，屋子裡的昏暗和帳子的朦朧，讓她的神情捉摸不透。
康熙給皇後的侍女招了招手，拿過手帕，俯身湊近了一些，摩挲的給她擦了擦臉頰。
“往日裡的事情便已經去了，我們年紀輕輕的，往後的日子還多著，照顧自己的身體才是要緊事兒。”
康熙溫聲溫語，低低的在皇後耳邊說著閒話。
皇後也笑了笑，有康熙的這幾句話，瞬間感覺往日裡的不痛快消散了一大半。
她一直都在想，她真的比不過赫舍裡氏嗎？
“多謝萬歲爺體諒。”皇後笑著，康熙便順手把皇後摟在了懷裡。
皇後的嘴角忍不住向上翹著，喊了一聲侍女，輕快的說道：“把燈挑的亮堂一點。”
“你一向喜歡這暗沉沉的燈光。”
“萬歲爺不知道，這樣總覺得身上暖和一些，不會涼悠悠的讓人倒吸冷氣。“
“你啊——”
兩個人正是舒心交流的好時候，便互相說了一會兒素日都不會說的小事兒。
而康熙忽然說道：“往後為了養養身子，宮裡的事情，你便總攬大局了。”
康熙說得好聽。
但是皇後的臉色還是瞬間一變。
她緊緊的撰住手帕，呼吸聲慢慢的便的急促。
皇後的思緒百轉千回，目光定定的看著被子上的百子圖。
這床被子，似乎是今年自己封後了之後，家裡人特意送過來的，說是找了一百個生了男孩的婦人繡出來的。
坤寧宮的燈火又一下子昏暗起來，坤寧宮的侍女太監們無一不用眼神口語打量著，交流著，沒人敢發出一絲聲響。
一旁候著的梁九功慢悠悠的換了個站立的重心。
康熙的話居然也就僵在了這裡，皇後也沒接過康熙的話頭。
而康熙一向尊重皇後，這是他的妻子，康熙不會強硬的下命令，對誰都不好看，更是傷了情分。
等了一會兒，康熙沉吟了一聲，就想轉移話題。
隻是低頭一看，皇後的臉色慘白，唇色幾乎沒有，康熙心頭大震，立即震聲喊道：“禦醫。”
梁九功隻看了一眼，匆匆“嗻”了一聲，立即推開門，揚聲喊道：“來人”。
坤寧宮的燈火瞬間通明。
*
同一時刻，在春禧殿的金微雲悠哉的做了一會兒運動，拉伸了自己的柔韌性。
“小主，水備好了，來泡泡澡吧，等會兒睡的舒坦一些。”煙雨給金微雲揉了揉肩膀。
金微雲又不甘心夜生活結束的這麼早，乾脆拉著煙雨上床來，說道：“玩一會兒遊戲算了，這麼早躺下也是望著帳子，睜眼睡。”
煙雨敵不過金微雲堅持，便坐在床榻邊嬉笑了一會兒才睡下。
等到第二日照常去坤寧宮給皇後打卡的時候，居然被堵在了門口。
“怎麼回事？”
“都擱這兒門口站著呢？”
金微雲讓煙雨過去打聽，那一圈人小聲的嘰嘰喳喳。
金微雲懶得過去湊熱鬨。
正在煙雨打聽完了之後，金微雲就忽然看見坤寧宮的大門忽然打開。
康熙從裡麵走出來，說道：“皇後身體需要靜養休息，日後的請安或半月一次，無關雜事不得驚擾皇後休息。”
康熙說完便大步流星的走開，走到金微雲的身邊時，微微一頓，又毫不猶豫的離開了坤寧宮。
康熙一走，坤寧宮門前等候著的妃嬪便炸了鍋。
幾個高位的嬪位都站在一邊，互相看了看。
她們的消息相對於低位妃嬪來說比較靈通，已經收到了昨晚上坤寧宮裡忽然喊了太醫的消息。
但是具體的內情，都有一些捉摸不透。
“小主，奴婢打聽的也是皇後娘娘身體不適，讓小主們先回。”煙雨說道。
金微雲爽快的點頭。
有這麼好的不用打卡的機會，當誰還願意天天開早會。
“回吧回吧，今日總算有時間做點彆的事情了。”金微雲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這兩天總是在幾個大boss這兒轉悠，等回到春禧殿的時候，天色都已經黯淡了，而宮裡的夜間活動幾乎沒有，讓金微雲一點業餘活動也沒有。
“妹妹留步。”
忽然傳來熟悉的嗓音喊住了金微雲。
金微雲默默的在心裡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