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群洛安城裡的風流人物相聚,財力雄厚,是以暖閣裡架著的炭盆燃著上好的精炭,屋內溫暖如春。
鳳離梧也覺得燥熱,在二女的服侍下脫了長襖外袍,露出結實的臂膀胸膛,隻披掛著單薄的內衫便在桌子旁坐下。
當世的男子私下小聚皆是如此,袒胸而坐才顯君子之間坦蕩胸懷,一會酣暢熱飲起來也甚是灑脫。
若是薑秀潤可不能像鳳離梧這般灑脫。彆的不說,隻是用布纏住的酥胸便要遮擋不住。
於是也不用那二女過來,她先脫了自己的外披風便先坐下,並咳嗽了兩聲道:“昨日感染了風寒,不敢儘脫衣。”
隻是她模樣生得俊俏,推諉起來,卻有些小子靦腆之意。這種頂著滿頭熱汗說怕冷的行徑,也有些惹人注目,隻覺得這是不合群的怪人一個。
劉佩許久未見這位波國的小公子。原以為他得罪了太子的得力部下,自當夾著尾巴做人。
誰知這位消沉了月餘,竟然又隨著太子一起來這裡與他們赴宴。
由此可見,這也是個在交際場上力挽狂瀾的人物。劉佩覺得應該敬這少年英雄一杯。
所謂“花酒”之精髓,便是軟濃香玉間,一口美人一口酒地暢飲。
這等紙醉金迷的場合,是不大講究尊卑高低的,除了一個衣冠周正的薑秀潤外,其他的男人差不多都可以用放浪形骸來形容了。
薑秀潤不想顯出得太紮眼,是以花采不得,就要多飲些酒。
當劉佩遞過酒盞時,也不好推諉,隻能一口飲儘。
幸而前世這等觥籌交錯的場合甚多,她的酒量尚可,可是自己現在這身軀卻沒有在酒中曆練果,也不知到時候能否支撐完這一局。
就在這時,一旁有幾個凡生的熟交看著公子小薑不順眼。
眼見他雖然跟這皇太子同來,那皇太子卻不甚搭理她,便推想這是這小子厚臉皮跟著同來,想跟太子套近乎賠禮。
這般想著,心內的鄙薄更盛,一個公子見她一飲而儘,便嘲諷道:“此酒甚是珍貴,卻被公子你這般牛飲,難道你在波國未曾喝過這麼美味的酒嗎?”
此話一說完,在場有幾位公子紛紛哈哈大笑。
薑秀潤默默壓了壓有些上頭的酒氣,心知跟這些權貴子弟打交道,一味的卑躬屈膝,也換不來他們的尊敬,而今皇太子不表態,便是對她此前藏拙的不滿意。
若是此時再被幾個紈絝嘲諷奚落窩囊到底,皇太子想來更不會出手救她。
想到這,已經無路可退的薑秀潤倒是變得泰然許多。
那個在經壇上舌辯群生的狂妄公子複現,她隻斜著眉眼用手指輕彈酒杯道:“不過是埋在地下十年的龍草酒,酒味雖起,但可惜開酒缸之人不得法,原本應該用木槌輕敲,慢慢開封落泥引出味道,方顯酒質。可仆役無知,竟然用鐵鏽之刀削切封蓋,這等變了味道的酒,不急急飲下,當真是難以入口!”
那人聽得一愣,隻覺得這龍草酒味道十足,哪有公子小薑說得那般邪乎?當下便要較真,竟然真的叫那開酒壇之人來,問他是用何器物開酒壇。
結果,竟然真如公子小薑說的那般,用的是鐵質的刀具開封。
在座的各位,自詡在飲食用度上皆高人一等,哪裡想,這個看上去毛兒沒有長齊的小子竟然這般懂行,一時也忘記了鄙夷,心內大為驚異。
薑秀潤表現的那叫一個講究,但心內知道自己的底細,什麼酒對她來說,都是辣舌頭的玩意兒。
當世之人,開泥封陳酒皆用刀具剝除乾淨,免得泥土落下,而這龍草酒正確的開壇方式,乃是她在後世裡結識的一位講究吃喝的公子詳細告知的。
他當時告訴薑秀潤這龍草雖然壯陽,可氣味本腥,若是開蓋時掉入壇蓋塵封泥土,反而更能激發龍草的鮮美。
她靈機一動拿來現賣,果然震懾全場。
劉佩聽她這麼一說,便叫人再開一壇子,依著公子小薑所言的法子開啟後,再細細品嘗,還真是味道出現了些微的變化,酒味更濃。
而薑秀潤倒是順理成章,隻說方才那一杯劣酒敗壞了味蕾,實在是不能再飲,於是便慢條斯理地夾菜來食。
她心內有事,實在是盼著趕緊散了酒局,好與太子說正事。
可是鳳離梧卻似乎並沒有要走之意,隻任憑懷裡那位看上去嬌嫩的女子貼附倒酒,順便用那纖細的手指輕輕摩挲胸膛、腰線……
看來不識肉味,也不耽誤食肉。
這位皇太子在政事外荒誕放浪的樣子,還真叫薑秀潤打開眼界。
她心內發急,汗也出的越多。若是太子不肯相助,那麼接下來她該怎麼辦?